夜色如墨。
蕭暖卿躺在床上已經一個多時辰了,卻怎麼也睡不著。
今日發生了太多事,她的腦子亂亂的,根本就無法安靜下來。
甚至一閉上眼,麗貴人口吐黑血的模樣便會浮現在她眼前。
輾轉幾次之後,她終於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卻是忽然間,一陣涼風襲來。
蕭暖卿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忙轉頭看向窗戶。
屋內的幾扇窗都關得嚴實得很,那方才那道涼風是怎麼來的?
正想著,一絲淡淡的血腥氣蔓延至鼻尖。
蕭暖卿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猛地從床上坐起,死死抱著自己的子,雙眸如同驚恐的兔子一般不斷掃視著自己這間被黑暗籠罩著的房間。
「什麼人?」
聲音被黑暗吞沒,沒有任何回應。
可那血腥氣卻是越來越濃。
蕭暖卿一顆心已是慌得不行,卻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緩緩伸手摸向了自己的枕下。
卻是忽然間,一個漆黑的身影驟然出現在床邊。
蕭暖卿不由得驚呼一聲,從枕下拔出匕首便朝著黑影刺了過去。
手腕卻是猛地被人給握住了,「是我。」
清冷的聲音壓得極低,依稀透著虛弱。
竟是陸千昱!
蕭暖卿滿是震驚,而她方才的驚呼也驚動了外面的凝兒,「小姐您沒事吧?」
凝兒說著便是推門進了來,點燃了桌上的燭火。
「小姐,您怎麼了?」凝兒忙不迭地行至床邊,滿是關切地看著已經披著一件外衣坐在了床上的蕭暖卿。
就見蕭暖卿微微搖了搖頭,「沒事,做噩夢罷了,你且出去吧,我靠一會兒再睡,燈不必吹。」
凝兒知道今日小姐在宮裡遇到了很多事兒,會做噩夢也是正常,便是微微點了點頭,「那小姐坐會兒就趕緊躺下,夜裡容易著涼。您有什麼需要就喚凝兒,凝兒就在屋外守著。」
「好。」
凝兒這才行了禮退下。
待房門被關上,蕭暖卿的被子也被一把掀開。
就見陸千昱躺在蕭暖卿的身邊,左肩中了箭,傷處的血泛著黑色。
箭上有毒!
蕭暖卿免不得就想到了麗貴人吐血的樣子,一時慌了神,「陸大人怎麼會弄成這樣?」
她特意壓低著聲,卻還是掩不住內心的慌亂。
陸千昱躺在她香軟的床上,眉心微微擰起,「蕭大小姐若再不出手相救,陸某可就得死在你床上了。」
蕭暖卿這才好似回了神,立刻伸手為陸千昱搭脈。
見其脈象雖快,卻並未有細弱的表現,便知這毒並不會立刻就要了陸千昱的命。
可若再拖下去就未必了!
這樣想著,蕭暖卿便立刻拿出了銀針,先將陸千昱的心脈護住,再沿著經脈一點一點將毒逼出。
傷處的毒血很快就浸濕了她的床褥,直到最後的血泛出了一點點紅色,蕭暖卿方才鬆了一口氣。
「陸大人體內的毒已經被逼出不少,明日可以去問虞大人討些解藥。相信應該就沒事了。」蕭暖卿說著,便開始為陸千昱處理傷口。
陸千昱就這麼挑眉看著她,嘴角勾著一抹淡淡的笑,「看來只要不是見血封喉的劇毒,蕭大小姐也是有本事救的。」
聽到這話,蕭暖卿的雙手不由得一頓,心口莫名一陣酸澀,卻什麼都沒說,繼續為他處理著傷口。
「人各有命。」陸千昱又緩緩說了一聲,「麗貴人的結局早已註定,沒人能改變的了。」
今日就算不是蕭暖卿在,麗貴人也活不了。
蕭暖卿認真包紮著,卻是開口問道,「陸大人該不會是為了安慰我才特意弄傷了自己吧?」聽著這話,陸千昱不由得嗆笑了一聲,卻是牽扯到了傷口,倒抽了一口涼氣。
蕭暖卿眉心緊擰,忍不住低低怨了聲,「小心些!」
陸千昱看了蕭暖卿一眼,方才撐著身子坐起,看了眼已是被包紮好的傷口,冷聲開口,「宮裡的箭。」
「宮裡的箭怎麼有毒?」
蕭暖卿下意識問道。
就見陸千昱本就陰冷的眉目間露出一絲狠厲,「我也想知道。」
其實蕭暖卿還想問他為何會中了宮裡的箭,這大晚上的,他跑去後宮做什麼。
但直覺告訴她,那不是她該知道的事。
白日裡爹爹才告誡過她不該問的別問,那她乖乖閉嘴就好。
二人都沒有再說話,屋裡的氣氛就莫名冷了下來。
可,陸千昱的氣息卻不知何時壓了上來,將她緊緊包裹。
蕭暖卿忽然就意識到,陸千昱現在坐在她的床上。
一絲絲慌亂又從心間升起。
腦海中莫名蹦出了幾個詞: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乾柴烈火
甚至最後,滿腦子都是前世被他痴纏索取的模樣。
明明已是涼氣森森的初冬,蕭暖卿的臉頰卻已是如火爐一般。
心口跳動得厲害,眼神也跟著慌亂起來,不知該看向何處。
這反應,顯然是令陸千昱看出了什麼,當下便是輕輕一聲笑,「蕭大小姐在想什麼?」
蕭暖卿聽過陸千昱很多次小聲,可大多都是冷笑,像眼下這染著幾分曖昧的笑聲反倒是頭一回聽見。
臉頰,更紅了。
她忙是搖了搖頭,「沒,沒什麼,我,我給陸大人倒杯水。」
不管怎麼樣,先下了床離他遠些再說!
說著就要下床,卻不料屋外忽然傳來凝兒的聲音,「小姐是要喝水?小姐?」
凝兒喚了兩聲,沒人應,便推門進了來。
卻見蕭暖卿已是側身躺在了床上,蒙著頭,只露出一點點頭髮。好似已是睡熟了。
凝兒覺得奇怪,「方才我是聽見夢話了?」
可小姐好不容易睡著了,她也不敢去叨擾,便是吹熄了燈,再次退了出去。
而此時,蕭暖卿瞪大著眼睛,看著與自己緊貼著的陸千昱,心中瞬間發了狂。
瘋了!
漆黑的被褥之中,她什麼都看不見,卻能看見他那雙明亮的眼眸正緊緊盯著她。
這距離,太近了,近到她每一次呼吸似乎都會將他的氣息給吸進身體裡,以至於,她連呼吸都不敢了。
就這麼,大氣不出地由著他摟抱著。
感受到腰間那寬大的手掌所帶來的厚實的力量,蕭暖卿整個身子都僵在了那裡,不敢動彈半分。
陸千昱如何能察覺不到她的緊張與害怕?
哪怕看不見什麼,他也能感受到懷中這具身體正顫抖得厲害,就像是,路邊一隻被遺棄的小狗,初初被人抱起時的那樣。
她怎麼就這麼怕他啊?
可怎麼辦,她越是這樣怕,他就越想接近她。
心頭那股子惡一升起就泛濫了開來,沒有半點要消散的趨勢。
他手下微一用力,二人的身子就貼得更緊了些,她雖然整個人都繃得很緊,可手感卻很是柔軟。
漆黑的眸中染上了笑意,「你這丫鬟警覺得很,陸某過會兒再出去。」
蕭暖卿傻乎乎點了點頭。
沒錯,萬一被發現了就遭了,是該過會兒再出去。
只是,沒必要是這樣的姿勢吧?
蕭暖卿嘗試找回自己四肢的感覺,然後動了動。
不料陸千昱反倒又摟緊了幾分,「別動,你的丫鬟又該進來了。」
聞言,蕭暖卿果然不敢再動了。
就這麼被他摟著,一點點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腦子一片混沌雜亂,她覺得一定是某個環節出了問題,又覺得他們現在這個樣子是合情合理。
好一會兒,她才終於忍不住問道,「那,我們這樣要,要多久?」
陸千昱正抱得舒服著,聽到蕭暖卿這樣問,毫不在意地回了一句,「待安全了陸某便走,蕭大小姐可安心入睡,陸某絕不會動你。」
話是這樣說,方才她腰間的手也的確沒再有半點逾越的舉動,可
蕭暖卿死死咬著下唇。
只求著時間快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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