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葉清揚還是沒有去美國,因為席暮生說了,葉清揚現在的情況不適宜這麼長途奔波,醫生的話大如天,江芷美也只有就此作罷。
葉清揚的情況一直未見好轉,不過也沒有惡化的跡象,只是一直安靜地躺在那裡。葉以晴也住進了醫院,寸步不離的守著葉清揚。
商千默和許研每天都會來看看葉清揚還有葉以晴,有時一天甚至會過來好幾次,兩人不止擔心葉清揚,還擔心葉以晴。
看著葉以晴在這段時間裡變得愈發的憔悴,真擔心她什麼時候會倒下。只是商千默和許研的話根本就不起什麼作用,就連白靜的話也收效甚微。
每每如此,商千默都忍不住看著病床上的葉清揚紅了眼眶,她總是在想,如果葉清揚在,就一定有辦法讓葉以晴聽話。
只是,若是葉清揚醒著,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許研伸手握緊商千默的手,商千默回過神,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緒,而後伸手推開了病房的門。
一推開門,就看見葉以晴赤著雙腳坐在葉清揚床邊的椅子上,桌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似乎是看得太專注,葉以晴並沒有注意到她們進來了。
商千默和許研走過去一看,都是一些腦科專家的介紹。
「小鬼今天怎麼樣」
「挺好的」,葉以晴的聲音有些輕飄飄的感覺。
葉以晴和商千默到了隔壁房間,面對面坐下後,商千默先開口了
「我和妍兒去了一趟孤兒院,原來的院長已經過世了……」。
葉以晴眉眼微抬,「那葉清揚是怎麼到那兒的」。
「我和妍兒輾轉找到了當時的副院長,現在退休在家,據她說,當時院長是在汽車站的候車室遇到小鬼的,當時小鬼正在候車室的一個角落裡哭,那個院長看著半天沒有人管,就把她帶到了車站的廣播室,讓工作人員播了一則尋人啟事,然後院長就離開了。沒想到第二天夜裡十一點,車站的兩個工作人員就把小鬼送到了孤兒院,還遞給院長一張紙條,說是小鬼一直攥在手心裡,院長打開一看,只見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一行字『孩子今年2歲,請好心人收留』」。
葉以晴皺起眉頭,「他們沒有報警?也沒有去調查?」。
「車站的工作人員調看了當天的監控視頻,卻發現小鬼是一個人走進車站的,他們後來也報了警,警察也做了失蹤人口登機,不過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這些人都不做事的,指望他們」,許研有些氣憤。
「那後來呢」
葉以晴過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她想知道為什麼11年前葉清揚會出現在她家門口。
商千默嘆了口氣,「後來的幾年,孤兒院因為資金問題漸漸維持不下去,特別是在院長過世以後……」。
因為生存艱難,就不再管那些孩子,也許覺得都走失了更好。
房間裡沉默了一陣,葉以晴突然道,「蘇家呢」。
商千默看了眼許研,許研接著道,「當初蕭姨的孩子確實是說因難產夭折,主治醫生也確實是沈如沁的哥哥沈從軍,沈從軍也的確是在不久前剛過世」。
葉以晴皺眉想了一會兒,「繼續調查這件事情」。
雖然蘇文提供了親子鑑定報告,但葉以晴並不在意這些,她在意的是葉清揚怎麼想怎麼說,所以一切只有等葉清揚醒來後才能下定論。
這段時間,蘇文和蕭吟每天都會來醫院,一呆就是好幾個小時,甚至是一天,葉以晴和他們的話很少,屬於雖在同一個空間,但互不干涉的狀態。
一個月後
江芷美如同往常一樣來看葉清揚,一進病房,就跟葉以晴四目相對了,而後不到1秒鐘的時間又各自嫌棄的轉開了。
葉以晴坐在病床右邊,而江芷美則坐在病床左邊,中間躺著的葉清揚就像是兩人的楚河漢界。
突然,江芷美說話了,「她這兩天怎麼樣」。
過了好一會兒,「你每天不都在嗎?」。
江芷美氣得直接白了葉以晴一眼,自從葉清揚出事以後,江芷美每天都會來醫院,兩人從最初的見到當沒看見,老死不相往來,慢慢的也會開始說幾句話,只不過兩人的對話常常就像剛剛那樣。
江芷美不爽,「你這樣要死不活的是要怎樣」。
葉以晴終於抬頭看了她一眼,「你管得未必太多了」。
江芷美也終於正眼瞅了葉以晴一眼,「要不是因為她,我才懶得理你!」。
兩個人的對話就此告一段落,一直到快中午的時候,葉以晴突然開口了
「你該回去上班了」
言中之意是要下逐客令了。
「你這是擔心我的公司倒閉嗎?」
葉以晴沒說話,江芷美又繼續道
「倒閉了又沒浪費你的錢,多事!」
就在這時,白靜推門進來了,是給葉以晴送飯來了。看到江芷美也沒什麼意外,笑笑
「芷美也在啊,剛好,一起吃午飯吧」
最後,江芷美還真留下來了,本來她是打算走的,可想想葉以晴剛才那樣,她就決定留下來。
「愉快」吃完午飯以後,白靜又待了一個多小時後回去了,可江芷美卻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瑞士那邊的一家醫院,有個醫生對腦部創傷這塊還挺有研究,我準備把他弄過來看看」
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到葉以晴回話,江芷美再一次急眼了
「你懂不懂禮貌啊,我在跟你說話呢」
葉以晴眉眼稍抬,「你要我說什麼?難道你會因為我說什麼改變主意嗎?」。
江芷美下巴一揚,「那不可能!」。
其實葉以晴也看過那個醫生的資料,也跟那邊聯繫過了。
「席醫生最近就會和國內外的專家進行第二次集體會診」,葉以晴淡淡道。
過了一會兒,江芷美突然站起身,「我走了」。
說完突然俯下身,對著葉清揚的臉就去了,卻被一隻手給擋住了。
「你做什麼」
江芷美微微側過臉,臉上的笑格外的嫵媚,「你不知道?」。
葉以晴冷著臉,別過頭,「我不同意」。
江芷美直起身,直直地盯著葉以晴的雙眼,「你憑什麼不同意」。
葉以晴沒有回答她,只是收回了手。
「噢,我忘了,你是她的媽咪」,江芷美妖嬈一笑,「也就是我未來的婆~婆~」。
聽到這話,葉以晴不自覺的皺緊眉頭。
江芷美雙手環胸,「不過,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你還要包辦婚姻嗎?」。
而後陳葉以晴不注意在葉清揚的額頭親了一下。
「我們要自由戀愛!」
兩個月後
葉以晴像往常一樣給葉清揚擦臉,然後是手,手心,手背,還有每一個手指,葉以晴擦得很仔細,動作也很輕。
一邊擦,兩眼卻一直看著葉清揚的臉,手上的動作漸漸的慢了下來,而後停了下來,微涼的手開始緊緊地握住葉清揚的手心,一直溫暖的手心,如今,卻比葉以晴的還要涼一些。
葉以晴低下頭,額頭緊緊抵著兩人交握在一起的雙手,一滴淚冰冷的滑落,在白色的被單上暈染開來。
兩個月,60天,1440個小時。每一天的守候,每一刻的期盼,漸漸的演變成了無時無刻的煎熬、恐懼和絕望。
最初支撐著葉以晴走過來的那份堅韌,被每一天的每時每分每秒,漸漸消耗掉了,現在的葉以晴已經快要走到崩潰的邊緣。
不知過了多久,葉以晴終於抬起頭,有些恍惚的站起身,端起水就往外走,剛走到門口,身後就突然響起了滴滴滴的聲音。
葉以晴的心中猛地一下揪緊,轉身的剎那,臉色一下變得慘白,只見儀器上原本的波浪線突然變成了一條直線,手中的臉盆啪的一聲砸到了地上,水濺了一地。
「醫生!醫生!」
葉以晴飛快的跑到窗前,看著那條觸目驚心的直線,還有病床上無聲無息的葉清揚,從來沒有過的手足無措。
「醫生!醫生!!!」
葉以晴的聲音已經完全變了調,醫生聞訊迅速趕了過來……
商千默看著許研走出公司大樓,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而後微笑著看著許研慢慢走向自己,手機卻在此時突然急促的響了起來。
商千默一看是葉以晴,心中有股不安閃過。
「冰人」
許研看著商千默的表情驟變,心中已然猜到了什麼。
「是不是小揚?」
商千默掛了電話,「快,上車!」。
車上的氣氛有些沉重,許研看著商千默格外冷峻的側臉,心知事態嚴重。
商千默雙手緊緊地握住方向盤,直直地盯著前方,不知何時,眼睛卻紅了。
想起剛剛在電話里聽到的,商千默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就在剛才,接通電話的那一剎那,商千默沒有聽到葉以晴說話,而是一陣哭聲。
自打商千默認識葉以晴以來,這是她第一次聽到葉以晴哭得那麼的……
商千默和許研火速趕到醫院後,就看到葉以晴形單影隻的站在空空蕩蕩的走廊里,而在走廊的盡頭,刺眼的紅燈點亮。
許研焦急的跑了過去,而商千默卻不敢上前,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就那麼看著走廊的另一頭,直到許研回頭。
「小鬼她……」
在葉以晴轉身的剎那,商千默已然說不出話,只是,走近,抱緊,而後就感覺脖間一片涼意襲來。
搶救室外等待的時間,漫長的就像過完了一生,尤其是第二次經歷,同樣的場景,卻比第一次要揪心千倍萬倍。
商千默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安慰葉以晴,她能感覺到四周的空氣都是凝結的。
葉以晴的神情看起來卻並沒有什麼異樣,可是商千默和許研都能感覺到手心裡的葉以晴的手冰冷異常,還有那足以灼傷她們的心的顫抖。
在分外漫長的一個小時等待後,刺眼的紅燈終於滅了,葉以晴猛地站起身。
「席醫生,她怎麼樣了」
席暮生摘下口罩,「現在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
許研看席暮生似乎還有話要說,可是最後卻沒有說出口,不由得看了眼正跟護士推著葉清揚往病房裡走的葉以晴。
「默兒,你先進去陪著以晴,我出去給她買點吃的」
商千默點點頭,「那你小心點」。
在席暮生回辦公室後不久,許研就敲響了他辦公室的門。
席暮生看著突然到來的許研有些訝異,許研也不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的問出了口
「席醫生,我想知道小揚現在的真實情況」
葉清揚從搶救室被推回病房後沒多久白靜和黃媽就過來了,還特地呆了煲好的雞湯,是專門給葉以晴補身體的。
可葉以晴只淡淡的說了聲沒胃口,最後在白靜的幾番勸說下才勉強喝了幾口。
白靜察覺到今天的葉以晴似乎不對勁,便藉口把商千默拉到了隔壁的房間。
商千默也沒打算隱瞞白靜,就把剛才葉清揚病危的事情告訴了她。
白靜聽完後一臉的凝重,許久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白靜剛才看到,葉以晴現在的神情和葉清揚剛出事那會兒的完全不一樣,葉清揚剛出事那會兒,白靜能從葉以晴的眼神里看出她的心裡很亂很煎熬很痛苦,可剛才,白靜從葉以晴的眼神里根本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仿佛已經看透一切,這讓白靜的心裡很恐懼。
「乾媽,我有些話想問您」
白靜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你是想說晴兒和小揚的事情?」。
商千默驚,「你怎麼知道?!」。
白靜嘆了口氣,「她們倆每天都在我眼皮底下晃,我什麼會不知道」。
「那您會同意小鬼和冰人在一起嗎?」,商千默試探著問。
白靜看著商千默的眼睛,「很早以前,我就跟小揚說了,我不反對,只要晴兒喜歡,那我就喜歡」。
在那個時候,白靜就已經看出來了,葉清揚不會是單相思。
雖然後來葉以晴執意要葉清揚離開這兒去美國,可白靜知道,在葉清揚在美國的這幾年裡,每年葉清揚的生日那天,葉以晴都會獨自飛去美國,但凡有去美國出差的機會,葉以晴也都會親自去,至於過去做什麼,不用想白靜也知道,不過她也知道,這一切葉清揚都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原本她也不知道,直到她無意中看到……
「那冰人她知道嗎?」,商千默問。
白靜看了眼隔壁的病房,「雖然我沒有明確的跟她說過,但晴兒她應該明白」。
「那冰人她」
為什麼就是不肯接受小鬼呢?商千默並沒有把後半句話說出來,但白靜似乎猜到了。
「晴兒她……心思太重了」
葉以晴坐在病床邊,有些恍惚地看著床上的葉清揚,直到白靜的手輕輕地放在了她的右肩上。
「晴兒」
葉以晴緩緩回過頭,看著白靜臉上的關心和擔憂,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輕輕地靠在了白靜的小腹間。
白靜抬手輕輕地撫摸著葉以晴的頭髮,「晴兒,何苦這麼為難自己呢?既然心裡有她,為什麼不讓她知道呢?」。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人總得要往前看的,你這樣,媽會很擔心的,小揚她如果知道了,也會很難過的」
「媽」,葉以晴低低地喊了一聲,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好害怕」。
從沒想到「害怕」這兩個字還會從葉以晴的嘴裡說出來,白靜依稀記得,只在葉以晴很小的時候聽過她對她說過這兩個字,如今聽到,白靜只覺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
「乖,不怕,有媽在呢,有什麼事都有媽跟你一起扛著」
從最初的隱忍慢慢的終於哭出了聲,葉以晴抬起手緊緊的抱著白靜的腰身。
「我好害怕自己守不住她,就像當初我和心兒一樣,十年,我拼盡一切想要守護好我們的感情,守護好她,可是結果呢,爸走了,她也離開了」
白靜也忍不住紅了眼眶,這些話在葉以晴心裡憋了多久,憋得有難受,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不是你的錯,不怪你,晴兒」
葉以晴就像溺水的孩子一樣,雙手緊緊地揪住白靜的衣服下擺。
「我害怕葉清揚和我會重蹈以前的覆轍,我拼命推開她,想要守住她,可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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