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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須啼
懷愫
裴觀雖在孝期,留雲山房中也沒斷了來客。
來訪的多是他的學生,也有些學生帶來的同僚。
每到此時,阿寶就得避出去。
留雲山房院落雖大,但一橋之隔,外男與內眷隔橋就能互相瞧見。
阿寶也不很願意到松風院去。
那一院子的丫頭,見著了她就像狗熊見了蜜,個個往她跟前獻殷勤,鬧得她渾身不自在。
松風院裡的丫頭們,有一半知道這麼□□不著自己升等,乾脆歇了力氣。另一半兒明白了該在哪裡下功夫。
少爺那邊不用她們侍候,她們就往少夫人身上使勁兒。
白露送上來的襪子,從年頭穿到年尾都穿不完。
還有立春千葉,話里話外總要刺白露兩句。
若說她們有多大錯處罷?她們不過是想討主子的歡喜,踩下別人,顯出自己來。可要說她們沒有錯處,口舌紛爭又實在煩人的得很。
阿寶還問裴觀:「原來她們也在你面前這樣?」
丫頭們自然不敢如此,裴觀也根本就不記在心上。
譬如白露花了大心思做的寢衣,要三揉三曬才能將細布弄的這麼軟和,穿在身上,比綢子也不差。
但又比綢子能吸汗,不像綢子一出汗就涼津津貼在身上。
對於裴觀來說,這不過是她當差肯花心思,幹活認真罷了。
最多說一句白露寢衣做得好,讓她給阿寶也做兩身。
「她們的差事就是侍候你,差事辦得好,賞她們就是。」
守孝在家,主子丫頭都無事可作,原來壓下去的,又彈了起來。
阿寶讓燕草去松風院,再一次把規矩說個明白。
燕草立到松風院明間的石階子上:「少夫人說了,她只看差事辦得如何,嘴裡再天花亂墜,手上活計不好,那也沒用。」
「個個都省些口舌,再有互嚼舌根的,就留不得了。」
「別因著平日裡少見少夫人的面,就把她的規矩忘了!」
等留雲山房中再有客來,阿寶便乾脆躲在裴珠房中去。
阿寶把她知道的,全告訴了裴珠:「你兄長在替你相看的人,叫許知遠,是這一科的舉人。」
「家裡有些薄產,只有一位亡母在堂……旁的我知道了再告訴你。」阿寶還想安排裴珠先看過,得先她點了頭才成。
說這話時,阿寶怕裴珠害羞,特意將丫頭們都指派到屋外頭去。
裴珠長發鬆松攏著,一身家常的雪青色夾紗衫兒,耳中一對明珠,懶洋洋歪在枕上,似是聽見了,又似沒聽見。
口中淡淡應聲:「好。」
阿寶眨眨眼:「你不想知道?」不想知道,怎麼還巴巴的讓荼白找戥子,那麼鄭重託付,荼白還非要送給戥子一隻銀鐲呢。
戥子死愛錢的,可也知道不能收,推了回去,荼白便給戥子做了條石榴裙,非讓她收下不可。
「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往後要找姐姐的事多得很,姐姐萬不能再推了。」戥子去問燕草:「這裙子能收麼?」
「收著罷,沒事兒,大家互相請託,自然會送禮。」燕草笑著點頭,再說這件事,姑娘必是要管到底的。
就像衛家姑娘的事,姑娘只要有法子,也要去管。
連她跟螺兒,姑娘都管了,更別說手帕交。
戥子這才收下了那條裙子,放進她的百寶箱裡,只等裴家守完孝,她再拿出來穿,正配她那身宮紗做的上裳。
裴珠知道丫頭們在替她走禮,荼白拿出塊珍藏的石榴紅料子做裙子送給戥子。
讓荼白再從她箱子裡取一塊:「知道你盡心,沒有叫你出禮的道理,你自己拿兩塊,也做裙子衣裳穿罷。」
她心裡,對嫁人這事,全然提不起勁兒來。
若非姨娘和丫頭們總是念叨,她連問都不想問,反正由不得她作主。
阿寶問她,她便坦承道:「哥哥替我挑的,家世必能看得過去,母親也不會剋扣我的嫁妝。」
還能如何?左不過如此罷了。
大妞用盡百般心思如願嫁進陸家,新婚還不過一個月,丈夫外任,留下她守著婆母。求來的好姻緣尚且如此,問了有什麼用。
「大妞信上說了,陸仲豫答應了會接她去外任。」阿寶乾巴巴說著,越說越氣弱。
大妞深信不疑,這段日子她給阿寶寫了一封信來。信中不訴辛苦,反而滿腹歡喜說陸仲豫寫信給她,讓她放心。
他知道她受苦,他一定會接她走。
阿寶的回信寫了兩遍,頭一封信寫完,還是撕了。
大妞在陸家已然難捱,已然這樣苦,倒好不寫些哄她的話,讓大妞心裡能好受些。
裴珠看她那模樣,掩口一笑:「你自個兒都不信,倒來哄我?」
看阿寶面上神色,伸手捏了捏她的掌心:「再說了,你還能跟著兄長出去,我就在後宅中,又不能見外男,還能怎麼相看?」
「事情還沒辦,怎能聽天由命,灰心喪氣,好不好的總得看一眼!」
荼白一直守在簾外,聽見自家姑娘又說這話,心裡著急。
嫁人好似投二回胎,這麼不聞不問的,往後還有幾十年,日子怎生過?
待阿寶走了,忍不住掀了帘子進來道:「少夫人深情厚意,姑娘可別再拒了。」
姑娘到底不是太太親生的,原先蘇姨娘與太太又有那般齟齬,有少夫人肯替姑娘打算,那是天降福星。
裴珠掀過書頁:「就是她如此赤忱,我才怕她因我得咎。」
前面來客終於散了,阿寶這才回房去,使勁做她那個扇套。
決明提了點心來,結香打開盒蓋兒摸了兩塊給他,她自來話多,問決明:「那邊什麼時候散的?來了多少人呀?怎麼天天都不斷人?」
這話不能跟青書松煙磨牙,只能跟決明這個小孩子說一說。
決明拿了花糕就啃:「來了好些客人,都是公子的學生,還有學生們帶來的同年。」
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結香自來嘴碎些,燕草聽見了立時來約束她,剛要開口。
屋裡的阿寶靈光一現:「決明。」
決明「喛」一聲,立到窗下:「少夫人有什麼吩咐?」
「有沒有一個姓許的?叫許知遠。」裴六郎總不能糊裡糊塗的把妹妹給定出去罷,他那個性子,看人必要先看人品學問的。
說不準那些客人中,就有這個許知遠。
「姓許的客人。」決明想了想,搖搖頭,「沒有。」
阿寶不放棄,她使個眼色給戥子。
自打戥子上回摸黑把決明從床底下撈出來起,決明就最親近戥子。戥子會意,到門邊招招手:「你來。」
決明蹦噠著過來了,挨在戥子身邊,悄聲告訴她:「姐姐,我娘給我送了肉餅來,我給你留了兩塊。」
戥子捏捏決明的臉蛋:「真乖,你是不是常給客人們上茶?」
決明點點頭,他能幹的活計就是跑跑腿,上上茶。旁的事得讀更多書,識更多的字之後才能辦。
青書哥正教他讀書寫字,說往後等他們調到外頭去,就是卷柏哥接他們的活。
一任一任補缺,決明將來要補卷柏空青的缺,選進來就是因為他識字,這會兒他已經比外頭尋常小兒讀的書要多了。
「那,要是裡頭有個叫許知遠的客人,你來告訴我。」
決明看看戥子,眨眨眼睛,青書哥說了,少爺書房裡的事,不能告訴別人。
「是少夫人要知道?」
戥子點點頭:「是要緊事。」
決明低下頭,他可不敢輕易答應,戥子也不逼他:「不為難你,也不會問你書房裡說了什麼,若是那人來了,我看一眼。」
決明拿了一包點心回去,松煙看他回來問:「少夫人又賞你吃的了?」
這小子越長越圓溜了,就是吃得好。
「是戥子姐姐給的。」決明老實說完,問松煙,「松煙哥,少夫人算是別人麼?」
松煙聽說是戥子給的,伸手拿了一塊塞進嘴裡,一面嚼一面問:「什麼別人不別人?」
「少夫人問少爺的事兒,我能說麼?」
松煙一聽就樂了:「那有什麼不能說的,少夫人打聽,少爺高興還來不及,你這傻子,連怎麼邀功都不知道?」
決明一聽,鬆了口氣。
等後面幾天又有客來時,他便日日站在卷柏空青身邊,認真認人,給客人上茶。
可是等了幾天都沒有姓許的客人,直到端陽節前,決明依禮待客。
聽見卷柏問空青:「那個臉生些的,姓什麼?」
空青問:「哪個?」
「穿藍衣的那個。」
「那是許公子,來過一回的,你怎麼忘了?」
決明立時豎起耳朵,盯著那個藍衣公子瞧了半天,又給人上了茶果。
這才尋個由頭,捂著肚皮對卷柏說:「卷柏哥,我……我肚子好疼。」說完一溜煙跑走了。
阿寶帶著戥子螺兒,正在園中與裴家姐妹們一起吃茶。
裴八姑娘道:「往年還能架鞦韆,偏歲連鞦韆都沒坐過。」心裡又十分想念母親,母親才從老家送了信來。
四房五房,三月中坐船走的,到四月中才到。
裴珂裴瑤互望一眼,娘的信里,一句也沒提那個「弟弟」如何了,是不是入了族譜,五房是不是有後了。
女孩兒們坐在假山石涼亭里,戥子抬眼就看決明在疊山廊里跟她招手,看決明的臉色,就知道是那姓許的來了!
跟阿寶目光一碰,阿寶點點頭,她快步回去。
倒要仔細瞧瞧,這姓許的是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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