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對方沒有發現自己的可能,就沒有必要動手,畢竟對方是靖國公家的小姐,若是死於非命,恐怕還有一番善後的麻煩。
他轉身離開,想了想,對侍衛道:「去讓人拿些廁巾給她。」
說罷,便負手遠去。
而沒多久,終於有宮女送來一疊廁巾,解決了司空茉大小姐的煩惱。
宮女被這位大小姐痛罵一通。
那隱身在樹上的侍衛很不平地輕嗤了一聲,如果不是主子突然好心,你大小姐還尷尬地困在茅廁里呢。
等那位靖國公家的大小姐尋不見送她來的青玉,又是一通責怪後,大小姐這才『怏怏』地被宮女送回山下。
司空茉緩緩步出山道,冰涼的山風吹來,帶著一股湖水清新之氣,讓她瞬間只覺得心胸開闊。
方才生死一瞬出了的那身冷汗也漸漸散去。
她輕呼出一口氣,看著不遠處那熱鬧宴席,溫柔清美的眉目間,閃過一絲冰雪之色,唇角勾起一絲冷笑。
韓二夫人,你今日已經連送我兩份大禮,我也送回兩份『大禮』,你可要接好了。
就在司空茉神色如常地走進了賓客之間的時候。
一封留在方才殿內的便簽,也被善後打掃的貼身侍女送到了明月的主子手裡。
那位娘娘看了便簽,先是大驚,隨後眼中閃過兇狠之色,隨即又立刻著人去通知自己的情人。
她握住那張紙條,狠狠地將其撕成了碎片,從牙縫裡擠出惡狠狠地一句話:「韓婉語,你真以為你自己和韓家可以一手遮天麼,莫不是嫌命長!」
韓婉語,正是今日宴會主持韓貴妃的閨名。
韓貴妃正與自己妹妹韓二夫人聊天,忽然渾身一抖,一股寒氣莫名地卷過背脊。
一邊的司空仙似乎也有所覺,她忽然抬頭,就引來眾人悄然側目。
司空茉也對上韓二夫人震驚錯愕的目光。
她微微一笑,朝著著韓二夫人方向溫婉有禮地福了福,再坐下。
韓二夫人和韓貴妃對看一眼,姐妹倆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不可思議。
司空仙坐在母親身邊,看著司空茉悠然款步進來,她心中似有所覺,不由幽幽地嘆了一聲。
功敗垂成,本來今日可以不動聲色要了司空茉的命。
此時,一個太監匆匆過來,附耳在韓二夫人耳邊說了什麼。
韓二夫人臉色大變,目光如鉤,銳利地射向司空茉。
卻見她從容一笑,對著自己舉杯敬祝,外人只當她恭敬孝順,惟獨自己卻清晰地看到了她恭敬笑容里的輕蔑與挑釁。
氣得她胸臆間迅速地翻騰起一股憤怒的悶氣,她一握手中玉杯,幾乎生生把那杯子捏碎。
坐在一邊的司空仙也看見了司空茉那刺目的笑容,她倒了一杯梅子清酒遞給韓二夫人,淡淡地道:「母親,不必難過,青玉為我們盡了忠,是她的福分。」
青玉,是她心腹,聰明機警,宮人說她不小心摔下了迴廊,跌在山石上摔斷了脖子。
若說不是司空茉的手筆,她打死也不信,司空茉到底怎麼逃生天的。
只是不知道,那個秘密
司空仙眯了眯眼,青玉沒了就沒了,但是若被那人懷疑她們發現了那個秘密,就完了。
此時,忽聽有宦官尖利的聲音響起。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大長公主嫁到。」
鑾駕所至,所有人便急忙起身,俯身下拜,司空茉也跟著拜了下去。
「平身。」悠揚高亢的聲音再次響起。
眾人三拜後起身,司空茉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上首那天下身份最尊貴的三人。
一身明黃的皇帝看著不算老,清矍高挑的中年男子。
雖然不像自己那便宜渣爹一樣是個俊酷美大叔,卻也是一身書卷氣,斯文清俊。
只可惜眼下面有著深深烏青,讓他看起來顯得疲乏黯淡,一雙細長的眼睛看著卻還算是頗有精神的。
外表雖然並不似昏庸的模樣,但大概五石散什麼的煉丹玩意兒吃多了,才會如此寵幸裴炎那樣妖孽的人物,司空茉暗暗下了評語。
皇后是一個中年美婦,一身正紅精繡九尾團鳳的宮裝,頭頂一隻丹陽朝鳳珠冠,樣式繁複華美。
莊雅的氣度是有,但襯著她有點蒼白木然的神色,那珠冠就顯得累贅沉重了。
聽聞皇帝除了很久都不曾到她宮裡去了,即使按照祖宗規矩,初一十五去一趟,也並不過夜。
而大長公主一言不發地坐在皇后另外一側。
她戴著金絲垂珠面紗,只露出一雙含著冰凝雪似的美眸,頭挽了高高的飛天髻,只插了一隻八尾翡翠鳳凰簪,一身素白繡綠牡丹錦袍愈發顯得她高貴冰冷,讓人不敢直視。
喚了眾人起身後,皇帝便在皇后身邊坐下,遠遠地看著也算般配。
只是左手側明媚鮮妍的貴妃卻明顯更得皇帝的心意,時不時地湊過臉說說笑笑,皇帝也淡淡應著,偶爾一笑。
皇后只是柔柔笑著,但目光偶爾掃過貴妃,都有冰冷鋒芒一現。
看來,皇后與貴妃之間的鬥爭,果然如傳說中的激烈到了明面上呢。
司空茉唇角輕扯,淡然地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笑來。
再下來無非就是些皇后安排了各種遊戲與比賽,命各家公子、小姐們各顯神通的詩、詞、歌、賦、舞等那些老幾樣通罷了。
韓二夫人母女並沒有如她想像中出計刁難,比如讓她吟詩作對獻舞獻藝什麼的。
司空茉轉念一想,韓二夫人料定她什麼都不會,讓她出來獻醜,不是顯得她這個嫡母教導無方麼。
太子即將選秀,韓氏那樣的聰明人是不會去做這種傷人一千,自損八百的蠢事的。
女子比試,如火如荼,各家小姐都使出了全力,博得席上貴族公子們的陣陣稱許與矚目。
今年的比拼,異常的激烈。
司空仙姐妹,早早準備,韓氏花了重金請來名師,自然是要力博頭籌的。
司空丹換了淺紫淡粉漸染雙色珠繡宮裝,娉婷而出,仿佛盛放的昂貴絕色茶花——二喬,艷麗不可方物。
一手名師自小調教的琴藝伴著清歌一曲,讓人仿佛看見三國烽火中那對姿容絕世的二喬姐妹花。
雙姝之美如今卻集於她一人之身,讓全場男子的目光幾乎都牢牢地鎖在她身上。
連皇帝都含笑點頭,贊她姝色無雙。
司空丹心中喜悅,傲然神色自然地流露出來,她容貌艷麗,這樣的傲色於她而言,只是襯托得她更為美艷。
她忍不住偷偷看向那坐在不遠處的德小王爺,想要從他眸子裡看到其他男子眼中的贊色痴迷。
誰知卻正巧碰見司流風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落在了司空茉身上。
她心中湧起狂怒,司空茉這賤人!
司空丹忽然出聲:「陛下,臣女不過雕蟲小技,倒是大姐姐有驚艷技藝,準備了許久,獻給陛下呢。」
她嬌嬌憨憨的朗聲出言,竟一下子無人追究她擅自御前出言。
上首皇帝目光平淡疲乏,似對這種邀寵把戲見怪不怪:「哦,那朕倒要是看看了,哪位是靖國公家的大小姐?」
韓氏和司空仙都忍不住扶額,韓氏臉色發青,幾乎要氣死。
這個四丫頭,簡直是太不知進退了,司空茉那樣的人,會什麼?
且不說皇帝會不會怪罪,就是她出了大醜,她們的名聲都要受牽連!
韓氏剛想出聲阻止,卻見司空茉款步而出,從容垂首跪在御前:「臣女自幼愚鈍,養在閨中,只識得一些調脂弄粉的技藝,若聖上不嫌污了眼,臣女倒是願意獻醜,博聖上一笑。」
她姿態恭謙,語意帶趣,雖看不清眉目,卻連皇后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不知道茉小姐要獻上什麼,獻上妝點脂粉麼,呵呵!」憑空忽來一道似好奇卻滿懷嘲弄之意的聲音,正是不懷好意的劉婉兒。
此言一出,眾人都私下竊竊私語地笑了起來,在皇帝和一干大男人面前調弄脂粉,這也算技藝麼?
皇帝倒是沒什麼所謂,擺擺手:「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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