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督公 第602章 下蠱

    喧譁聲起的時候，裴赫雲還在讓司空茉幫他裹傷，下一刻，他銳眸一眯，身形暴起。

    那是他從未曾見過的她，仿佛天池星河邊高傲清冷的梅，從不開放，在那人走到樹下的時候，卻瞬間為他綻放了滿枝迷人的淺黃芬芳。

    不過她下一句話實在頗為煞風景。

    「我餓死了！」司空茉完全沒有任何顧忌地垮下了臉，可憐巴巴地瞅著裴炎。

    裴炎瞅著她的樣子，果然瘦了不少，便知道她在這裡和人鬥智鬥勇，哪裡真能如臉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從容。

    他眼底閃過一絲心疼，美艷陰霾的面容上卻輕笑了一下，優雅地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活該！」

    司空茉眼底惡劣光芒一閃，瞪了他一眼：「我要吃肉，沒肉吃，就吃你！」

    裴炎：「閉嘴！」

    一干司禮監廠衛齊齊望天，唔，小半個月不見，夫人越來越熱情了。

    司空茉暗笑，裴炎這人私下和親信面前雖然一向極沒節操，但是在大庭廣眾和大部分屬下面前卻定是要端出氣勢凌然，威嚴無比的架子的。

    裴赫雲看著他們旁若無人打情罵俏，心中沒來由地一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輕忽無視的緣故，亦或是因為別的什麼。

    他輕嗤了一聲：「你還真是沒有把我放在眼裡，如今人還在我手上，便如此恣意放肆。」

    司空茉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陛下，我們並不想將您怎麼樣，只是想著您難得來一趟，不誠意款待您一番，豈非我們之過。」

    裴赫雲睨著她，片刻之後，忽然危險地眯起眸子：

    「從一開始，要離開臘梅山莊的人本來就不是你，而是你那三妹妹司空霜，是不是；從一開始，這一切就是一個局，是不是？」

    司空茉輕描淡寫地道：「沒錯，您防範實在太過嚴密，以至於我完全不了解臘梅山莊的奧妙，甚至對著天空燃放信號焰火也沒有任何用處，所以即使我能拼盡了全力挾持您成功，但是九成最終還是會在路上被抓回去，並且再也沒有機會通知我的人。」

    「所以你決定乾脆設局，讓我以為司空霜是真心憎惡於你，要出賣你，讓我的人親自將她送出臘梅山莊，送到上京給你們的人通風報信！」

    司空茉悠然地道：「沒錯，只有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我這個主要目標身上的時候，剩下的那一個人才有機會離開，臘梅山莊雖然防範嚴密，奇門遁甲之術極為高深，但是一旦尋到了門道，我相信以鬼軍九字訣和司禮監通力合作的實力，必定能破解臘梅山莊的秘密。」

    但是想必相當不容易，要在不驚動西狄人的情況下，破解山莊的秘密，足足耗費好幾天，阿九他們才能進來。

    「呵。」裴赫雲聽完她說的話後，手指從她的肩頭慢慢地撫向她的咽喉，聲音譏誚而森冷，隱含了深深殺氣：「當初，我就該殺了你，才對呢。」

    裴炎陰魅的眉宇間陰沉的殺戮之氣瞬即愈發的濃烈，仿佛無形的箭直逼襲向裴赫雲，只若是尋常人，怕不在那種陰冷凌厲的氣息之下倒退瑟縮。

    但裴赫云何等人物，他只是微微一僵，連頭也不曾回，逼視著司空茉的目光里殺氣更濃。

    司空茉抬起臉看向他，正色道：

    「正如陛下想要殺掉透露你的行蹤，害你落入困境之中的我一樣，您是在要求您的敵人，乖乖臣服在您的腳下，允許您在自己的國土上恣意橫行，而沒有任何反抗與反算計麼？」

    這句話說白了就是——若不是你自己送上門，又怎麼有今日。

    賊喊抓賊！

    司空茉的話雖然客氣，但是語意可沒有一絲客氣和留情面的味道。

    長日幾個武藝較高又還沒有被制服住的侍衛們，手持長刀領著裴赫雲的死士們將裴赫雲擋在身後，額頭上都是冷汗。

    「陛下，如果咱們都出不去了，殺一個夠本，殺一雙，咱們還有得賺！」

    長日沉著臉咬牙切齒地道，今日的情形如此危急，不管陛下做出什麼決定，他們都誓死追隨！

    裴赫雲深沉的眸子中都是陰沉狠戾的神色，盯著同樣面無表情，卻毫不退縮直視於他的司空茉，手上也沒有離開過她的咽喉。

    空氣里滿是緊張的氣氛，幾乎一觸即發，但是裴炎並沒有說一個字，只是陰沉沉地看著裴赫雲，負手而立。

    而這種緊張仿佛寒冷的風將周圍的空氣凝結成得愈發粘稠沉重讓人呼吸不過來。

    鴉雀無聲

    誰也不知道下一刻誰血濺當場，誰頭顱落地。

    直到裴赫雲忽然輕嗤了一聲，看著司空茉高深莫測地道：「好一張利嘴！」

    隨後他鬆開了鉗制住司空茉咽喉的手，轉身負手而立，只拋下一句話：「請九千歲進屋，朕許久未見貴客，奉好茶！」

    隨後竟拋下了場內劍拔弩張的敵我雙方，轉身進了屋內。

    司空茉不動聲色地鬆了一口氣，她相信的，在那一刻，裴赫雲是真的對她動了殺機。

    隨後，一隻冰冷修長的手忽然撫上她的臉頰，悅耳如七弦琴撥動，卻陰冷入骨髓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你先跟著李密和雲生出去，為師一會就出來。」

    裴炎的自我稱呼會隨著他的心境有所變化，聽著他這般自稱，司空茉便握住他擱在自己臉頰的上的手，抬起頭看著這張朝思暮想的絕美臉孔，微微顰眉：

    「怎麼，你真的不打算讓我跟你一起進去，我到底在這裡呆了些時日，比較了解裴赫雲。」

    為師，代表了他將她攏在羽翼下。

    話音剛落，她就感覺裴炎的手微微一頓，他眸光幽幽沉沉，讓她有點茫然，隨後便聽他淡淡地道：「不必，你且在外頭好好休息就是了。」

    隨後，他便轉身進了房內，似乎完全沒有那些虎視眈眈在他身後盯著他的西狄侍衛。

    司空茉愣了愣，看著那大門關上，有點迷惑不解，怎麼覺得自家的大狐狸看起來怪怪的。

    而這時，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小姐，咱們走吧。」

    司空茉一愣，隨後轉身看向伸手的人，原來不知何時，周雲生已經站在了她身後，而李密則領著魅部的殺神們盯著那些西狄人，並沒有挪動包圍圈，依舊這麼僵持著。

    長年持刀看了她一眼，隨後面無表情地轉開了臉。

    司空茉頓了頓，她知道那是長年默許他們離開的意思，隨後她便點點頭跟著周雲生向外走去。

    到了魅部眾人的身後，周雲生立刻讓人上來給她解開手上和腳上的鐐銬。

    隨著幾聲金屬落地的清脆響聲，司空茉這才真正地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繼續道：

    「一會子讓羅斯來一下，我身上還有一些禁制，只怕需要他再費點心思了。」

    周雲生一驚，隨後立刻探上她的手腕，果然能感覺到她的脈搏跳動有些不同尋常，他遲疑了片刻，顰眉道：「他們在你身上下了很特殊的蠱，羅斯只怕是要費點功夫了。」

    司空茉輕嘆了一口氣，卻仿佛一點也不意外：「沒關係，還有血婆婆，她原本是西狄人，這些東西她比較擅長。」

    周雲生看著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確定除了手腕和腳腕戴著鐐銬的地方有些紅腫之外，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她沒有任何外傷。

    「看樣子，你做的一些事情一定很讓西狄的皇帝陛下窩火，又是蠱毒又是手銬腳鐐的待遇，加諸在你這個弱女子身上倒也可見他們西狄人對你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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