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勝子瞥見她水盆里的那鮮紅,竟然腳軟的站不住了,『咚咚咚』地連著倒退了好幾步。
方才被身後的連公公給一把抓住,連公公的臉色亦不太好,一臉陰沉地瞪著小勝子:「沒用的東西,還不給咱家站好!」
小勝子如同看見救星似的一把揪住了連公公,慘白著臉道:「我我我有點暈。」
他雖然大部分時間在伺候裴炎,但是在司禮監里呆著,在裴炎身邊伺候的人,就算不是滿手鮮血、殘酷狠戾,卻絕對也是手上沾了不少人命鬼魂的。
這會子卻是讓他覺得比第一次殺人和對人動刑時候還要腿軟,渾身發虛站不穩的時刻!
小勝子抖抖嗦嗦地、結結巴巴地繼續道:「這這夫人如果我們怎麼對得起。」
如果夫人出事了,要怎麼辦,且不說千歲爺會不會把他們這些人都送去陪葬的,就是自己的良心上怎麼過得去!
他們怎麼對得起千歲爺的囑託!
連公公一個巴掌拍在小勝子的清秀的臉蛋上,冷冷地道「沒有什麼『如果』,咱們絕對不能讓千歲爺失望,別那麼沒用!」
小勝子摸著自己紅腫的臉,呆滯好半晌,才從那種失魂落魄似地狀態里恢復了些,他咬牙切齒地瞪著還是有點沒焦距的眼道:
「嗯,咱們一定不會讓千歲爺失望的,絕對不會!」
連公公拍拍他的臉,深深地嘆息了一聲:「好了,去守著,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動,若是有不對勁,可以當機立斷,這個時候絕對不允許出任何事!」
小勝子點點頭,立刻從自己的拂塵里抽出細長的刀子來,一臉殺氣騰騰地出去了,把好幾個醫女嚇得腳軟,
「」連公公看著他的背影,不免無奈地嘆息,這個小子一臉虛浮的模樣,分明是緊張過度,行事也虛浮起來了。
不過,這也不能完全怪他,誰能不虛浮呢,人心惶惶,這一切都只因為連公公的臉色又陰沉了下去,轉身看向那窗欞上透出的一道道人影,忙碌而恍惚。
「郡主,你可以的,再用一把力氣,不能睡,千萬不能睡!」
「快,湯藥還沒有來之前,先用千年人參吊住命!」
「剪刀和針線放在滾水和酒里泡好了沒有!」
「快快,熱水!」
「不行,胎位。」
司空茉覺得自己無數次地在前生的各種影像資料里見過這樣的場景,她有點茫然地看著發白的天花板,周圍全部都在高處點上了明光蠟燭。
以最大限度地營造無影燈的效果,而床周圍的幔帳已經拆去,鋪上白色的用開水燙煮之後又在烈日下暴曬的白布,模擬出手術台的環境。
所有的接生醫女產婆都已經換上了同樣儘可能消毒過了的統一外套和面罩,用她調製出來的百分之七十濃度的酒精洗手。
連羅斯都已經在她的力排眾議之後,在所有人或者沉默或者低聲議論中穿上了消毒袍子,戴上了面罩到了房內。
羅斯倒是無所謂,他畢竟是來自大秦,在大漠的時候又作為全能型的醫者親手接生過無數的孩子。
而來自西狄的秘藥和那些昂貴的種種續命的藥材都早已經準備好。
裴赫雲是一個守信的男人,她在裴炎離開的第二十天的時候接到了他派出的快馬加鞭送來的藥品足足送來一馬車的藥物——原藥和配方!
所謂原藥就是沒有研磨過,能讓醫者一眼就看出來那些藥物都是些什麼東西,而有了配方就更不用再擔心日後他們配不到藥物。
畢竟原料再珍貴再難尋找,對於能擁有舉國之力的統治者而言,尋找還是不算太困難的。
小勝子看著那一馬車的藥物,再聯想起司禮監布在西狄境內,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死傷無數才送出來的那些藥沫子就恨得咬牙切齒,心在流血。
這些藥物在血婆婆、羅斯、老醫正等一流醫藥毒高手齊齊測試配製。
而連公公拿去用最短的時間之內做了上百例測試之後,證明此藥確實效果非常不錯,而羅斯和血婆婆等人亦一起做了測試,證實了這些藥物不存在任何問題。
至少讓不少人都放心下來,雖然身為敵人卻不得不佩服——裴赫雲,他的所為淋漓盡致地體現了什麼叫做為君者的氣度!
但是不管她盡力地為這一次平安生產做到了怎麼樣地步都只是一種無奈的抉擇。
司空茉眯起眸子,感覺有汗水落進眼睛裡,讓她的眼睛感到了刺痛。她死死地抓住了自己枕頭,試圖更深的呼吸,緩解那些仿佛永無止境的痛還有空茫
因為,不管做了怎麼樣完全的準備,那個人卻沒有回來。
藥到,人未到!
阿九——!
為什麼,你不回來,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你沒有在這裡!
司空茉緊緊地閉上眼,只感覺腹部的劇痛仿佛總如潮水一般不斷地準確地襲來,一波又一波,讓她完全沒有法子呼吸。
那種痛苦還有身體裡的氣力不斷地隨著流淌的血液消失,那種無處不在的疼與那一盞盞的燭台散發出來的光芒,讓她幾乎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境。
她看見周圍的人焦急的面容,有人在催促,有人在嘶吼,有人掉淚。
那麼的痛,連前生被人扔進水中,窒息的那一刻的痛苦與今生年幼時光被迫跪在雪地里,凍傷的極度痛楚都比不上萬分之一。
阿九啊我好痛!好累!
你在哪裡
司空茉慢慢地閉上眼,淚珠順著臉頰落下。
我好想你,我好想好想你
「藥來了!」白珍也是一臉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熬好的藥湯進來。
羅斯低頭看了一下,隨後拿勺子試了試,眸光中閃過滿意的光芒,隨後點點頭:「藥味很正,已經經過了足夠時間的熬煮和降溫,現在入口正好!」
血婆婆抹了滿頭汗,臉色也不好,只咬牙切齒地道:
「這什麼破藥要熬製那麼久,萬一人都撐不過去了怎麼辦,那血流的總之要是有什麼不好的事兒,老婆子一定要血洗了狗日的西狄皇宮!」
血婆婆粗魯的罵人話語卻掩不住她心中的焦急,她擅長救人的方法古怪而繁多,唯獨沒有怎麼救產婦!
她這輩子也沒有生過孩子,所以只能——束手無策,在一邊換了一身奇怪的袍子,戴著奇怪的面罩看著那一頭忙得熱火朝天,自己只能幹瞪眼。
羅斯搖搖頭,示意白珍趕緊送過去。
白珍立刻和白蕊兩個人招呼其他人先把司空茉的上半身抬起來一點,然後拿著勺子把藥物往她嘴裡送去,但是不知道司空茉是不是因為上半夜熬著生產所以太虛弱了。
如今與她身下不斷蔓延的一片血色不同,她的臉色一片青白,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呼吸都微弱,而餵進去的藥水不斷地從嘴角流下來。
「羅斯大人!」白珍看著司空茉的樣子,她忍不住臉都瞬間變了型,聲音近乎淒利地對著羅斯大吼。
羅斯也看到這樣的情形,不免顰眉,隨後低聲怒道:「灌下去!」
白珍和白蕊兩個互看一眼,最終還是在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決絕,一咬牙,隨後一人推開其他過來幫忙的人,坐在了司空茉的身後,抬起她的臉頰。
另外一個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張開唇,然後將手上的藥一勺一勺地往她嘴裡灌下去。
頭兩勺灌下去的時候,司空茉倒還能被逼著喝下兩口,眾人一喜,但是這樣的歡喜還沒有多久,立刻就讓憂給替代掉了!
「咳咳咳咳!」
灌藥的副作用就是——嗆到了。
看著司空茉咳得臉色發青,藥水全部都再次吐了出來,甚至身體都有些痙攣起來。
白珍和白蕊陪著司空茉經歷無數起落風波的女子都忍不住驚惶地掉下淚來:「郡主!」
「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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