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立刻振翅而起,繞著空中飛了三圈後,便向著一條林間小道飛去,司空茉立刻跟了上去。
自從那一次香山野外獲救後,司空茉就從裴炎那裡知道了小白似是能通人性,更有一種堪媲美最靈的狗鼻子的追蹤之能。
於是,她便讓白嬤嬤想辦法弄些訓鳥之術來,恰好當初她救下的雜耍團里的李氏兄妹中的大哥李維會一手極好的馴獸術。
白嬤嬤便讓李維私下過來教授了司空茉一套簡單的訓鳥術,又幫她做了個哨子,只要吹響這個哨子,小白就會乖乖地飛過來。
小白原本就極有靈性,自然不需要司空茉太費功夫,很快就心領神會了,只要有特殊的引香,不管那人走到哪裡,小白都能追蹤到那人的蹤跡。
今日,司空茉看著何嬤嬤顰眉的模樣,不知為什麼,她忽然冒出一種詭異的直覺,這種直覺告訴她,這一次或許她會有特殊的收穫。
於是,她便鬼使神差地做了一件事——將一種她自己研製出來的引香悄悄下在了何嬤嬤身上,再混了出來,讓小白帶著她去找何嬤嬤。
一開始順著這條路走的時候,司空茉還擔心被發現,以為自己走不了多久就會被司禮監的暗衛發現。
但很快,她就發現這條路上一開始還能遇到那麼一兩個宮娥和太監,但越往下走,人就越少,甚至她以為會隨時跳出來攔住自己的暗衛都不見蹤影。
這路越走越荒蕪,路邊雜草叢生與一向精緻華美的千歲府邸其他地方完全不同,但這樣的情形卻讓司空茉有些不安地微微擰眉。
一種詭譎的直覺,卻還是讓司空茉不由自主地跟著小白飛翔的路線,走了下去。
直到遠遠地看見了一處白牆青瓦的房子,司空茉慢慢地走近,那房子看著有些年頭了,白牆發黃,青苔橫呈,爬山虎爬了一牆壁。
而那屋子只有兩扇極小的窗,與其說那是窗,倒不如說那是兩扇透氣口,門上更是一扇極為厚重的精鋼純鐵打造的厚重大門。
司空茉走到了房前不遠處,眯起眼打量了一會子,下一個判斷。
這裡不是一處居所,而是一處——囚禁的監獄。
只是,這樣的地方囚禁著什麼人呢?
沒有守衛,聽不見裡面囚犯發出的慘叫。
與她想像中的司禮監禁獄不同,又或者,這裡根本不是司禮監的禁獄?
奇異的寂靜,連尋常能聽到的鳥鳴蟲語都不再響起,有一種奇異的危險的氣息。
但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白嬤嬤一定進了這所房子裡。
司空茉看了看小白,小白站在那房子的屋頂檐角之上,也正盯著她看。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不知是不是小白察覺了她的想法,忽然飛了起來,低低地叫喚了兩聲:「嘎嘎」
然後就展翅飛向了房子的後面,司空茉沒有多想,下意識地就跟著匆匆地走了過去。
她以為自己會見到一扇門或者一扇意外的窗,但是當她好容易越過重重雜草荊棘,繞到了房子的後面,卻發現這裡根本沒有窗。
只有更多的瘋長的雜草和蔓藤,司空茉尋摸了半天,不得其門而入,司空茉大怒,抬頭瞪著樹上的小白。
你丫的小肥鳥,耍我呢,小心你那身毛!
小白抖抖翅膀,小黑眼裡閃過高傲的光芒,順帶一撅屁股拉了泡屎,以此表示了身為蒼鷹與鳳凰所生後裔對這種威脅的不屑。
小白再次抖抖翅膀——震翅飛了下來,先叼走那隻悲催的肥青蟲,然後停在司空茉的肩膀上極為討好地蹭蹭司空茉的臉。
隨後飛向一了一處草窩子裡,「嘎嘎」地嘶鳴了兩聲。
司空茉立刻翻騰了過去,仔細地摸了摸,終於發現了蔓藤草窩間一處別有洞天——一狗洞一個。
司空茉猶豫了一下,用一隻草杆子撥了一下那個洞上的蜘蛛網,正是考慮著到底要不要鑽進去的時候,小白已經毫不猶豫地從那洞裡飛了過去。
這表示暫時還是安全的麼?
司空茉她低下頭,先是警惕地從洞口往房子裡面看,卻發現洞口所對的是一處類似雜物房的地方,裡面空無一人,小白正站在鐵鏈子堆上梳理它的鳥毛。
司空茉終於放心,這才爬了進去。
她發現這一處的鐵鏈子有些是新的,有些是陳舊生鏽的,還有不少鏈子的裂口都非常的整齊,像是被人用非常鋒利的刀刃切斷的。
司空茉打量了一下這些鏈子,隱約只覺得這些東西粗得不像用來鎖人的,倒是極像《山海經》傳說中用來鎖住諸如窮奇、饕餮等上古凶獸。
她沒有再深究,只慢慢地順著這房間向外面探尋而去。
這個房間外是一條深邃的走廊,走廊很黑,只有幾個很小的氣窗透露出一點微光,讓人看清走廊上大約有四五個房間。
司空茉慢慢地向走廊深處走去,發現每一個房間門上都是粗大的鐵柵欄,房間裡都是空的,牆壁上垂著方才看見的那種粗大的鎖鏈,仿佛都曾經關押過什麼人。
司空茉微微凝眉,不管這些鎖鏈曾經鎖住的是人還是獸,絕對都是極其危險的東西。
司空茉一直慢慢地向下走,就在她以為這裡都是空的房間,幾乎徹底放鬆了警惕的時候,最深處拐角的房間裡卻傳來了鎖鏈碰撞的聲音。
她一驚,手扶上了自己的腰間,那裡有裴炎為她專門打造的一種暗器——暴雨梨花針。
司空茉慢慢地向那個房間走去,只是當她走到房間門口,悄悄地向裡面探尋地望去的時候,卻正好對上了一雙眼睛。
司空茉不禁徹底地愣住了。
這雙眼睛,線條柔婉綺麗,如月圓月缺,斗轉星移般變幻莫測,卻又——純淨無比。
除了不識人間世事的稚兒,司空茉從來沒有在人的臉上見到過這樣的一雙乾淨眼睛。
若要勉強形容,便只有初夏的若晨曦之露,中秋的九天明月——剔透明媚。
那少年怔怔地看著她,忽然露出一朵笑容來,那朵笑顏透明而美麗,仿佛天山上千年不華的最美麗的雪。
「姐姐,你是誰?」
司空茉只感覺呼吸瞬間一窒,連心臟都因為一種奇異的悸動而瞬間抽了一下。
她微微紅了臉,片刻之後,才理順了呼吸,輕聲道:「我我是。」
司空茉瞬間一驚,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穿著太監服,而裴炎身邊所有伺候的人都只有一個要求——美,所以那些小太監們大部分都是眉清目秀,皮膚雪白,雌雄莫辯的。
那麼——他是怎麼發現她是女子的?
司空茉立即敏銳地發現那少年手腳上都穿著那種碩大沉重的鎖鏈,她瞬間警惕起來,微笑著反問:「小弟弟,你又是誰,為什麼在這呢?」
那少年歪著頭,忽然那雙丹鳳眼裡瞬間涌滿了淚水:「我一直在這裡啊,有壞人把我關在這裡了,我想要爹娘!」
說著,他就嗚嗚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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