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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桐油燈的光線原本微弱,但聚集在一起,便成了通明燈火。一窩蟻 www.yiwoyi.com
蘇明嫵看著馬下的柳氏目使頤令,再聽她口出狂言,愣神之後只覺得錯愕非常。
她出身清貴,從小遇到的人皆是世族巨富,難得與哥哥亦或是公主偷溜出來,也被保護地極為妥帖,根本沒見過此類無賴的人。
怎麼會如此,官員的夫人,難道不該是知書達理的麼?
蘇明嫵此行雖沒想惹事,然她的骨子裡不是逆來順受的忍讓脾性,誰要過了界,她就不必再給面子。
符欒若連這個都要怪她,那也太沒有男子氣度,隨他去好了。
蘇明嫵忖了下說辭,眸中帶著涼意,嗓音還算溫和,「我不想換,麻煩各位夫人讓開。」
她不願與這些人浪費時間,說完朝著丫鬟道,「綠螢,我們繼續走。」
綠螢身板瘦薄,剛被柳氏輕飄飄地推開,好不容易重回到蘇明嫵身側,牽起馬頸上的轡頭嚼子,鼓著嘴道:「是。」
「慢著!」
站在柳氏身後的盧氏無端被人下了面子,忍不住側出身子說道,「這位夫人,我的馬也不差,你與我換並不會吃虧。」
「最關鍵緊要的。」
「我的相公是京中府尹,或許你嬌養深閨不明白,至少該先問問你夫君,何為府尹,再來拒絕我。」
「...」
蘇明嫵聞言輕扯手頭韁繩,馬兒有靈性似的停下腳步,她則回頭望了盧氏一眼。
原來,這位是府尹的夫人啊。
她對前任府尹有些許印象,好像是她父親的學生,至於最新的她記不清了,反正不是能左右局勢的大人物。
蘇明嫵斂著眸,淡淡地回答,「府尹專掌京華府事,夫人眼界落在區區馬場,未免小了點。」
盧氏皺眉,「你,你在說什麼?!」
蘇明嫵卻是懶得重複,轉回身拍了拍矮腳馬的腦袋,「我很喜歡這匹馬,夫君給我的東西,我不會讓給別人。」
說罷,蘇明嫵坐正姿態,直接帶著綠螢往前走,不再理會這邊。
盧氏被她前後的態度轉變嚇了大跳,到底怎麼回事,從別處來的鄉巴佬居然能把震懾人的話說得一套一套。
「二夫人,別理她,此人空有傲氣,不識好歹!」
柳氏說完,恰好捕捉到遠處自家男人的視線,竟然是跟著那騎小馬的女子流連忘返,她不高興地接著道:「男人最是喜歡心高氣傲、得不到的,她還真是會拿捏手段。」
被柳氏一提醒,盧氏和剩餘兩人紛紛看向場地對過,她們的相公們不知何時停下了騎乘,大男人專心致志盯著美人那邊,嘴裡看不清討論些什麼。
也不用看清啊,幾雙眼睛都快貼在別人身上了,腳指頭都能猜著他們的心思。
這下,四個人皆開始不爽快。
「是會啊,小地方上來的學的就是勾搭人。你們瞧角落裡那兩個充數的護衛,誰看了不以為她有個好出身。」
「排行第九,能是心尖寶了麽。」
「總之,就不是個識相的。」
盧氏聽她們碎碎念耳朵疼,心裡開心不到哪裡去,但她出來玩,不想為了這等小事憋悶。
「算了,就讓她去罷,以後有事別求到我們這兒來。」
「是,二夫人說的是。」
原本,這事說大不大,女人們最多置口氣,慢慢也就翻篇了。
可正當盧氏等人要回去騎自己的馬逛逛馬場的時候,她們的男人們居然約好了似的,往她們這邊沖跑來。
柳氏笑得發自內心,「是不是散場,要帶我們回家去?」
「應當吧,都過來了。」
盧氏笑道:「沒想到今日這麼早...」
她是京華人,年輕時長得略顯老氣,現在反而被珠寶美鍛襯出了氣質。
眼見府尹帶著人越來越近,盧氏低頭簡單整理了下裙釵,並將鬢髮扶正,手擺在身前,樣子很是端莊。
嫁了人便以夫為綱,幾個女子縱然方才談話舉動不雅,但遇到夫君,清一色的是嬌羞與期待。
「吁—。」
「吁——。」
崔府尹和身後眾位男子趕到妻子跟前時勒住馬,馬鳴聲此起彼伏,好一陣才安靜下來。
盧氏帶頭上前微微福身,「老爺,我們眼下是要回去?」
雖是問句,但已然心裡有底,誰知,崔府尹笑著擺了擺手,「還早,我們是來問你們話的。」
盧氏疑惑不解地巴望,「問話?」
崔府尹剛過三十,長得普通微胖,他笑道:「我來,是想問問你們,方才的小女子和你們是怎麼回事啊?」
「不會又生齟齬了吧。」
盧氏發現他們並不下馬,心頭涼涼,「沒有的,不經意碰著有點誤會,稍微與她聊了陣。」
崔府尹裝肅下臉,「嗯,那就好,巧兒,我說過你很多次,在外不要假借我的名頭仗勢欺人。」
「是,妾身不敢。」
「咳...那個小娘子,是哪裡的人?」
崔府尹邊說,眼神邊不斷飄過去,落在了越走越遠的蘇明嫵身上,那細窄腰線,若果手掌摟起來真是不經磋磨。
他猜到大概有人投餌,今晚這裡屬他的地位最高,那麼餌料,當然是屬於他的。
以前也出現過女子前來投靠,大都是庸脂俗粉,怎麼比得上眼下這位,單看背影都能看出清麗脫俗的佳人。
盧氏跟了府尹那麼多年情分,如何看不出他的色心。
她冷淡道:「說家裡是江南富戶,過來京華見世面的。」
「哦,原來如此。」
身後的府丞雖很不甘心,但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只能勉強扯笑道:「大人,誰家都有不方便的困難事,那夫人獨自走,怕是遇到難坎。」
「您愛民如子,去關心關心,就當是為百姓解憂。」
崔府尹對他的話非常讚賞,連連點頭道:「嗯,你說的不錯。」
「謝謝大人讚賞。」
盧氏從前處理過不少送上門的,能留到現在成為當家,就靠的是一個字,忍。
她瞟了眼他身上的長衫,垂首說:「老爺,您身上這件沾了灰痕,妾身去讓下人給您拿件大紅的新衣來,您且換上再去尋人。」
崔府尹聞言立馬哈哈大笑,向後左右道:「看到了沒,我就說,我家的二夫人最是體貼人。」
「是,是,府尹說的是!」
...
男人們過來就是為了這樁事,女眷們不想留在中間聽他們對那女子的誇讚,便跟著盧氏往門外下人那兒走。
一路上,盧氏心情不悅,剩下的幾個也不怎麼欣喜的起來。
還不是官位被壓著,不然,瞧男人直勾勾不會轉彎的眼神,真是恨不得立馬急吼吼衝上去。
不能怪自家夫君,說到底,還是怪那個女子太過柔媚撩人。
柳氏怏怏不樂,脾氣急躁,最先罵出了聲:「她那副樣子忒白淨,跟不沾染塵埃是的,這裡四處沙場污髒,看她等會怎麼辦!」
旁人附和,「對,故意要一匹獨一無二的矮腳馬,死活不肯跟我們換,為的不就是博人眼光。」
「眼珠子純,其實狐媚厲害著呢。」
一直悶著不說話的副護衛夫人輕聲道:「若不然,我們也給她點教訓嘗嘗,那白衣裳白的好刺眼。」
盧氏想到崔府尹的神情,眼神暗暗地瞥了眼柳氏,「這種事,我是做不出,要做就你們做,你們做不做啊?」
「我覺得隱蔽點,不會出大事,無非叫她丟個小丑,那麼矮的馬,能傷到誰。」
柳氏猶豫了會兒,看向盧氏,「那...就做?」
輕飄飄的一句,「嗯。」
***
蘇明嫵悠哉悠哉地騎著小矮腳,並不覺得累。
矮腳馬看著是腿短,實際真坐上去,總歸是要比她這等女子高點,晃晃悠悠得像是在無風浪的河裡劃慢船。
時辰越晚,馬場的人越少,在外圈,不用刻意迴避都撞不上誰。
綠螢向後,豎起大拇指,「王妃,您方才的話,說的真好!」
蘇明嫵心不在焉,「什麼話呀?」
「就是,就是那句,王爺給你的,您不讓給別人。」
「...」
蘇明嫵兩腮微微的染紅,並不是太明顯,「我瞎說的,就是想把她們打發走,太煩人了,你別瞎想啊。」
「哦,奴婢也沒說什麼呀。」
蘇明嫵搖了記繩,拉扯綠螢的手,笑嗔道:「你現在膽子大了,是也不是?」
綠螢捂著嘴,咯咯笑,「不是不是,不敢嘞。」
「回去我讓李泰慶好好管教你。」
「王妃,奴婢錯了!」
蘇明嫵笑了聲沒繼續打趣,她太久沒騎馬,不敢太過分心。
這樣看,貿然坐那些高頭大馬的確會吃力,小馬看著小,帶著走挺精神的,力道也不如想像中輕。
「小馬,轉彎啦。」
蘇明嫵抱著馬脖子笑了笑,馬兒有感應似的回頭應聲,而後就果真繞彎走起。
綠螢手虛掩地牽著,回頭驚訝:「王妃,它好像聽得懂你說話誒!」
「嗯,真的好乖。」
蘇明嫵低下頭扯扯馬耳朵,微湊近,「說你呢,你那麼乖,堂堂王妃的我幫你取個名字,你要不要呀?也姓符吧?」
崔府尹快速地換完衣衫出來,看到的就是蘇明嫵低頭和馬兒在耳旁低語的天真爛漫。
剛剛只瞟到身段,現在見到了臉。
美人方當韶齡,桃腮帶笑,嬌顏無人可匹。
男人心癢難耐,私心之下,遽然擋住後面下屬探究的視線。
他沉聲吩咐:「你們在此處等我,不用跟著。」
「是,大人。」
崔府尹的馬步步靠近,女子的容顏也就愈加清晰。
京華盛傳有兩大美人,蘇家嫡女與趙氏幼妹。崔成益沒見過,但他敢確信的是,那兩個人不一定有超過眼前女子的美貌。
他這是要尋到寶了?
夫君只是江南的富商,憑何能擁有這種嬌妾,難道,江南水土養人,將美麗少女都藏在街邊巷尾?
崔成益決定,無論她的夫君索求何事,只要不涉及他的仕途,他都能幫忙辦到。
他心猿意馬,甚至開始打算,將家中哪個小院分撥給這個女子...
這麼思來想去地臆想,崔成益哪裡還忍得,兩腿一夾馬腹,馬蹄撲稜稜蹬撅,騰空而起,鳴叫聲中只往蘇明嫵的位置疾奔而去。
蘇明嫵安撫完小馬,驀地感受到眼前片狀陰影,心裡第一個念頭是,符欒難道這麼快來了?
她一抬頭,沒想到,看到的人還是不認識。
他的馬比她的小馬高,她仰面望過去,那人長得一般但衣冠楚楚,官場浸淫出來的威嚴從習慣壓平的嘴角露出幾分。
蘇明嫵略有猜測,是不是那位夫人口中的府尹。
難不成是替妻子報仇來的?
崔成益壓抑住心頭澎湃,想故作派頭,可看到蘇明嫵清純的雙瞳,話到嘴邊就變成了,「這位夫人,你這馬兒不錯。」
「...」
今日,是都看上她的馬了麼?
蘇明嫵側頭示意兩個侍衛她無事,冷淡道:「這馬兒我說過了,不換。」
崔成益一看她的戒備心,不由自主地加以解釋,悠聲道:「你誤會了。」
「我是來,替方才妾侍的魯莽舉動道歉的,這馬你騎著真好看,想騎多久就騎多久,我有能力吩咐場主將它以後只留給你。」
男子言語既是表明身份可壓人,又是表明殷勤,蘇明嫵立刻明白過來,他純粹是過來搭訕。
同時也證明了,他就是那個府尹。
蘇明嫵無意應付,回以冷聲,「不用,沒有爭吵。」
崔成益不懂為何女子不接招數,提醒道:「你夫君不在,容我給你牽牽馬?」
兩句對話到這,綠螢已反應過來擋在蘇明嫵面前,隔在二人中央,搶先替蘇明嫵回答:「這位大人,我家夫人有我牽著,她只想繞外圈走,能不能麻煩讓一讓。」
綠螢是惡狠狠的樣子,她方才沒護住,權是因看到的是女子。
眼下面前是男人,她當然感受不同,警鈴大作。
崔成益對蘇明嫵可以好言相說,但對丫鬟就不一定了。
他揪住韁繩,皺眉道:「哪來那麼多話的丫鬟。」
「我,奴婢...」
綠螢被他這麼說忽爾泄了氣,她的確只是丫鬟,而且能猜到對面的男人是府尹,她硬氣不起來...
蘇明嫵冷笑了聲,她的丫鬟只能她來教,別人罵是怎麼回事。
「府尹大人,我的丫鬟,多話也不必你來教導。」
崔成益色.欲上頭,對著蘇明嫵這樣的脾氣,反倒更覺難耐。
世人皆是如此,對美好的事物無限寬容,怎麼作鬧,都是亮麗風景。
雖然被拒,他儼然更是期盼,目光貼著不肯游移開,只見她穿的男士錦衣松垮,搖晃的空袍下,腰肢得有多纖細...
綠螢有自家王妃撐腰,加上被府尹的齷齪眼神噁心的不得了,瞬間開竅了。
她怕什麼呢,她是雍涼王府的丫鬟,她連王爺都見過,難道還有人的脾氣能大過王爺?
綠螢鼓起勇氣,叉腰大聲呵斥,「你,你再盯著夫人看,小心我家大老爺罰你!」
蘇明嫵本來覺得甚是煩躁,聽到綠螢喊符欒大老爺,噗嗤笑出了聲。
罷了,綠螢真真提醒了她,關鍵時刻,還是得抬出符欒來。
她再遮掩自己的身份,反而會將事情鬧大,何必呢。
「崔府尹,你還是不走,我只能將話說開。」
「我的夫君不是你能惹得的,你就此離開,我不會同你計較,也懶得與他說道。」
蘇明嫵語氣淡淡,但崔成益的滿腹歪心思截止到此,不由得胸腔震了震。
他坐到這個位置,不至於真的滿腦子都是女人,崔成益沉下心試探:「既然如此,那下官就不打擾了?」
「好。」
這樣輕易接下那句『下官』,崔成益懂了,這女子不是他能肖想。
想來這般姿色與氣度,或許是哪家大人的外室也說不定。
崔成益斂下心思,拱手道:「還請夫人原諒,此事是下官的失誤,萬萬求夫人別和老爺提起。」
「知道了,你走吧。」
蘇明嫵很清楚,這事讓符欒曉得的下場,以他的獨占欲,旁人覬覦都能讓他感受到不可原諒的冒犯。
她沒受傷害,就懶得再扯出事端。
侍衛們在角落看到騎馬的男人很快離開,沒有太過接近,心裡登時鬆了口氣。
王爺不喜旁人靠王妃太近,這點心思他們還是看得懂的,所以連他們也只敢遠遠緊盯。
這萬一真有人不識好歹,他們就得衝上去打一頓,引起喧鬧收拾起來還挺麻煩。
...
小插曲過後,接下來就沒人再煩擾。
已到戌時,蘇明嫵嘴裡含著糖塊,往前探身數著步子,再有半里路就能到達一圈,符欒是肯定來不及到啦。
哼,他也有估計錯誤的時候!
綠螢『啊』地叫了聲,「王妃,奴婢的鞋子不小心絆脫了,您等一下,奴婢馬上去穿上。」
「嗯。」
蘇明嫵收回韁繩,繞在手心把玩,小馬的尾巴搖啊搖,也是很快活的樣子。
就在這時,有個低著頭的馬奴從暗處走出來,不小心撞到了馬頭,跌坐在地上。
他扶著馬腿起身,「對,對不起,夫人。」
場地里的碰撞很正常,誰都有不小心的時候。
蘇明嫵笑道:「沒事,以後當心點。」
馬奴聽到這句,停了停腳步,最後的轉身還是沒有說話。
就在他擦身而過的當口,小矮腳馬忽然嘶叫了一聲,它的聲音悽厲,嚇到了自顧玩耍的蘇明嫵。
更讓她害怕的,是剎那間,她坐著的馬背僵硬如鐵!
蘇明嫵腦海中一片空白,只道手中握緊韁繩,慌忙想喊綠螢的名字,矮腳馬卻突然向前狂奔不止,趔趄之下,她連穩住身形都難,更別提開口。
小馬跑得毫無章法,像是踩在熱鍋,不斷發出慘叫。
它似乎疼得極想躺倒,但因明白背上有人,才強制忍住邁腿亂竄,牲畜本能的以為不倒,背上的東西就不會被傷害。
而此時,蘇明嫵根本無暇思考,她閉著眼緊緊抱住馬脖子,矮馬跳起來更輕易,更頻繁,顛簸使得她胃脘翻騰,頭暈目眩。
四周混亂嘈雜,她頭髮鬆了緞披散開,仿佛看到綠螢哭著趕過來被馬蹄彈出去,沒來得及看清又是一陣暈眩。
外人眼裡馬匹十幾下的上下趔趄,蘇明嫵覺得漫長地長過一日,她累得快抓不住馬鬃。
終於,矮腳馬撐不住了,它疼的齜牙咧嘴,噗通,倒在了地上。
緊緊伴隨著馬匹倒地的那聲,蘇明嫵也力竭脫手,眼睜睜看著以及感受到自己的身子被甩飛了出去。
無力到什麼地步呢,她連喊都喊不出來。
她的側身著落在圍欄邊緣的沙地上,背部牽扯起劇烈的疼痛,手肘和腿都跟被打折了般地無法動彈,還有被劃傷的刺痛感。
衣裳腰袋裡剩餘的粒粒飴糖撒落一地,黃泥水滲了進去,糖紙也變得黏糊難看。
蘇明嫵的眼裡濺到砂石,忍著酸疼,艱難睜開眼。
如今離開了馬背,她反而不怎麼害怕了,死過一次的人,摔個跤哪能輕易地嚇到她。
可,環顧四周,她真的太狼狽了點。
趴在地上,模模糊糊的視線里,她的頭髮凌亂擋在面前,察覺到場上的人都在盯來,侍衛也急切呼喚她飛快走近。
她靜下來便猜得到小馬忽然發狂是因為那個馬奴,今日得罪的無非就是那些夫人。
事情簡單直白得不言而喻。
蘇明嫵當然會去找他們算賬,只是,現在她好疼,疼得鑽心。
馬是矮,發瘋起來勁道不小。
她嬌慣長大,最大的傷不過是八歲那年爬樹劃破小腿。她哭了半個晚上,全靠蘇蒔廷買了肉串串騙她高興。
前世的癆病也疼,但是鈍痛和現下的感受略有不同,而且,那時候有綠螢抱著她吃藥。
這次,又遇到她最疼的時候,他們卻來不及過來哄她了。
也沒有人會來抱她的。
侍衛敢救,但是不敢碰觸她,她很清楚,等會被他們駕著走,肯定又要很難受的了。
想著想著,蘇明嫵鼻子酸酸的,她是個極容易哭的人,可她怎麼能讓害她的人看笑話呢?
蘇明嫵忍住喉口的苦味,吞咽下去。
她咬著唇,掙扎著站起,手肘撐到一半時,模糊中看到有人走近,太過高大,高大的不像她兩個侍衛。
那人步速越發的快,攜裹著森森寒意,近了也不緩速,仿佛就是要來挾持她!
蘇明嫵心下一凜,緊張地停滯了呼吸,她不能動,只能看著男人接近自己彎腰,而後自己就脆利落地翻捲入了懷抱。
瞬間,她害怕地想喊。
可濃郁的迦南香氣強勢地向她襲來,影影綽綽中熟悉的寶藍袍袖,還有,她偶爾會討厭的,寬闊堅硬的胸膛。
噢,符欒...是他來了啊。
蘇明嫵放鬆地窩在男人懷裡,滿腹委屈就這樣因為碰到了能抱住自己的人,有了宣洩口,眼淚如珍珠,不爭氣地溢出。
她不期待符欒會如她哥哥那般哄她,但他能不能,就放任讓她好好哭呢。
蘇明嫵偷偷哭得無聲,微張的檀口忽然感應到少許涼意。
男人的指腹壓上了她的唇。
父親說,嫁了人不要扮可憐,沒人想看晦氣,所以,符欒,他現在也不許她哭了。
蘇明嫵沒空心酸,因為緊接著,她的舌尖就被推抵進了個小小的東西。
不夠圓,不夠飽滿,像極了她在來的馬車上,不甘不願給符欒的那顆癟癟的硬糖。
糖的味道在她口中一發不可收拾地瀰漫開,蓋過了原本滿嘴的苦澀。
甜到發膩。
耳邊,男人的嗓音低沉透啞,「我來了,乖。」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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