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去其實是過了冬天開春,貞武元年,新皇登基的第一年。地宮裡屍骨堆積,無從分辨,我只好重新爬出去,給弟兄們立了衣冠冢。」
秦徹胸中燃起一團熊熊的火焰,離真相就差一點點了。
&三次,是五年之後。那地宮早已塌陷,小的就帶上工具,將隧道挖得更深,進去時直接在地宮內部。」
於旺財的神色忽然變得跟白天一樣驚惶。「小的,小的掘了這麼多年的墓,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慘狀。細小的骨頭灑滿一地,同干透的血跡混雜,高台上有幾具完好的骨架,一眼能看出是嬰兒骸骨。」
秦徹大驚失色,嬰兒骨頭,貞武元年的丟嬰案。
&四處張望,感覺腳底踩了個石頭。低頭一看,一快小小的頭骨,就在我腳邊。我嚇得大叫,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地宮裡來回飄蕩,跟鬼叫似的。我連喊叫都不敢了,落荒而逃。這一嚇,我不敢再待在雲州,跑到北邊躲了起來。一躲就是五年。」
秦徹忽覺夜涼如水,故作平靜道:「這次你是怎麼被抓的?」
&的受了驚嚇,又沒了傳家寶,再不敢下墳地,躲在諾州坐吃山空,從前積攢的家底也花完了。剛好諾州有一批藍眼睛的商人,開了一間奇珍鋪子賣琉璃瓶,每一瓶都是天價。我無意中一問,那東西不是琉璃,說是叫玻璃,透的。我想到那地宮裡有好多玻璃,就狠狠心來了雲州,打算運一些出來。到雲州城門看見應無傷的告示,我打聽了幾句,就被刺史大人抓起來了。」
秦徹眯著眼睛,「你對九年前雲州的丟嬰案有什麼想法?」
於旺財慌忙忙道:「大人,因為您是皇上派來查案的,小的才說的。肯定是那妖道,那個應無傷做的。那是個妖道,妖道,用嬰兒來煉丹藥了。」
秦徹心底沉重無比,貞武元年的丟嬰案,是皇上的逆鱗。近百個嬰兒丟失,恰逢雲州戰亂,消息被戰火掩埋。等到戰事終止,已經跡無可查。沒想到,這些嬰兒不是丟了,而是死了。竟然,還是應無傷所為。
但是,雪花衛的屍體又是怎麼回事呢?
想到村里那兩個漢子的月下私語,秦徹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才這些,你對高大人都說了嗎?」
&有,我只說了應無傷謀害工匠和我兄弟的事。」
秦徹更加仔細盯著他,「為什麼呢?」
&的,小的怕那些玻璃被人搶了。」
秦徹離開地牢,回房後心潮起伏。
義父,不會和丟嬰案扯上關係吧,不,不是丟嬰案了,是殺嬰案。
記得,義父從雲州回京後,時常沉思嘆氣,對他比之前柔軟許多。雖然在他練武上依舊嚴厲,但平日說話的口氣里滿是慈愛,下朝回府還偶爾將他抱在腿上。
雪花衛,正是在貞武二年擴大的。義父找來了大量失去父母的孤兒,充到雪花衛的兵丁里。這些孤兒里的一部分,後來做了暗衛,包括暮年暮影。
義父,不會真的與殺嬰案有關吧。
這件事情,又該怎麼報給皇上?
秦徹滿腦子都是嬰兒鮮血淋漓的畫面,越想越覺壓抑。直到三更的更聲響起,他才不知不覺睡過去。
當再醒來時,他被關在一間密室,四肢均被鎖住。
秦徹仍覺有些昏沉沉,凝神看了好一會,才看清眼前站著的正是刺史高今。
&人,得罪了。」
&什麼?」
&人,你也知道了吧,秦廣大人與雲州丟失的嬰兒有關係。為了不影響我們查案,只好先委屈大人了。」
&們,除了你,還有誰?」
高今一臉悲壯之色。「還有所有丟失嬰兒的雲州百姓。朝廷不管我們,我們只好自己查。」
秦徹有點明白了。「穆大人莫非也是丟嬰案的苦主?」
&人還是為令尊祈福吧,希望令尊不是個劊子手。如果最後真的是他,恐怕他在地底下也不能安息,到時候,他就算去世多年,也要被拖出來鞭屍。」
高今重重一甩鐵門,絕然離去。然後,將與秦徹接觸過的人全部派到城牆守城門。
暮影是最先趕到的,他的速度也不算慢。從洛京到雲州,一般人騎馬需要八天,他只用了五天,只不過還是跟自己的主子比不了。
暮影到了刺史府,追問秦徹的下落。奇怪的是,雲州刺史大人說從來沒見過秦大人。暮影這才感覺不對勁。
主子的確沒讓他們來刺史府。暗衛一向憑藉的各種記號接頭,但他進城就在城裡四處查找,一個記號也沒找到,所以才來了刺史府。
暮影拱拳離開,策馬在雲州城裡又轉了一遍,還是沒有任何標識。在一棵樹上做了記號之後,他找了一家客棧住下,等待剩下的暗衛。
待人馬匯合,暮影帶著一干暗衛首先抓了幾個刺史府的僕人,都說沒見過秦徹。後來,暮影又到村里去打聽,那些賣過辣椒的農家也說沒見過。
暮影知道,雪花衛在大豐還不是無遠弗屆,只是沒想到,雲州城如此滴水不漏。一連打探了四五日,仍舊毫無進展。暮影心裡有些慌了,看不見的危險才是真的危險。
雲州城外二十里,駐紮著西南衛。如今的西南衛,是雲州百姓心中的守護神。西南衛大將軍關不度,更是雲州人心中的大英雄。是他,勇敲登聞鼓,除掉余鐵成。更是他,一次次將雲州從南詔的鐵蹄下解救。
貞武朝的前五年,關不度打下好基石;後五年,刺史高今追隨其步伐勵精圖治,貞武十年的雲州早就是銅牆鐵壁。雲州多戰事,家家都是兵。
所以,雪花衛的這一隊暗衛一無所獲。終於,盯梢的發現刺史府有異動。一個黑臉漢子大步進了刺史府,走路時虎虎生風,很有些英姿勃發。
&些人沒有濫殺無辜吧?」
高今道:「回將軍,他們抓走那些僕人後很快放了回來。想來,他們也清楚,強龍不壓地頭蛇,雪花衛在雲州可沒有人撐腰。」
&來這雪花衛,行事還算有分寸。他們的首領在牢裡表現怎麼樣?」
&個秦大人算條漢子,沒有半句廢話,也沒有求饒。」
關不度點點頭。「還是要找到應無傷,看他跟秦廣之間到底怎麼一回事?是兩個人勾結到一起,還是起了內訌。查清楚了,秦廣若無辜,便放了他。」
&找他的十幾個人,怎麼處置?」
&們喜歡找,就讓他們找吧。找不到,自然會走了。」
暮影等人沒有如大將軍希望的那樣離去。他們人少,肯定不能同雲州守軍直接對上。於是,一組人去了馬市找馬,另一組去了城門找守城的士兵打聽。
城門那邊都是早就交代好的,暗衛們自然無功而返。不過,馬市那真的找到了秦徹的馬。
那是一匹地道的北方馬,毛色純淨,膘肥體壯。
賣馬的商人說,這馬是從一個二道販子手裡買過來的。那些二道販子多是偷的馬,低價轉賣後就換地方。這會子,估計都在千里之外了。
暮影焦慮不已,唯一的線索也斷了。
若是在洛京,哪至於如此畏手畏腳。可是他們就這麼些人,死一個就少一個。
&兒,我們現在怎麼辦?」
暮影一時也無良策,只望著黑黢黢的夜空發呆。遠遠的天際,隱約看出雲蒙山綿長的山脈線,這山似乎跟芒盪山一樣,巍然大氣。
主子說過,遇事不能慌,約慌越亂。
不能慌,好好想想,還有什麼線索。
暮影看向身後的弟兄。「你們在想什麼?」
&就想快點找到首領,然後回洛京吃桂花蒸糕。」
&會都想著吃,回頭噎死你。」
暮影心頭的愁緒被沖淡幾分。他也想吃朴居的「斑斕袖」了。豆腐皮裹著放了碎辣椒的馬齒莧,帶著外邊的小蔥一起咬進嘴裡,那叫一個香。還有馬莧菜包子,包子餡鮮香爽口,回味無窮。
……對了,那包子餡也是放辣椒的。
主子來雲州,一定會去找辣椒。這是三小姐從前託付的事情,主子一定不會忘記。
他福至心靈地將事情撕開了一道裂縫。然後,一幫人天剛蒙蒙亮,就再次去了雲夢縣。
村口第一家,還是那個老人家。一聽這人也是收辣椒,心頭的納悶脫口而出:「怎麼這麼多收辣椒的,這都問了好幾回了。」
老人家不知道他們上次是為找秦徹,而秦徹之前打聽秦廣,在他心裡,便以為這些人都是一條龍收辣椒的。
暮影忙問:「老人家,收辣椒的長什麼樣?」
老人家一聽這話,立刻想起家中孩子的囑咐,忙轉身跑進屋,迅速將門關上。
暗衛們你看我我看你,都感到不妙。
暮影喊道:>
眾人回客棧商量,一致認為秦徹在雲州出現過。最後,問遍了雲州的鏢局,可有往洛京的單子,他們有一單貨也想搭上一起。
這一來,水落石出。
秦徹不僅到了雲州,還採購了大批辣椒運往京城。
那他們的主子現在去哪了呢?
唯一唯一的可能,被西南衛或者雲州刺史藏起來了。
西南衛竟然敢匿藏皇上的內衛。這樣大的事情,不是他們十幾人能應付的,得回去稟報皇上知曉。
&退。」暮影帶著人,馬不停蹄往洛京奔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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