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祖孫二人吃飯,飯後品著香茗,祖孫開始談心。
「祖母,今天蘊華一點兒都沒怕。」邵蘊華滿臉驕傲,給自己點三十二個贊。
「嗯,打他們臉了麼?」侯夫人故意問。
「沒有,打人別打臉,祖母教過蘊華,打臉會留下證據,我打的他們胸前和肚子。」邵蘊華說起這個更高興。
「嗯,做得好。」說著給了邵蘊華一隻玉雕小龍龜玩兒。
「謝謝祖母。」邵蘊華歡天喜地。
周圍伺候的女婢各個眼觀鼻鼻觀心,她們什麼都沒聽到,沒聽到侯夫人如此兇殘的教導。
侯夫人的目光卻空了,她的養父靜心居士堪稱前知五百年,後算五百載,那會兒為了她的婚事也算煞費苦心,只因她的面相不好,義父將京中的少年俊傑扒拉了幾遍,才挑定了忠義侯。當時養父給了她幾句話:「梔子花開,陰盛陽衰,名垂千古,當從英來。」她一直把這十六個字藏在心底,不解到底是何意。
當年忠義侯告訴她長子名英,她覺得養父已經算到自己有個名英的兒子,她也細心教導,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唯一的兒子會戰死,如今想來,梔子花有花無果,沒有結局,陰盛陽衰,可不就是得女之意?想著看著邵蘊華那英姿煥發的樣子?女娃名垂千古?真的能嗎?
邵蘊華能不能名垂千古暫時不知道,但是惡名在外卻是板上釘釘,永康伯世子夫人同娘家嫂子言語間無意中提及忠義侯府的嫡長孫女長的壯實。
後要好事者那麼一說,一個小娘子一個人打了三個小郎,簡直野蠻到讓一眾京中貴婦側目,簡氏出去赴宴幾次被人問小娘子的家教,真是滿面愧疚,這時候她倒是羨慕起三嫂那張嚴肅刻板的面孔來。
至於江氏,她是江家女,江家的家教規矩是至尊誇過的,誰敢在她面前說什麼?而且人家沒有女兒。人比人氣死人!
昌泰二十一年,昌泰帝為自己最寵愛的女兒三公主挑選駙馬,可惜第一次沒挑到公主的心坎上,導致父女大吵一架。至尊自己氣病了。
「祖母,祖母,什麼是二手貨?」邵蘊華眨巴著眼睛看著侯夫人,她今天到假山那邊兒玩兒,聽到兩名婦人說溫家的郎君是二手貨,她不是很明白。
侯夫人一噎,想到這個二手貨,想了想,給孫女兒上一課也好:「就是別人用過的意思。」
邵蘊華搖搖頭,仰著小臉:「可是祖母用過的東西給蘊華,蘊華高興,祖母用過的東西賞給下人,他們也高興,可是那兩個嬤嬤不是那樣的。」她想說口氣不對,但是人太小,表達不明白。
侯夫人挺高興,蘊華能這麼問,就說明她是看事情本質的,不是聽風就是雨的性格,這很好,凡事不能看表面,知道根本才好,才不會被騙,因此她又慢慢說道:「如果是下人用過的東西在給你用呢?下人中乾乾淨淨的也便罷了,去歲我帶你去守國公府,你看到的那些街上流民的衣服,給你穿,你穿麼?」
邵蘊華的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那些流民的衣服實在是太髒了。
「這便是二手貨真正的由來。」想到皇城中三公主評價永泰伯府那個眠花宿柳的郎君為髒的臭的二手貨,真是再貼切不過。想到溫家的荒唐,在想到如今被三公主打臉,侯夫人很是出了一口惡氣,竟然敢把主意打到蘊華的身上,那個空架子的伯府也配?
父女到底是父女,因為選駙馬的事兒鬧的父女失和也不過就是那麼幾天,公主親手熬粥認錯,父女很快重歸於好,至尊父女沒啥,就是永泰伯府徹底淪為京中的笑談,包括永泰伯府出身的賢妃都顏面無光。
不過這個同侯夫人祖孫沒關係,祖孫兩個人一個繼續教授武藝,一個繼續努力學習,十分相得,只有一件事另侯夫人有些遺憾,她是用刀的,當初也想教邵蘊華用刀,將來先帝御賜的繡絨寶刀也可以傳承下去,可惜邵蘊華不愛刀,喜歡□□,這倒是一個小小的遺憾。
昌泰二十一年註定不是一個平穩的年月,因為昌泰十四年打獵而出了意外的至尊,今年又想打獵,忠義侯自然陪著。
回來後的忠義侯臉色很不好,闔家上下都不敢高聲,侯夫人也聽了信息,只知道打獵場上又出了事情,然後一些列的變故讓人錯不開眼,至尊先是下旨軟禁了璟王(皇長子)然後竟然立三公主為儲君,這、這、這……這小娘子怎麼可能當儲君?
忠義侯夫婦倒是穩得住,別人勸諫什麼的,忠義侯跟著,但是單獨出去勸諫皇帝這件事他肯定不干,看看某個人,自以為是威武不能屈的忠臣,跑到勤政殿那裡跪殿,傻了吧?被三公主坑了吧?全家都給抄了。
在然後就是珹王(皇五子)清君側,可惜被公主親手斬殺。
昌泰二十一年,大秦朝迎來了一位女帝,原昌泰帝退居靜思殿!
同是昌泰二十一年,距離過年還有八天的時候,昌泰帝駕崩於靜思殿,京中大小官員齊齊到皇城中哭靈。
邵蘊華呆呆的看著祖母,祖母身上裡面穿著新做的棉衣,棉裙,外面則套著粗麻衣,頭上還帶著白花,素麵朝天,這還是邵蘊華第一次看到祖母如此穿戴。
「蘊華,祖母晚上回來,你在府中自己練武。」
「嗯。」
「你們都好生照看著小娘子。」又吩咐身邊的女婢。
「是。」
來到德熙堂,又將家中諸事委託給蘇氏:「至尊駕崩,家中上下牢你打點。」
「不敢當,此乃妾的本份。」蘇氏年紀也不小了,都是當祖母的人了,可是依舊規規矩矩。
忠義侯夫婦這才進皇城哭靈,哭靈不是個輕省的活計,大冷天要在外面跪著不說,還得哭,還得一天按三頓的哭,混到品級的人,多是有點兒年紀的,平日裡養尊處優,這時候可是遭了大罪,可是沒人敢偷懶,否則一個大不敬的罪責降下來,那就全家玩完兒。
便是各個府里也都不安生,還有八天過年了,誰家不是將家宅裝扮一新的?到處都是極為喜慶的東西,這會兒全部換上素白,尤其是這些有爵位品級的人家,必定要守孝的。
蘇氏黃氏帶著三個兒媳婦開始將家中上上下下都換過,過年了,別管是否需要守孝,下人們的賞該發的還得發。還得將那些定好的戲酒都推掉,還得照顧府中的小郎小娘子,幸好邵蘊華一貫有長姐之風,下面的弟弟妹妹也都聽話,這給幾位婦人省了不少麻煩。即便如此,也忙的腳不沾地,還得聘請名醫。
這個名醫就是為忠義侯和忠義侯夫人聘請的,還是那句話,哭靈是個體力活兒,這倆人體力算好的,只是回來調養一下也就罷了,多少老頭老誥命昏過去的?看那守國公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昏過去兩回,後來還是女皇陛下親自下旨免了戶外哭靈這個差使,在哭下去,守國公自己也得一命嗚呼。
所以如今京中的大夫份外走俏,幸好忠義侯府官大府大,倒也請來了聖手每日為忠義侯夫婦把脈,晚上也是參湯不離口,就怕大冬日裡哭靈哭出個好歹來。
紛紛擾擾,昌泰帝的時代終於結束了,換了從古至今都沒有的女皇陛下,京中乃是天下表面上都是一片的歌舞昇平,私底下卻是波濤洶湧。
昌泰二十一年這個年過得慘澹無比,京城在一片哭聲中過去,次年,女皇陛下改年號同樂,與民同樂之意。我們的女主也七歲了,正是進入男女不同席的年紀。不過因為先帝周年祭還沒過,因此所有人家都規規矩矩,老老實實,不敢宴飲取樂,當然,就算有也只是偷偷摸摸的小眾。
京中權貴日子過的不好,天下民眾過的卻挺舒心,因為女皇陛下減租,邵蘊華就曾在暖閣中看見祖母吩咐底下的人,通知佃戶,今年減租,她看到那個跪著的人臉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
「祖母,減租是什麼?為什麼他那麼高興?」邵蘊華不是呆子,但是書本上說的就是一筆帶過,沒有親身經歷,怎麼會知道那一成租子的作用?那一成租子甚至可以養活家裡的一口人。
侯夫人有些沉默,這些年秦朝不太平,她從未帶過蘊華到鄉下,生在朱門繡戶,不知民間疾苦,這個不行,想到此,才道:「祖母給你解釋不清楚,過了年帶你到莊子上去看看。」
「好。」邵蘊華點點頭,她沒問為什麼今年不行,年紀小是年紀小,但是先帝大行這種大事,她記得牢牢的,應該說這就是出身不同,環境不同造成的侵潤不同,農家小娘子記得的是新帝登基給減免租子,邵蘊華知道的是皇帝大行,山陵崩,要所有人跟著守喪。
所謂一日三秋,日子無艱難,過的也不過就是個睜眼閉眼的時間,很快到了先帝的周年祭,忠義侯夫婦再一次早早起身,直至深夜方回。
換了一身衣服,沐浴後,洗掉一身寒氣,這才到暖閣看看邵蘊華。
珊瑚連忙行禮:「夫人。」
「沒睡?」如果睡了,珊瑚絕對不會說話。侯夫人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撩開帘子,看向床。
邵蘊華迷迷糊糊的,看到侯夫人回來了,這才小腦袋一歪,徹底睡死過去。
侯夫人的心瞬間就柔軟起來,臉上帶著笑容,這才出去。
珊瑚將帘子放好,這才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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