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歸來之盛愛太子妃 第一百二七回豁然開朗

    宇文承川的聲音仍平靜無波,「我義父找到義母以後,要救她出去,義母卻放心不下我,那時候我們已相處了一年多,義母以為自己此生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拿我當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雖身處冷宮自身都難保,卻一有機會便教我讀書認字,說我總不能裝病一輩子,我若沒成為大鄴的太子便罷,我既成為了太子,那就只有讓自己一步一步變得強大起來,否則惟余死路一條,她多的不能為我做,教我讀書明理卻是可以的。」

    「義母又在冷宮裡待了一年多,直至義父全權接過了教我讀書習武之事後,才在義父策劃的一次冷宮的走水事件中,借死遁隨義父出了宮去過自己的生活。」

    「義父就要比義母嚴厲得多了,每天交五更我便必須起床,先練兩個時辰的武,再念兩個時辰的書,下午便是泡各種加了各式毒藥草藥的藥浴,晚上再接著練武,一直到二更天才能睡下。那時候我年紀還小,每天都累得半死不活的,心裡真是好生委屈,義父的話卻與義母一樣,且比義母說得更直白更殘酷,我沒有母妃沒有母族,連皇上的寵愛也沒有了,若我一開始便不是太子,其他人或許還能容下我這個庶長子,可造化弄人,偏叫我做了太子,那我除了靠自己,除了讓自己變強再變強,別無生路,否則,我即便不做這個太子了,其他人一樣容不下我!」

    「那時候是真苦,夏日裡倒還好些,到了冬日,哪怕下著鵝毛大雪,一出房門便凍得人直哆嗦,只想立時回到被窩裡去,依然得五更天起來,稍有拖延,義父的鞭子便抽過來了,到了下午泡藥浴時,同樣也是煎熬,有些藥材必須在滾水裡方能發揮最大的功效,有些藥材卻須在冰水裡才有用,我記得足有三四年的時間罷,我身上就沒有一處好地兒,臉色更是差得比死人好不到哪裡去,倒是省了我必須變著法兒的裝病以蒙蔽其他人了。」

    「可如今想來,我若不是先吃了這些苦,也就沒有今日了,武功助我強身健體,還能保護自己,讀書習字讓我明理,就算我從未像我那些所謂的弟弟們打小兒便進了上書房念書,我一樣可以說自己的學識絕不比他們差,泡各式藥浴的作用就更大了,造就了我如今百毒不侵的身體……」

    顧蘊卻漸漸聽住了,忘了流淚,也忘了自己正生他的氣。

    以前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她已覺得太子承川被群狼環伺著,日子鐵定極不容易了,卻沒想到,如今成為了局中人,方知道他究竟不容易到了什麼地步。

    四五歲的孩子,正是該在父母懷裡撒嬌,受盡萬千寵愛的年紀,便是自己當初剛回來,母親已經沒了,父親指望不上,也總還有外祖母和舅舅們全心護著她,她還是四歲的年紀四十歲的心智,有足夠的自制力和自保能力,他卻真正只是一個四五歲大的孩子,簡直不敢想像,他到底是怎麼把那幾年熬了過來,一直到了今日的!

    宇文承川還在說著,俊挺而輪廓分明的臉上卻找不到怨毒與憤恨之色,反而泛起了一種奇特的悵然之情:「如今我再回頭看那些苦難,似乎都變得微不足道起來,我心裡反倒由衷的感激它們,若沒有它們,又怎麼會有如今的我?」

    片刻之後,輕笑一聲,「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把話說遠了。我正打算從凌雲峰動身時,大師忽然病倒了,我自然不放心就此離開,一直到大師身體大愈,我才出發了,偏那對海東青又嬌貴無比,我惟恐大熱的天兒,一個不慎便祥瑞變禍端了,除了送這樣別出心裁的禮物,還有什麼能打動富有四海的皇上,又如何能讓滿朝文武乃至滿盛京的人都知道我平安健康的回來了?一路上也不敢趕得太急,不然早幾日我就該回京,早幾日已向你坦白了身份,你也不至於這般生氣了……你別生我的氣了,好嗎?」

    說來也怪十一哥那個不厚道的,若是他早些傳話給他,說萬壽節小丫頭也會進宮赴宴,而不是等到二人都在宮門外相見了才告訴他,他又何至於被打個措手不及,主動坦白與被動坦白那結果能一樣嗎?

    顧蘊聞言,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正生他的氣,滿心的沉重與憐惜立時被明知他的話有博可憐的成分在,她的情緒卻依然為她左右的羞惱所取代了,沒好氣道:「早幾日你向我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就可以改變你欺騙了我這麼多年的事實嗎?太子殿下,賬不是您這樣算的!」

    說著一指門口方向,「我也不想管您是怎麼進來的了,現在我只請您立刻出去,我這裡不歡迎您,請您今日離開後,以後都不要再來了,您走您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從此以後,彼此再不相干!」

    宇文承川沒想到自己說了這麼多,依然不能打動她,神色一慌,忙忙哀求道:「蘊姐兒我真的已經知道錯了,你難道就不能網開一面,饒過我這一次嗎?我向你保證,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以後我決不再瞞你任何事了。還有,你別叫我太子殿下成嗎,我還是那個我啊,只是身份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變化而已,但我待你的心,卻由始至終都沒有變過,你要是一時接受不了我的真實身份,你也可以繼續叫我慕大哥,只要你肯原諒我,我什麼都能接受。」

    顧蘊冷笑道:「你什麼都能接受嗎,好,現在你就給我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你這個大騙子了!」

    宇文承川可憐巴巴的道:「除非你原諒我,不然我今兒就不走了,讓皇后和貴妃的探子順藤摸瓜找到這裡來,看見我和你在一起,倒是省得我還要去求皇上賜婚了……」

    話沒說完,顧蘊已怒極反笑道:「你這是在威脅我了?看來太子殿下果然貴人多忘事,忘記我原本是個什麼樣的人了,你不走就不走唄,看我敢不敢去告訴我大伯父,讓我大伯父帶人來拿你去順天府,如今你苦心策劃的煥然一新的形象,可就要毀個徹底了!」

    竟然還敢威脅她,沒見哪個戴罪之身敢這般囂張的!

    這下宇文承川沒轍了,本以為只要見了面,自己再把姿態放低一些,總能磨得小丫頭鬆口的,誰知道她軟也不吃硬也不吃,這可如何是好?

    想留罷,小丫頭擺明了不歡迎自己,時間也的確不允許,可就這樣走了罷,又委實放心不下,且還不知道下一次得多早晚才能再出來見她,總得讓她氣消了,自己才能沒有後顧之憂的去應付方方面面的人。

    如此沉默了片刻,宇文承川忽然想到那年因為彭太夫人恨她,差點兒就讓她被賜給了自己做太子妃之事,如獲至寶,忙道:「蘊姐兒,我欺騙了你是我不對,可你也不能因此就否定了我對你的心啊,你還記得那年你差點兒就被賜婚給了我之事嗎,我若不是真心愛你,早就順水推舟任事情朝著對自己有利的方向發展了,可我要的不只是你的人,更是你的心,更是你的心甘情願,所以我反倒幫著你把事情解決了,你難道就不能看在過去我待你的好的份兒上,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顧蘊聽他提及這事兒,想起當初自己話說得再狠,什麼守完了祖母的孝再守父孝,可真要她下手,她又哪裡做得出來,若非有他幫忙,指不定她真早成了他的太子妃,如今二人之間也不會是這樣的相處模式了。

    一時倒是再說不出狠話了,沉默片刻,終於點了點頭道:「你以往待我是挺好的,好罷,看在你待我這些好的份兒上,我不生你氣了,只是以後這裡你也別來了,有什麼話,還像以前那樣打發人遞個話兒給劉大,我若是得空,就去便捷見你,好歹大家還是合作夥伴,生意不成了且還有仁義在,何況我們的生意如今正如日中天,要拆夥怎麼著也得三五年去了。」

    宇文承川聽她前半句說自己不生他氣了時,還正心花怒放,誰知道後面便變了味兒,『好歹大家還是合作夥伴』,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小丫頭是打算又龜縮回自己的世界裡,不讓他踏進她的心門半步了?

    他不由大急:「你這哪裡是不生我的氣了,分明就是氣大發了,你明知道我要的從來就不是做你的合作夥伴,當初加盟便捷,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能有更多的機會接近你而已,我要的由始至終都是你,是你顧蘊這個人,而非其他,你難道真這麼狠心,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嗎?」

    顧蘊看他滿臉的哀傷與挫敗,差點兒就沒忍住心軟,可到底還是強忍住了,道:「我真不生你的氣了,不過我也真覺得我們還是只做合作夥伴比較好……你等一等,我去取了你當年臨走前放在我這裡,托我暫時代為保管的東西來歸還你。」

    說著不待宇文承川反應過來,已下床去到多寶閣前,裝模作樣的找了一通,然後趁宇文承川不注意時,自頸間悄悄扯下了那塊當年他送了自己,便從未離過身的心形玉佩,一直攤在一堆金玉玩器里,直至上面也沒了她的體溫後,才將玉佩拿起,繞到宇文承川面前,遞給了他:「如今也是時候物歸原主了,還請太子殿下收好了。」

    宇文承川方才既盯著她的脖子看過,以他的眼力,自然不會忽略掉她頸間那條穿玉佩的紅線,知道她心裡始終有他,他便有足夠的底氣,總能磨得她原諒自己的。

    卻不想,這才多會兒功夫呢,她便將玉佩送到他面前,要還給他了,這不是擺明了要與他一刀兩斷嗎?

    宇文承川心灰意冷之餘,自然說什麼也不肯接玉佩,只苦笑著低聲道:「你見過誰將自己的心剜了送出去後,還能再收回來安回原處的?你既不稀罕我的心了,那就扔掉罷,我沒什麼可說的了!」

    適逢季東亭的聲音自外面傳來:「爺,已經交三更天了,再不回去,宮裡十一爺該換防下值了。」

    宇文承川稍稍拔高聲音,淡淡應了聲:「知道了。」

    想了想,又緩聲與顧蘊說了幾句話:「蘊姐兒,到底這麼多年的感情,我希望你能最後仔細想想,你到底是接受不了我欺騙了你,還是接受不了我大鄴太子的新身份,因為接受了就意味著無盡的麻煩無盡的艱險,可這與你恣意自在一生的初衷卻背道而馳了?我還希望你能想想,撇開我的身份不談,我這個人到底值不值得你違背初衷,我對你的愛又到底值不值得你如此付出,我始終都是那句話,只要你願意把自己託付給我,我這一輩子一定只會有你一個,生同衾,死同穴!」

    方深深看了顧蘊一眼,轉身大步行至門邊,開門自去了。

    餘下顧蘊單手托著那枚心形玉佩,直至宇文承川離開良久,她手都托得發麻後,方在聽得外面傳來劉媽媽小心翼翼的聲音:「小姐,您睡了嗎?」後,如夢初醒般回過了神來:「我沒睡,進來說話。」

    片刻之後,劉媽媽推門進來了,卻是一行至顧蘊床前便跪下了,滿臉羞愧的道:「方才奴婢出去後才把小姐的話與慕公子一轉述,季東亭那廝就忽然出手點了奴婢的麻啞穴,讓奴婢既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來,奴婢技不如人,只能眼睜睜看著慕公子拔出匕首,將小姐的門閂給拔開了……幸得小姐安然無恙,不然奴婢就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顧蘊這才知道方才宇文承川到底是怎麼進的自己房間,難怪當時她隱約聽到一陣怪怪的聲音,只她忙著生氣,被她給忽略了,原來是她錯怪了劉媽媽。

    看來下次她不但得把門鎖好了,還得搬些桌子椅子的去堵在門後才好,如此就不怕他故技重施了……呸,哪來的下一次,她才不會再給他下一次機會!

    顧蘊因與劉媽媽道:「媽媽且起來罷,這也怪不得你。好了,時辰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也下去歇著罷,明兒下午再上來服侍即可。」

    劉媽媽見顧蘊不怪自己,鬆了一口氣,忙應了一聲:「那奴婢就退下了,小姐也早些歇息。」行禮自退了出去。

    顧蘊這才躺到床上,閉上眼睛揉起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來,從白日得知了宇文承川就是慕衍,慕衍就是宇文承川後,她的腦子便一直亂糟糟的,又熬夜直至此時,是真有些個支撐不住了。

    可宇文承川臨走前說的話卻不期然在她耳邊響起,『你到底是接受不了我欺騙了你,還是接受不了我大鄴太子的新身份?』

    顧蘊不由拋開那些憤怒的情緒,真正開始冷靜的沉思起來。

    要說欺騙人,尤其是善意的謊言,誰沒有做過,就說她自己,當年去揚州,不也是與外祖母和大伯母們說的是去報恩寺為母親做法事誦經?還有便捷的幕後東家是她,外祖母與舅母們不也至今不知道,也就兩位舅舅知道嗎?就更不必說她活了兩世之事,至今都無一人知道了……相較之下,宇文承川對她的欺騙也算不得什麼了,畢竟他從未傷害過她,反而一直都在保護她,一直都在以自己獨有的方式待她好,不是嗎?


    那她在憤怒什麼糾結什麼,宇文承川對她的欺騙既然在她能理解能接受的範圍呢,她又還有什麼可憤怒可糾結的?

    說到底,恰如他所說的那樣,她是接受不了他大鄴太子的新身份,因為接受了,就意味著無盡的麻煩與艱險,她好不容易才有重來一世的機會,是再不想像前世那樣步步為營殫精竭慮了。

    若重來一世一樣得過那樣的生活,甚至因為宇文承川的身份遠非董無忌那個廢物所能比擬,她要費的心力也要多得多,才有望能將日子過得按自己的心思來,那她還重活個什麼勁兒,她還不如一早死了乾淨呢!

    就更不必說,她哪怕步步為營殫精竭慮,幫助宇文承川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也還要面臨被他辜負,失去所有的風險了,以宇文承川的心智,她哪裡能像前世報復董無忌等人那樣,成功報復得了他?而就算報復成功了,她付出的感情與受到的傷害又該怎麼算?

    他是慕衍時,她還願意冒險相信他一次,大不了將來在太子眼看著已成不了事之前,她勸他及時抽身便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少說也有五成的把握勸得了他;

    可他既是慕衍,也是宇文承川,本身就是那個麻煩與風波的中心,她要怎麼勸他抽身,他又哪裡抽得了身?她是真的厭煩透頂前世那些連睡覺,都必須睜著一隻眼睛算計的日子了!

    念頭閃過,另一個聲音卻在顧蘊心裡響起:「可他許你一輩子只有你一個,生同衾,死同穴,難道這樣也不值得你相信他一次嗎?這世上是有很多不同的風景,可叫宇文承川的男人卻只有那一個,你兩世為人,也只有他才敢許你這樣的諾言,只要他一直恪守承諾,你就算為他殫精竭慮又如何,就像你為你在乎的親人們勞心勞力時一樣,身體再辛苦,心裡也是甜的。」

    那個聲音又說:「你這次若真與他一刀兩斷了,以他的身份和年紀,自然是很快要迎娶太子妃的,除了太子妃,他定然還少不了納一屋子的姬妾,你難道真願意眼睜睜看著他妻妾成群,自己卻只能抱憾終生?這樣的恣意與自由,又有什麼意義?若是早年他落魄時,你踹了他也就罷了,如今他眼看已經強大起來,手下要人有人要前有錢,離勝利又近一步了,你再踹了他,就真是便宜別的女人了,你傻呀你!」

    顧蘊猛地坐了起來,對,眼看他如今要人有人要前有錢,太子終於當得名副其實了,她憑什麼便宜別的女人去,她的人,自然從身到心都只能是她的,誰也休想沾染半分!

    退一萬步說,就算將來他膽敢辜負她,她前世一無所有尚且能讓渣男賤女死無葬身之地了,何況這輩子她也要人有人要錢有錢啊,大不了與宇文承川同歸於盡便是,反正她已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也沒什麼可怕的!

    顧蘊瞬間豁然開朗,一通百通了,只要她為之付出的人知道她的付出,其實付出也不是一件那麼可怕的事,不是嗎?

    只是想起某人一騙自己就是這麼多年,不是幾天幾個月,而是整整這麼多年,她又決定,不能輕易讓他知道她已想通了,總得讓他跑個五六七八次的,才能給他好臉色看才是……噝,不過五六七八次的會不會太多了,他才剛回宮,要應付來自方方面面的壓力,哪來那麼多的時間與精力老往自己這裡跑,要不,就五次,不,索性四次,算了,還是三次罷,決定了,就三次了,不能再少了,否則,哪能讓他記住這次的教訓!

    顧蘊就這樣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次日起來,滿盛京的人便已都知道太子殿下昨日健康回宮,並向皇上敬獻了一對兒蒼鳥做壽禮之事。

    一時間大街小巷都在議論太子殿下的風采,對枯竹大師也更加敬若神靈了。

    顯陽侯府的上上下下也不例外,人人見面第一句話都改為了:「您聽說了嗎,太子殿下昨兒……」

    飲綠軒上下則因顧蘊昨日是進宮赴了宴的,都纏著顧蘊問個不停:「小姐,您看見太子殿下了嗎?」、「太子殿下好不好看,有沒有大爺好看?」、「太子殿下真康復得與常人無異了嗎?枯竹大師可真厲害!」、「那對兒蒼鳥據說是白色的,小姐您看到了嗎?我聽說還是鷹里的極品海東青呢,也不知道長什麼樣兒,我長這麼大,還從沒見過海東青呢!」

    顧蘊隨口敷衍著:「看是看見了,不過因為隔太遠,沒看太清楚,也就那樣罷……那對兒海東青倒是的確很威風,不是黑色的,是白色的,白色的可比黑色的更難得,所以皇上特別高興……」

    心裡則暗暗腹誹,你們都看過不知道多少遍了,有什麼好看的,不就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嗎,真要說與別人有什麼區別,比別人都不要臉算不算?

    這樣到了晚間,顧蘊本以為宇文承川昨晚上鎩羽而歸,今晚上定會再接再厲再來的,不想一直等到二更天,沒有等來宇文承川,反而等來了季東亭。

    「這是什麼?」看著季東亭手中尺余見方的匣子,顧蘊猜到裡面定是宇文承川為自己準備的禮物,可她的表情卻一點也不熱絡,哼,以為讓人送禮物來,她就會原諒他了?不知道禮物要親自送來才顯誠意嗎,三次怎麼夠,改四次了!

    季東亭忙賠笑道:「回四小姐,這是我們爺給您準備的禮物,讓我務必瞧著您親自打開,您要不先打開瞧瞧到底是什麼?我相信您一定會喜歡的。」

    你相信,你憑什麼相信?顧蘊撇了撇嘴,到底還是示意季東亭將匣子放到桌上,意興闌珊的將蓋子給打開了。

    本以為會看見什麼價值連城的首飾或是珍玩之類的,不想看到的卻是滿滿一匣子銀票,隨便撿起一張一看,嚯,十萬兩!再撿起幾張一看,都是十萬兩!

    饒顧蘊早已練就泰山壓頂而面不改色的本事了,這會兒也禁不住神色大變:「你們爺這是什麼意思,送這麼多銀票來幹嘛,顯擺他有的是銀子?」

    原還以為自己已經夠富有了,如今才知道,她算哪門子的富有,真正的有錢人隨便幾張十來張銀票,就是她全部的身家了好嗎?早知道她也打發人到處去找銀礦了!

    季東亭忙說不是,「我們爺目前的身家八成都在這裡了,還有兩成投到了各行當的生意里,之所以讓我將這些銀票送來,就是想告訴四小姐,他把全部身家都交到您手上了,以後家裡都由您一個人說了算,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只求您別生他的氣了,他是真的真的知道錯了!」

    這回顧蘊再想控制住不讓自己的嘴角上揚,都控制不住了,索性拿帕子遮了嘴,假意咳嗽了幾聲,方淡淡道:「我又不是你家爺的誰,怎麼能替他保管這麼大筆的財富,你還是帶回去,讓他自己保管罷。」

    算他識相,知道把全部身家都交給她,以後他若再敢騙她,或是敢做對不起她的事,辜負她,她就立馬帶了他全部的銀子跑路,讓他人財兩空,——對,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季東亭哪知道女人都喜歡矯情的把話反著說,你得反著聽才是她的心裡話?

    聞言只當顧蘊仍不肯原諒宇文承川,不由急了:「四小姐,您就原諒我們爺罷,他真不是故意欺騙您的,難道他都把全部身家交到您手上了,您還不相信他待您的心嗎,求您就收下這銀票罷,不然回去我們爺非生吞了我不可!」

    顧蘊卻還是那句話:「我又不是你家爺的誰,這也不是一筆小數目,你還是帶回去罷。」想著事不過三,等季東亭再勸她一次,她就「勉為其難」的收下罷,然後等宇文承川下下次親自來時,就鬆口原諒他。

    不想劉媽媽昨兒才吃了季東亭的虧,這會兒真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見顧蘊都拒絕過一次了,季東亭還沒臉沒皮的繼續哀求,真是有夠討厭的。

    因上前幾步便把匣子蓋「砰」的一聲合上了,不由分說遞到了季東亭面前:「我們小姐都說讓你帶回去了,你還杵著不走是想幹嘛呢,非要我拿大笤帚來趕你,你才肯走是不是?」

    怎麼都跟自己這麼多年了,劉媽媽的眼力價兒還是停留在初級階段……顧蘊忍不住扶額,又不好駁回她的話,總是自己的人,多少要給幾分面子,何況真駁了她的話,更沒面子的反而是自己,只得與季東亭道:「沒聽見劉媽媽的話嗎,你還是快走罷,不然劉媽媽真要對你不客氣了。」

    季東亭自然不肯走,可又不敢不走,惟恐惹惱了顧蘊,讓她越發生自家爺的氣,只得道:「我走就是,只要四小姐不生氣,不過這匣子我卻是不敢帶回去的,四小姐要怎麼處置,悉聽尊便,我且先告辭了。」

    說完復又放下匣子,不由分說退至門邊,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夜色中,惟恐遲了,顧蘊就真把匣子給他扔出去了。

    渾不知這次自己是真想多了,顧蘊不但沒把匣子給他扔出去,待稍後打發了劉媽媽後,便喜滋滋的數起銀票來……

    等回去後,還苦著臉與宇文承川說:「不中用啊,四小姐一直都在說她又不是爺的誰,讓我把匣子帶回來讓爺自己保管,看來這次是真氣得狠了,要不,爺玩兒一出苦肉計,過兩日我就去與四小姐說,爺被人暗算受了重傷,或是中了毒,生死命懸一線,求四小姐務必來瞧瞧您?等她來了後,您不管用什麼法子,哪怕生米煮成熟飯呢,也一定要求得她原諒您,不是都說女人是最心軟的,而且兩口子之間都是床頭打架床尾和的嗎?」

    宇文承川很是沒好氣:「她如今之所以這般生我的氣,就是因為我欺騙了她,我再玩兒苦肉計,是嫌她還不夠生氣是不是?還說什麼生米煮成熟飯,你家爺我是這麼沒品的人嗎,要不是你最後一句話還算中聽,看我怎麼收拾你!」

    季東亭沒辦法,只得又出主意:「要不,找夫人幫您說項說項去?夫人那般溫柔,一定能以柔克剛,說得四小姐原諒您的,這事兒必須得儘快解決啊,不然回頭皇后娘娘貴妃娘娘那邊不定又要塞多少人過來您屋裡了,像今早上那樣只是塞宮人還好說,萬一被她們塞個什麼良娣良媛才人,甚至是太子妃過來,您就真是一輩子也別想四小姐原諒您了!」

    ------題外話------

    蘊姐兒這麼快便決定原諒太子了,以後誰再說我是太子的後媽,我真跟誰急了啊,這樣的親媽上哪兒找去,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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