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好了,夫人派人來了。」建威將軍府大姑娘杜衡正在房中用銅臼搗著什麼,她的貼身丫鬟楊梅忽然跑進來驚慌的回稟起來。想來今日早上發生之事讓楊梅心有餘悸到現在,否則也不會如此的驚慌。
杜衡停下手中的活計,淡淡說道:「知道了,讓嬤嬤先攔著她們,我這便過去。」楊梅苦著臉想說什麼又沒敢說出來,只能低低應了聲「是」便匆匆跑了出去。
楊梅走後杜衡飛快將銅臼和散亂一旁的三四隻小紙包全都藏好,又摸了摸早起藏在袖中便沒有取出來的東西,然後才緩步走了出去。她倒要看看繼母蘇氏要怎麼找自己的麻煩。
走出房門之後,杜衡見繼母身邊頭一等得力的江嬤嬤帶著兩個捧著布料和木匣子的丫鬟站在廊下,她不由皺起眉頭,一時猜不透繼母的用意。
杜衡走出房門之時,江嬤嬤便不著痕跡的打量於她,這一仔細觀瞧不打緊,江嬤嬤不由暗吃了一驚。素日裡杜衡衣著打扮都很寒磣,而且總是低著頭,故而在將軍府中真正識得大姑娘容貌的還真沒有幾個人,她們眼裡只看得到衣著光鮮華美的大爺二姑娘三姑娘。今日因著沒有大爺二姑娘三姑娘在此比著,江嬤嬤才頭一回仔細的打量大姑娘杜衡。原來大姑娘竟然生的如此之好,縱然她身上的衣服很陳舊,頭上也沒有一件象樣的釵環,卻也無法掩去她的天生麗質。
江嬤嬤看到的大姑娘杜衡皮膚極白,白的幾近透明如水晶一般,她很瘦,小臉沒有二指寬,因此顯的那雙眼睛越發的大而深邃,冰冷幽亮如黑曜石一般,高挺的鼻管之下,不很有血色的雙唇泛著淺淺的淡粉色,看上去很是虛弱,讓人一見便忍不住生出憐惜之心。
江嬤嬤心中暗忖道:怪道聽人說從前的夫人是個難得的美人,從這小賤人看來,這話還真是不假。得虧她早死了,要不然還不知道會給夫人添多少堵。只恨當時這小賤人怎麼沒跟著她娘親一起死,若是也死了不知道能省多少事。現在她出落成這般狐媚樣子,若不早早解決了她,日後的麻煩可就多了。
杜衡筆直的站著,冷冷的看著江嬤嬤,江嬤嬤不開口說話,她便一言不發,只這麼冷冷的看著,那如寒冰一般的目光讓捧東西的兩個丫鬟承受不住,不禁小聲開口叫道:「嬤嬤……」
被丫鬟們一叫,江嬤嬤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她立刻上前一步含笑叫道:「給大姑娘請安,如今天氣一日冷似一日,眼看著也快過年了,夫人特特命老奴給大姑娘送些布料首飾來,大姑娘一日大似一日,也該裝扮起來才是。」
杜衡連看都沒有看江嬤嬤帶來的東西一眼,只冷冷道:「放下吧。」說罷,杜衡轉身便走進自己的屋子,連一句話都不和江嬤嬤多說。
江嬤嬤追上去想說什麼,可是卻突然聞到杜衡身上有點子似曾相識的淡淡味道,只是她一時想不起那是什麼味道,自己又是在什麼地方曾經聞過的。江嬤嬤只一愣神的功夫,杜衡便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江嬤嬤做為蘇夫人的陪嫁來到將軍府,也府中也算是有頭有臉的第一等下人,連就將軍杜大海都給她幾份面子,所以被大姑娘這麼硬生生的撅了,江嬤嬤臉上相當的掛不住,一張老臉拉的比鞋底子都長,轉身衝著兩個丫鬟怒道:「都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把東西放下,難道等著打賞麼?」
跟江嬤嬤來的是兩個粗使的三等丫鬟,原本就沒什麼體面,所以江嬤嬤可以毫無顧忌的隨意拿她的撒氣,完全不擔心因此得罪了府中哪個有體面的下人。
寥嬤嬤和楊梅見姑娘如此對待繼夫人身邊的得力嬤嬤,兩人都有些不安,特別是膽小的楊梅更是嚇的臉都青了,只緊緊抓著寥嬤嬤的衣角低低叫道:「嬤嬤怎麼辦?」
寥嬤嬤拍了拍楊梅的手示意她放開自己,然後從腰間摳出五六文銅錢走向江嬤嬤,勉強笑著說道:「江姐姐辛苦了,我們姑娘自來性子冷,還請江姐姐不要見怪。我們姑娘雖然不寬裕,可也不會破了府中的規矩,這裡有幾文錢,我知道江姐姐自是看不上的,不過總也能吃杯茶,請江姐姐不要嫌棄。」
江嬤嬤掃了寥嬤嬤一眼,見她身上的老綠色粗布衣裳已經洗的泛了白,花白的頭髮挽成圓髻,簪發的居然還是一枝粗陋的木釵,真是要多寒磣就有多寒磣,就連府中倒夜香的婆子怕都比她穿戴的好些。一股自得的優越感油然而生,江嬤嬤昂起頭高傲的說道:「罷了,就這幾文錢還真不夠我吃杯茶的,你自己留著吧,攢個一年半載的說不準也能攢身象樣的衣裳,嘿,真是丟盡了將軍府的人。夏香冬香,我們走。」說罷,江嬤嬤轉過身昂著頭走了。
江嬤嬤看不上那幾文錢,可夏香冬香卻看的上,她們是三等丫鬟,一個月的月錢不過一百文,而且還得拿回去幫補家用,自己手中根本就剩不下什麼,寥嬤嬤手中那五六文銅錢對她們來說還是些吸引力的,加上她們自己攢的幾文錢,兩人便能買上一小盒胭脂了。
兩個丫鬟看了寥嬤嬤手中的銅錢一眼,寥嬤嬤會意,在與楊梅接東西的時候將那幾枚銅錢悄悄塞給了夏香冬香。夏香冬香難得有意外的收穫,兩人向寥嬤嬤和楊梅笑了笑,趕緊將銅錢藏好匆匆追著江嬤嬤走了。
江嬤嬤帶著夏香冬香走後,楊梅苦著臉小聲說道:「嬤嬤,離發月錢還有七八天,您把錢給了她們,姑娘可怎麼辦?現在飯菜越來越差,姑娘根本就吃不飽。」
寥嬤嬤低聲道:「別擔心,我會想法子讓姑娘吃飽的。繼夫人從來沒理會過姑娘,今日突然給姑娘送東西,也不知道打的是什麼主意,我們快把東西拿給姑娘看看有沒有問題。」
寥嬤嬤和楊梅將那兩匹花色並不鮮亮的緞子並兩隻木匣抱入房中,杜衡冷冷的說道:「丟到一邊去,我不稀罕這些。」
寥嬤嬤趕緊上前小聲勸道:「姑娘,您還是看看老奴再扔吧,若這上頭真有問題,您也好早做防備不是?」
聽了寥嬤嬤的勸,杜衡方才命楊梅將緞子放到桌上檢視起來。兩匹緞子一為暗紅纏枝蓮紋一為品紅寶相花紋,都是兩三年前流行的紋樣,如今早就不時新了。不過料子是否時新杜衡倒不在意,她的手一觸到那兩匹緞子,臉色立刻變的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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