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舉起手來,看著曇華看起來天真懵懂的面頰就想狠狠的甩下去。在鄭氏看來,曇華分明就是故意!分明就是想要害朝華!
可是很快的,鄭氏忍住了。因為她忽然想起——這香囊的來歷。若真鬧起來,怕是無法收場。到時候一旦徹查,她又要如何自圓其?
鄭氏幾乎是咬碎了一口牙,才將手輕輕的落在曇華的頭,勉強擠出笑容來:「好了,沒事了。我也就是問問。」
曇華衝著鄭氏甜甜一笑:「沒事就好。」
鄭氏聽了這話,腳下一個踉蹌,竟是有些站不穩,身子也是不住的戰慄——那是給氣的。鄭氏這會子心裡,不出的難受。香囊是她故意丟在曇華院子裡的,為的就是想要讓曇華生病,好讓她有機會讓曇華遷出去。可是沒想到,曇華倒是有驚無險,而朝華卻是……
偏這事兒她還不能聲張,這樣的憋屈才是讓人最難受的。
曇華看著鄭氏深一腳淺一腳,幾乎是失魂落魄的背影,無聲的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想了想又撿起香囊追上去,塞進鄭氏的手裡:「母親,妹妹的香囊。」
鄭氏死死咬著牙,一言不發的握緊了荷包,盯著曇華看了一陣子,才又轉身朝著外頭走,步子卻是加快了許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怕曇華再追上去,讓她糟心一般。
在經過園子裡的池塘時。鄭氏瘋了似的將香囊撕扯了碎片,然後放在地上狠狠的用腳踩踏,最後還兀自不解氣,又將那些碎片踢進了池塘。惹得那些養在池塘里的錦鯉都上前來啄食。鄭氏恨恨的罵道:「下賤的東西,不知好歹!」也不知道是罵魚,還是指桑罵槐的曇華。
林姨娘正好做了心給曇華送來,遠遠的看著鄭氏在池邊如此的作為,又聽著那別有深意的斥罵,便是拉著丫頭躲在了樹叢後頭,並不露面。面上卻是若有所思起來。
秦嬤嬤此時見鄭氏發泄得差不多了。這才敢開口勸道:「太太彆氣壞了身子,不然豈不是叫人高興?大姐才多大?分明是後頭有人指呢!與其讓人看笑話,不如好好的想想,該怎麼對付那一位。」一面著,秦嬤嬤隱晦的用手指了指林姨娘院子的方向。又撇了撇嘴:「最近老爺可是被那位迷得不行了。您再不振作,可讓咱們姐靠誰去呢?」
秦嬤嬤這番話,猶如一盆冷水直接澆在了鄭氏的頭上。登時讓鄭氏激靈靈的清醒過來。鄭氏抬頭朝著林姨娘院子的方向看了一下,冷哼一聲:「秋後的螞蚱,我看她還能蹦躂幾天。」隨後想起朝華如今的摸樣來,心疼得厲害,越發的咬牙切齒起來:「我定要讓她好看!」
秦嬤嬤又道:「可不是,別看現在風光,回頭還能蹦躂幾天?只是那香雲……若不是她出了這餿主意。今兒二姐如何會受這樣的苦?」
鄭氏聽了這話。目光閃了閃,卻是什麼話也沒,大步流星的回去了。
待到鄭氏走遠了,林姨娘這才從樹叢後頭出來,提著食盒緩緩的朝著曇華院子去了。只是心裡卻是一直在琢磨這件事情——
曇華見到林姨娘來了,便是笑著起身,又讓醉秋泡茶來。
林姨娘將食盒放在桌上,看著曇華正繡花。便是湊上去看了一回,又評幾句,最後又拈起針線做了幾針給曇華示範了一回。曇華認真看著,倒是也學了不少。「看姨娘這架勢便知道是個精通的,以後可多指指我才好。」
林姨娘面色紅了紅,似有些謙虛,不過口中卻是道:「大姐不嫌棄就好。指談不上,不過熟能生巧罷了。到底比不得那些真正能幹的。」
「姨娘手藝這樣好,不如做身衣裳給父親,父親必是喜歡的。」曇華笑嘻嘻的著,「父親生日要到了,也算是儘儘心意。我這有匹好料子,姨娘拿去給父親做衣裳。也算是我和姨娘合夥了。我人,也拿不出什麼好東西,只得靠著姨娘了。」
林姨娘聽了這話,便是咽下原本要的,靦腆一笑了頭:「大姐不嫌棄我,肯和我合夥是最好了。」
林姨娘隨後遲疑了一番,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後便還是問了出來:「我方才來的時候看見太太從這邊過去了,太太是過來這裡了?」
曇華笑著頭,面上露出疑惑:「太太也不知怎麼了,為了個香囊似乎有些生氣的樣子。」
林姨娘心裡咯噔一聲,隨後便是又掩了不自在,柔聲勸道:「大姐平日裡對太太也討好些,太太如今……姐別吃了虧。」
曇華一面把玩手裡的一個玉雕的豬,一面看向林姨娘,心中想——林姨娘這話,是為了她好呢?還是林姨娘自己?或者兩者都有吧,畢竟如今林姨娘也算是和她一路的,當下便是歪著頭問林姨娘:「姨娘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對太太討好,她就會對我好嗎?」
林姨娘一怔,被曇華這麼清清淡淡的一句話就給問得怔住了神:是啊,對鄭氏好,對鄭氏順從就會討得鄭氏的歡心麼?
想到最近她院子裡的事情,林姨娘抿了抿唇,默默的低下頭去。
「祖母疼我,我自然是不怕的。姨娘呢?姨娘有父親的關愛,自然也是不怕的。」曇華看著林姨娘這幅樣子,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言道。
林姨娘頓時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來。良久,林姨娘抬起頭來,複雜的看著曇華稚嫩面容上卻顯得分外成熟的表情,緩緩開了口:「大姐覺得,我該怎麼做?」
屋裡此時除了醉秋也沒有旁人伺候,所以林姨娘才會這樣直接的問出來。
曇華看著林姨娘嬌美的容顏,笑容不減,聲音卻是肅穆:「姨娘若是有一日生下孩子,會如何?」
林姨娘咬了咬唇,「我是跟著夫人一同過來的,夫人不在了,我願意聽姐的吩咐。」林姨娘沒的是,她一開始就是魏家的奴婢,這會子,自然仍是聽魏家人的。她只當曇華是聽了魏家那頭的指,所以便是才聽曇華的——否則的話,她一個大人聽從黃口兒的吩咐,豈不是有些笑話了?
曇華仔細的將林姨娘打量了一番,似乎是在看林姨娘的話可信不可信。林姨娘被看得微微瑟縮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挺直了背脊,迎上了曇華打量的目光。
曇華最後還是笑起來,看著林姨娘輕聲道:「姨娘性子柔軟,一味的順從。可是卻忘了身邊血淋淋的例子。姨娘也該好好想想,怎麼樣才不會重蹈覆轍。又怎麼樣,才能讓太太不敢輕舉妄動。父親那頭……姨娘也該好好努力。就是老夫人那頭,姨娘也該勤走動,一來是盡你自己的一份心,二來也是替父親盡心。另外,父親最想要的就是子嗣——」
林姨娘聽著,仔細的想了一陣,可是末了還是露出幾分苦笑:「太太把持著府上的一切,我如何能夠——而且子嗣也不是我了算的……」若是想要有孩子就能有孩子,鄭氏也不會這麼多年還沒有消息。
「太太是人,也有弱,也有顧忌。子嗣上,父親天天陪著姨娘,自然是不擔心,很快就會有消息的。」曇華笑著指一句,心中卻是嘆了一口氣——若不是實在是孤立無援,她也不至於就要這樣利用林姨娘了。更不必這樣的話——這話讓人聽了,也不知道會奇怪成什麼樣兒。
不過還好,林姨娘並未起什麼疑心。
林姨娘果真也不是什麼糊塗的,第二日便是按照曇華的,一來在周老夫人跟前勤加走動,二來對李恪非也是萬分上心。人前對鄭氏更是做低伏——府里沒有不贊林姨娘懂事的。
唯獨鄭氏,對林姨娘越發氣恨。可是卻一時半會的也抽不開身——先是朝華的痘疹,接著便是秋收,莊子上府里都忙著。等到秋天的時候,朝華不知道怎麼的,又病了一場。加上林姨娘對自己屋裡的事情把持得極緊,所以鄭氏一直沒找到機會。
不過這些事情都和曇華沒什麼干係——每日早起之後,她便是先去周老夫人處請安,接著便是去跟先生學習,做女紅,練字等等。下午睡一陣午覺,仍是練會字,或是做女紅,或是練一回琴,傍晚又去周老夫人處陪著一起用晚飯,直到睡覺的時候才又回院子。
這日子滿滿當當的,倒是過得極快。
一晃眼便是又翻過了年,曇華虛歲也有九歲。大年初一仍是去了廟裡上香,只是卻是沒有遇到史老太君。今年史老太君身子不大爽利,便是沒出門。
剛過了正月,林姨娘忽然身上不大好了,李恪非如今對林姨娘十分上心,忙請了大夫過來,隨後便是闔府歡喜起來——林姨娘不聲不響的,竟是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了!
周老夫人和李恪非自然是歡喜異常。可是鄭氏麼……卻是不那麼歡喜了。那笑容勉強掛在面上,像是隨時都要掉下來一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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