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煙用餘光將丈夫的眼神看的很清楚,十來年的夫妻已經默契到對方一個眼神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所以顧雲煙並沒有拆穿,只是想著晚上如何能不驚動丈夫給他的腳上些藥才好。
伊正廷心知也瞞不了多久,這家裡一共就是四口人,就算瞞過了孩子又如何能瞞過自己的枕邊人呢?這心裡還真是不舒服。
沒一會伊寧和伊英博就過來了,伊寧和哥哥每人拿著一個盒子,伊寧就當自己沒看見父母從他們身上感受到的憂愁的情緒,依然甜甜的說:「娘親、爹爹這是我和哥哥今個去龍翔街的金玉齋選的,看看喜不喜歡。」
伊英博最近也知道父親那邊不怎麼好,所以也笑著說:「爹娘我和妹妹挑了好長時間才挑出來的,快看看喜歡嗎?」
顧雲煙伸手接過伊英博遞來的漂亮的盒子,打開一看裡面安靜的躺著一支金鑲玉的如意簪,顧雲煙看著懂事的兒女心裡真的很開心,好像所有的憂愁看見兒女就統統拋到了九霄雲外了。
伊正廷則是拿起伊寧遞過來的盒子打開一看,是一支式樣別致的白玉簪,簪尾刻著如意的暗紋,可以說是和顧雲煙的如意簪有異曲同工之效,心裡越發的開心,這幾天所有的烏煙瘴氣都沒了。
伊正廷感動的看著自己的兒女說:「兩個傻孩子,為什麼花這麼多錢買這簪子呢,為父在府里的時間也不長,在外面除了沐休日也沒辦法戴著,這不是可惜了嗎?」
伊寧說:「爹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簪子寓意很好,但是材質和做工都不是最好的,所以也沒花什麼銀錢,倒是爹爹是不是不喜歡才這麼說的?」
伊正廷忙說:「這孩子竟是胡亂的冤枉爹爹了,我這是太高興了才這麼說的。」
顧雲煙也說:「相公,你看見了嗎我們的孩子知道給爹娘買禮物了,還是這樣的夫妻同款,妾身真的很喜歡呢。」
伊英博說:「爹娘喜歡就好,我們今個挑了很多的東西,族長和大伯家的人都沒有落下,都有禮物,我和妹妹也長大了,也應該為父母分憂才是。」
就在這時伊寧不經意間上前一步正好踩到了伊正廷的腳上,伊正廷沒忍住「嘶」的一聲,臉色都白了,但是反應過來看著母子三人都看著自己就尷尬的掩飾著說:「沒事,就是冷不丁的被寧兒踩了一下有點疼。」
伊寧說:「爹爹,我是不小心的,不過我的腳力哪有那麼大啊,怎麼父親都出汗了呢?是不是寧兒剛剛給踩壞了?娘親您趕緊給爹爹看看才是。」
顧雲煙心知這是女兒在給自己一個名正言順看傷口的機會,伊英博看著母親和妹妹都很奇怪,就知道妹妹的言行必有特殊之處,否則也不會這麼反常了。
所以伊英博也幫腔道:「是啊,爹爹,快讓娘親給看看吧,要是妹妹不小心的還要上一些藥才是。」
伊正廷不想讓孩子們看見,但是看著愛妻不罷休的架勢就知道躲不過去,所以在另外三口的強硬的要求下,被顧雲煙請到了偏廳里的小榻上,顧雲煙細心的脫掉了靴子,可是想脫掉襪子的時候真是驚了一下。
晚上本來就是腳最漲的時候,靴子一脫下來看著襪子上都是紅點點,還暈開了好多,所以顧雲煙驚訝的說:「相公,你這腳是怎麼了?這襪子都脫不下來了,筱春筱冬趕快端一盆溫水來。」
「是,奴婢這就去。」一直在邊上守著的筱春立刻去打水了。
伊寧看著父親的腳掌心裡真的很不是滋味,眼裡迅速的閃過了很多的情緒,不過都被垂下的眼瞼給蓋住了。
伊英博急死了,大聲的說道:「爹,這是怎麼了?怎麼會這麼嚴重?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了,我們不是一家人嗎?為什麼不說出來呢?」
伊正廷無奈的說:「這些都是大人的事情,你們兄妹不要擔心,今晚上就好了,一會你們就回到自己的院子去吧。」
筱春很快端來了溫水,顧雲煙小心的將伊正廷的腳放進水盆里,好在溫度還算合適,一盞茶後才能脫下來襪子,不過襪子拿下來以後,腳上的傷口更是明顯,所以伊寧和伊英博還有顧雲煙的臉色更沉了。
顧雲煙氣的啪的一下排在了榻上的茶几上怒道:「真是欺人太甚了,相公說說這事怎麼回事,妾身就是告御狀去也要討個公道。」
伊正廷說:「娘子不要著急了,就是高了御狀又能怎麼樣?我們有沒有抓到現行,再說現在還有一年的時間和他們共事,關係太緊張了,日後麻煩還會很多。」
伊寧拿著一個精緻的小瓷瓶遞給母親說:「娘親還是趕快將這消炎去痛的藥給父親敷上吧,這些人你和父親就不要動了,我用門裡的力量就可以擺平了,所以娘親不要擔心,沒有人能傷了算計了我的家人還能全身而退的。」
一瞬間伊寧將體內的冰凌氣息全部散發出來,連顧雲煙和伊正廷都覺著有些膽寒,知道這回女兒是真的怒了,不知道誰會更倒霉了。
伊英博看著妹妹外放的霸氣也有些自愧不如,自從妹妹幾年前清醒之後看著妹妹一步步的蛻變,如此的霸氣就是絕對當之無愧的千機門大小姐。
伊正廷說:「寧兒,這些事情你小孩子家家的還是不要參與了,爹爹自有對付他們的方法,爹爹剛去這裡人生地不熟的,現在關係太僵了不是好事。」
伊寧說:「爹爹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之前我們家所有承受的苦難就是源於你和娘親心中的仁慈,但是現實往往不會給我們家喘息的機會,這些人就會順著杆的往上爬的。」
「並且把父親所有的功勞搶走享受各種榮華富貴的待遇,所以說無論反抗與否我們沒有背景就是最大的弱點,就會被當成了墊腳石踩在最下面,一年之後父親有可能就會被外放一個小官被清理掉了,我們家的希望和機會就沒有了。」
伊正廷心裡也是明白的,所以看著女兒也沒有說話,顧雲煙也聽明白了,所以顧雲煙說:「相公女兒說的有理,要是以前我們不那麼心慈手軟何苦遭了那麼多年的罪受呢?」
「我們的孩子受了多少苦,我們沒有背景沒有權勢,最後連家業都應有可能保不住,而被各階層的官員以這樣和那樣的名義侵吞霸占,古往今來這樣的例子可是不少的。」
伊英博心中也是熊熊的怒火,轉身就走,火爆的脾氣上來了直接說:「爹娘妹妹你等著,我這兩天就是不眠不休也要給父親討回公道,並且狠狠的揍那些壞人一頓。」
伊寧攔著哥哥說:「哥哥,你這去打人了,就算是你蒙著臉打的,但是你這身形這身高,在對比一下近期和誰結仇了,這樣的話不是一下子就被認出來了嗎?」
「你要是相信妹妹就稍安勿躁,我肯定會給爹爹討回公道,並且不會被別人懷疑是咱們家做的,因為目前為止沒有人知道我是千機門的大小姐,也沒在公眾場合出現過,所以暫時還不會有人懷疑到我們家的。」
伊英博點點頭,顧雲煙也說是好主意,所以伊寧叮囑父親說:「爹爹雖然咱們是要低調,但是不是低調到任人欺負不還手的地步,再說了父親還可以回家說說啊,不要那我和哥哥都當成小孩子了,就算您不說我肯定也有辦法知道不是?」
「所以如果爹爹和娘親要是以後遇見事情了再隱瞞我和哥哥,那麼我不知道哥哥的選擇是什麼,但是我會直接回千機門不在回家,因為這個家沒有家的樣子了,親人之間都藏著掖著的,這樣的日子我自認過不了。」
顧雲煙一聽女兒會回去千機門不回來,知道女兒說話說一不二,做好的決定不會更改,所以顧雲煙說:「寧兒,這話可不敢胡說,這裡是你的家,你跑去千機門不回來做什麼?再說你爹爹也是不想你們擔心罷了。」
伊正廷說:「寧兒,以後爹爹有事情不在瞞著你和你哥哥了,咱們是一家人,不過以後行事可要小心,不要被抓到了把柄,要不爹娘還是會為了你們擔心的,之所以不告訴你們就是害怕你們年齡小,容易衝動礙事,所以才會沒說的。」
伊寧嚴肅的說:「爹爹,我和哥哥去了千機門學習了三年,早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咱們家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如果我和哥哥還那麼衝動幼稚的話,可能我們一家現在都活不下去了,哪有今日的風光呢?」
伊正廷滿臉的愧色說:「是爹爹無能沒有保護好你們,爹爹的心裡也一直愧疚著,你放心吧,爹爹日後絕不會讓人在欺負了,就算沒有後台背景,但是爹爹並不是一無是處的,畢竟身家背景越是簡單的官員,沒有強大的後台的官員才讓帝王更加放心不是,所以目前的困難是暫時的,無須擔心。」
伊寧和伊英博還有顧雲煙聽聞伊正廷如此說,這三人才放下心來,也對天恩難測,很多皇上不都是防著其他的王室子弟,防著世家大族,防著後宮的外戚做大。
但是現在看來父親這樣出身的倒是個優勢,最起碼的必須依附皇上才能生存,這幾年孩子還小用不著締結姻親,所以還是很有優勢的。
伊英博也想明白了,所以也在心裡鬆了一口氣,畢竟這裡現在是京都了,再不能像是在豐瑞城的時候那樣隨意了,但是只要自己的父親無事就好,一家人雖然不見得天天都是開心的事情,有什麼事情一起面對也是好的。
之後一家人又聊了一些輕鬆的話題,伊寧決口沒敢提襄國公府的事情,這件事情就是個小秘密,伊寧對於賺走壞人的銀子還是很感興趣的。
處理好父親的腳傷,伊寧說:「爹爹,明天就安排馬車接送你回來吧,這腳雖然明天早上才回結痂,但是大意不得,尤其還是一天都穿著靴子,等明天回到了家裡就將鞋襪全部除去,就這麼晾著才能好的更快。」
顧雲煙和伊正廷知道女兒的貼心,這心裡都是暖暖的,之後伊寧就和哥哥離開了,這時候正是爹娘說話的時候,還是不要打擾了。
伊寧回到院子安排好了兩邊的事情之後,就累的呼呼大睡的,明天還要陪著族長太爺爺看幾處風景呢,得好好地休息才是。
第二天早上一早若嬤嬤就過來說一切準備就緒了,是否動手,伊寧點頭若嬤嬤就下去了。
而此時襄國公府四小姐的院子,又開始了一天的砸東西的聲音,薛傲蓉本來天天都在做夢,希望一覺醒來自己臉上和身上莫名奇妙的疹子就下去了,可是這點願望都不能實現,可想而知會多麼的氣急敗壞。
府里的從上到下的都為了薛傲蓉擔心,當然也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幸災樂禍的,因為薛傲蓉平時在府里就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主。
這會子自是天天都有倒霉的,尤其被薛傲蓉看著的還有些姿色在眼前的晃悠的,必須賞點板子才是。
所以此後薛傲蓉的貼身丫鬟可就是倒霉了,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自家小姐動不動就打耳光罰跪,這些天不知道都被打了多少回了。
所以薛傲蓉以前在摔東西的時候還有人勸勸,不過自從薛傲蓉用掉在地上的瓷片割傷了一個奴婢的手臂之後,現在就冷漠的看著一大早上起來就發著邪火的四小姐,沒有一個人勸阻,誰知道下一秒這火會傷到了誰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沒人敢惹她,砸了一地碎片的薛傲蓉就吩咐道:「都看真麼呢?再看本小姐讓你們將這地上的瓷片都吃進去,快去看看我爹娘可有給我找來有用的郎中,不是被打板子的騙子,快去啊。」
薛傲蓉冷不丁的欺身上前,在大丫鬟碧兒的耳朵旁大吼,嚇得碧兒差點沒昏過去,臉色蒼白拳頭在袖子下握得死緊死緊的,就害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就將拳頭揮上此時已經丑的要死的滿臉疹子的臉上。
碧兒匆匆的泡了,過一會進來了一個嬤嬤,這個嬤嬤勸著薛傲蓉說:「四小姐,您怎麼今個有發脾氣了,您忘了大夫不是說越是生氣就越發的厲害嗎?四小姐還是忍忍吧。」
隨後這個嬤嬤對著屋子裡的丫鬟們說:「還不快將房間清理了,都杵在這裡幹什麼呢?都快些下去吧。」
「是。」這些丫鬟惜字如金,一個字都不敢多說,就害怕哪個不好成了脾氣最壞的四小姐的發怒的對象。
不一會碧兒回來了,興匆匆的說:「四小姐好消息,據說今個來了一個游醫呢,據說能醫好四小姐的病呢。」
薛傲蓉兩眼放光說:「此話當真,不過還是不看了吧,這麼多天沒少來這樣的人,可是到了最後還是不了了之,真是騙財的東西,真是可惡,父親給點板子都是天大的便宜了,要是落在我的手上,哼!」
碧兒趕快縮了縮自己的肩膀,忙問道:「四小姐那這個大夫咱們看還是不看啊?」
薛傲蓉說:「當然看了,為什麼不看啊,這幾天都沒有大夫上門了,都是個軟弱的,真是沒有膽量,以後我要是進了皇宮或者是王府就不會這麼費勁了,就是想找天下第一的大夫都沒事。」
不一會被若嬤嬤用了易容藥水的伊寧,和一個門裡的子弟化裝成一個老頭和一個藥童,現在的伊寧個頭還是小,而且沒有還沒有發育,所以看不出來男女。
伊寧進了花廳就發現這人家怎麼這麼窮呢?架子上什麼寶貝都沒有了,伊寧後知後覺的想到可能是被這倒霉孩子都給砸了,真是敗家子。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薛傲蓉終於出來了,伊寧一看心裡可是笑翻了,滿臉的豬頭,滿臉的紅疹,看著很嚇人,雖然用面紗給擋了一下,不過薄薄的面紗又能擋住什麼呢?
還不是一臉的雨打沙灘萬點坑了,滿臉的坑坑窪窪真是很噁心的一件事,這時候伊寧還是很佩服醫生的,無論什麼樣的病人都是一樣的對待,真是了不起。
薛傲蓉說:「你們是什麼人可有本事治好本小姐的疹子?不要怪我沒有告訴你們要是想要騙錢,就要有被打板子的覺悟知道嗎?好了不說廢話給我看看吧。」
門裡的那個弟子伊寧看著都很有意思,聽若嬤嬤說是真的懂醫術之人,所以不害怕會露餡,在診脈過後門裡的人說:「是因為最近天氣雨水較多導致的,體內失調導致失衡,所以才會如此,吃了這個我祖傳的瀉火解毒丸不出三天就會差不多好了。」
薛傲蓉不可置信的說:「真的嗎?那全部都能恢復嗎?」
門裡的大夫說:「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如果四小姐不相信可以先將這藥丸服下一些,明天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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