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一道歇斯底里的叫喊聲落下,謝婉婷整個人砰的一下栽倒在地上,並萬分痛苦地蜷縮著身子。
一開始,她還能發出慘叫,但就轉眼的功夫卻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她死死地盯著二皇子蕭時華,用嘴型無聲道:「二殿下你給我喝的是什麼」
只是,就連這句話她都還沒有來得及完整的說出來,恐怕她甚至連後悔的念頭都還來不及從腦子裡滾過,鮮紅的血水就已經從她的七竅流了出來,轉瞬就徹底沒了生機,看起來格外瘮人。
見狀,蕭時華似乎並無半點兒意外,他搖了搖頭,嘖嘖道:「哎呀,抱歉,我忘了,這茶水當真是有毒的。」
說著,他轉頭看向沈南枝,粲然一笑:「沈姑娘說對了,沒辦法,誰讓沈姑娘詭計多端,我不用這茶水虛晃一槍,又怎麼能看出沈姑娘有沒有後招呢。」
恐怕不僅如此。
他是故意這樣做給沈南枝看,看沈南枝情急之下會有什麼應對之策,如果當時沈南枝沒控制住直接暴起亮出了底牌,那現在已然沒有勝算。
如果當時是蕭懷珉喝了這茶,算時間,都不等他趕到正陽門,馬車走在大街上,他就得暴斃身亡!
得虧了沈南枝攔住了蕭懷珉,也忍住了沒有貿然出手。
在他眼裡,謝婉婷不過一條賤命。
可以隨意抹去。
她存在的意義,也只是為了替他遮掩,成為他的幌子。
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叫謝婉婷活著走出這間屋子。
看到這一幕,周錦瑄因為後怕渾身發冷,精神已經到了崩潰邊緣的她再也承受不住,直接暈死了過去。
「周姐姐!」
沈南枝連忙緊張喚道:「周姐姐!」
周錦瑄的身子骨弱,如果再拖延下去,情況只會更糟。
偏偏這時候,蕭時華抬眼對沈南枝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與其擔心別人,沈姑娘不妨先關心關心自己吧。」
聞言,沈南枝頓覺不妙。
果然,下一瞬纏繞在她身上的赤蛇驀地加大了力氣,纏得沈南枝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
沈南枝下意識轉頭看向之前在牆角蹲著的丫鬟。
而那丫鬟也已經由人攙扶著坐上了一旁的竹椅並轉過了身來。
她臉上竟然還帶著一張銅製面具,將整張臉都包裹住了,只漏了一雙眼睛在外面。
可即使看不清面容,但那一雙滿是怨毒的眼睛卻叫沈南枝心下驀地一沉。
是她。
那雙眼睛的主人哪怕化成灰,沈南枝都會認得。
偏偏今日她現在形銷骨立,而且蜷縮在角落裡,並無半分往日的形容,再加上在沈南枝的認知里,她早就該死了。
萬萬沒想到,在這裡竟然還叫她遇見了。
姜嫣然。
她沒死。
不但沒死,看樣子,她的手筋腳筋都已經被人接好,只是尚未完全恢復,所以不能站立,才只能蹲著或者靠著竹椅行動。
只一個眼神,沈南枝就能篤定是她。
沈南枝冷眼看向她,她亦盯緊了沈南枝。
甚至因為她心底的怨恨,叫這赤色大蛇也感應到了,不由得將沈南枝纏繞得越來越緊。
「好久不見啊,我的好妹妹。」
看來,她不但手腳被治好了,就連被沈南枝灌了啞藥的嗓子也能說話了。
只是她一開口,那粗糲的如同被砂紙摩擦過的嗓子發出來的聲音,叫人渾身不適,毛骨悚然。
她推著竹椅往沈南枝跟前走來,那雙眼睛恨不得將沈南枝生吞活剝。
事實上,以姜嫣然對沈南枝那刻骨銘心的恨意,絕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而蕭時華就在不遠處的窗邊負手而立,似乎對姜嫣然接下來的舉動並不在意,對沈南枝的生死更是完全不關心。
至此,沈南枝哪有不明白的。
當日從畫舫上落水之後,姜嫣然並沒有被淹死,而是被格塔納帶走。
不知道他們達成了怎樣的交易,格塔納治好了姜嫣然,並且教會了她控蛇之術。
而蕭時華早就已經暗中跟格塔納這些北夷人勾結。
沈南枝甚至都要懷疑,之前被沈她重傷的格塔納就是在蕭時華的幫助下藏起來了。
之前沈南枝一直在想,蕭時華要對付的是大皇子蕭懷珉,擄了周錦瑄來威逼蕭懷珉就犯自然在情理之中,可是,為什麼要帶上她?
她之前跟他們的關係實在算不上熟絡,若非親眼見證,沈南枝甚至都不敢相信周錦瑄會為了她豁出性命,而且,蕭時華已經抓了周錦瑄,沒必要多此一舉再抓一個沈南枝來。
更何況,蕭時華也不是個傻的,明知道這時候哪怕順慶帝也要偏幫沈家,他犯不著得罪沈家。
現在沈南枝知道了。
明顯是他跟姜嫣然或者格塔納達成了協議,他們要沈南枝的命,同時,他們也會為蕭時華背下今日種種,成為蕭時華的替罪羊。
這對他們來說,是雙贏的局面,畢竟他們此前來京,就是為了挑起戰爭,如今大齊內亂,時機就更好了。
所以,不僅謝婉婷,蕭懷珉要死,就連沈南枝和周錦瑄,從一開始蕭時華也沒打算放過。
有格塔納這個頂包的,他哪裡還用顧忌什麼。
到時候他將全部推給格塔納,推給北夷,死無對證,而他全身而退!
這才是他今日的全盤布局。
想到這裡,沈南枝後背發涼,幸虧她一開始沒有動手,而且也幸虧她阻止了蕭懷珉喝下那杯催命茶。
否則的話,知道蕭懷珉必死無疑,蕭時華等不到現在就已經要送她和周錦瑄上路了。
之前雖然他的人跟著蕭懷珉出去了,但畢竟沒有確切的消息傳回來,蕭時華就不敢輕舉妄動。
可是,現在哪怕看穿了他們的計劃,一時間,沈南枝也不敢輕舉妄動。
因為,還有一個周錦瑄。
沒有十足的把握,沈南枝不敢輕舉妄動。
而且,為了周錦瑄,她現在還被赤蛇纏著。
「別來無恙啊,好妹妹。」
轉眼的功夫,姜嫣然的竹椅就已經來到了沈南枝面前。
她透過面具看向沈南枝,咬牙切齒道:「你一定沒想到吧,我還活著!」
姜嫣然眸中的恨意越深,那赤蛇纏得越發用力。
沈南枝都要懷疑她已經能跟這條蛇心意相通。
她一邊迅速思忖著對策,一邊抬眼看向姜嫣然:「你以為,你殺了我,今日你就能活著離開?」
說著,沈南枝抬頭看了一眼在不遠處作壁上觀看好戲的蕭時華。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分明是局中人,最後卻可以做那隻雀,拿了姜嫣然等人去邀功。
好事都叫他占了。
見狀,姜嫣然不怒反笑道:「沒關係,只要能虐殺了你,哪怕是叫我馬上下地獄,我也心甘情願。」
「我阿爹和兄長的死也是你做的,對不對?」
說著,她攥著匕首,想要對著沈南枝比劃比劃,不過,約莫是手腕上的經絡尚未癒合,她攥著匕首的手還有些顫抖,幾乎都要拿不穩。
但即使這樣,她依然笑道:「你看,我的手也是拜你所賜,我本來想用這匕首在你臉上也劃下幾刀,可現在我改主意了。」
姜嫣然嘖嘖道:「不能這麼快就毀了這張臉,怪可惜的。」
她的聲音難聽至極,說出來的話更叫人作嘔。
只見她轉頭看向蕭時華:「二殿下,你這外面還潛著幾名暗衛吧,左右無事,不妨叫他們進來伺候伺候我的好姐姐,畢竟當初我的好姐姐也是這麼對我的,甚至更殘忍。」
說到最後一句話,姜嫣然的眸子裡幾乎要噴出火來。
「放心,等他們將你伺候好了,我也不會那麼快殺你,至少得將你身上割下上百刀,我這手拿不穩刀,所以輕重難免控制不好,妹妹可別生氣,當然,最後才會挖出你的心肝來餵小紅,咱們慢慢玩兒。」
聽到這話,蕭時華笑道:「你們姐妹倆之間的事情,自己解決就好,需要人手直說便是,不過恐怕得再等一刻鐘的功夫。」
桌上的漏刻才走了一半。
沒有消息傳回來之前,就算勝券在握的蕭時華也不想貿然出手。
姜嫣然顯然對他這般態度有些不滿,她冷哼了一聲別過了頭去,咬牙道:「二殿下,小紅可等不了那麼久!」
蕭時華抬眼一笑:「這不有個現成的嗎?這蛇丸本就是這東西的毒液煉製的,反正毒不死它,先吃著。」
說著,他直接一腳將地上謝婉婷的屍體朝著姜嫣然的方向踹了過來。
當即就有丫鬟上前,直接用匕首把姜嫣然的心肝剜了出來。
跟正常人不同,才這會兒的功夫,那心肝都成了暗紅色。
哪怕之前曾在甲板上看到過這一幕,這一瞬也叫沈南枝生理不適。
姜嫣然雖然不大願意,但到底還是有些忌憚蕭時華,她冷哼了一聲。
沈南枝甚至都沒有看到她是如何動作的,那原本將沈南枝纏得幾乎透不過氣來赤蛇突然鬆開了沈南枝,直奔那剛剛才挖出來,尚且冒著熱氣的心肝。
它爬行的動作甚至都能讓人感覺到它的迫不及待。
眼看著它對著那心肝就要一口吃下,說時遲那時快,原本還被繩子束縛住的沈南枝突然掙脫了繩子翻身而起。
姜嫣然就在沈南枝身側。
她篤定沈南枝中了軟筋散,而且還被繩子牢牢綁縛住的,在這種下對她構不成威脅,所以才放鬆了警惕。
沒曾想,沈南枝早已經將匕首藏在了手臂內側,從被綁在太師椅上之後,就已經將那匕首滑落到了掌心,頃刻間就能割斷繩子,然後直撲姜嫣然。
沈南枝都沒給姜嫣然反應的時間,就一把搶過了姜嫣然還攥在手上剛剛打算劃破她臉皮的匕首。
手起刀落,鮮血四濺。
沈南枝甚至都不等姜嫣然給那赤蛇下達指令,更沒有多一句廢話,直接割破了姜嫣然的咽喉。
溫熱的鮮血濺了沈南枝一身。
看著姜嫣然那雙死不瞑目的眼,沈南枝冷聲道:「我的好姐姐,同樣的招數,你又上當了,既然你之前沒死,那就再死一次好了。」
之前在去十里亭迎姜時宴回京的馬車上,姜嫣然就是因為給沈南枝下藥不成,反被沈南枝將計就計算計進去,今日也是如此。
沈南枝同樣沒有中招,再一次反殺了她。
她的身子因為沈南枝的大力氣,直接被甩飛到了地上,砸在地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同時,她臉上的面具掉落,露出了一張滿是猙獰傷疤已經看不出本來面容的臉,以及那雙眼球都幾乎要全部突出來的眼睛。
至死,姜嫣然的眸中都帶著對沈南枝刻骨銘心的恨意。
那赤蛇這才察覺到不對,待它反應過來,調轉了蛇頭朝著沈南枝奔襲而來的瞬間,沈南枝直接將太師椅一把砸向了它的七寸。
赤蛇又粗又長,行動極快,但弱點也十分明顯。
嘭!
一聲悶響,那太師椅精準地砸中了赤蛇的七寸,雖然傷不了它,卻也叫它疼得後退了一截,整個蛇身都盤在了一起,準備將身體再一次蓄勢並朝沈南枝彈射出去。
可是,這一次它的腦袋才立起來,還沒等蓄足勢,卻突然像是被抽了魂似的,瞬間一頭栽倒在了地上,再動彈不了半分。
至此,不遠處靠在窗邊的蕭時華這才臉色大變。
沈南枝殺姜嫣然的時候,他都還能保持著鎮定,畢竟這屋子裡還有這條蛇,而且他身邊的這個雖然是丫鬟,但也都身手矯健,外面埋伏的人就更多了。
可直到看見沈南枝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讓那條蛇都癱軟在地上,而且冷眼看向他,顯然他就是她下一個目標,蕭時華再也坐不住了。
他連忙後退一步,並吩咐那幾名丫鬟:「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給我將她拿下!」
然而,這些丫鬟一個都沒動,甚至站在離他最近的兩名丫鬟都跟那條蛇一樣,雙腿一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這時候,蕭時華才發現自己的身體也不對勁。
壓根就使不上力氣來。
這是中了軟筋散一類的迷藥才有的反應。
這屋子裡是有軟筋散不錯,可是他們都提前服用了解藥,根本不可能有事才對。
彼時,對上不遠處沈南枝那帶著冷意的眉眼,蕭時華才終於慌了。
「你都做了什麼?」
他再無半點兒剛剛的戲謔和從容,慌亂下就朝門外喚道:「來人!快來人!」
然而,外面並無半點兒動靜。
倒是沈南枝嘴角微揚,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我勸二殿下不要白費力氣了,這半天都沒有回應,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蕭時華不可思議道:「不可能!我分明派人盯著鎮國公府,沿路也埋伏了刺客和陷阱殺招,甚至就連這茶樓外面都是我的人,他們不可能趕來救你!」
聞言,沈南枝微微一笑:「你說的沒錯,但誰說我搬的救兵是我鎮國公府的人了?我可從來都沒說我等的是自家的暗衛。」
聽到這話,蕭時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血色全無。
他頭腦發暈,四肢無力,還是靠著窗台的支撐才勉強維持住身形不至於摔倒在地。
但是屋子裡的這些丫鬟和護衛就不行了。
哪怕沈南枝近在咫尺,這些人卻連提劍的力氣都沒有。
而且,蕭時華還發現,這裡面功夫最好,內勁越高的人,受到的影響更大。
他慌忙往後退去,並難以置信地看向沈南枝:「你什麼時候下的毒?」
聞言,沈南枝歪頭一笑:「你猜。」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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