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雞鳴聲報曉著黎明的到來。玉熙睜開眼睛,就看著一片紅通通的光線透過窗戶照了進來。
習媽媽一直在臥房候著,見玉熙醒來,忙走過來扶了玉熙起來。這九個月大的肚子,翻個身都不容易,起身更不容易了。
玉熙摸著肚子,笑著說道:「記得二嫂懷孕的時候,腿腳都腫了,我這都快九個月了還跟沒事人一樣,乖的很。」
習媽媽笑著說道:「這是小主子心疼夫人呢!」心裡卻是嘀咕,二夫人懷的是個兒子,這孕婦自然要受一些苦了。只是關於這胎十有八九是個女兒的話她早就透露出去了,只是夫人跟將軍也沒異樣,照樣歡歡喜喜的,她也就不多說了。
用過早膳,玉熙按例過問了一下內務,然後又坐下來縫衣裳了。按照紫堇的話,她家夫人就是閒不住的人。
石榴進來,回稟道:「夫人,趙夫人過來看望夫人。」
玉熙笑著說道:「請趙夫人進來。」趙夫人昨日就下了帖子,玉熙也答應了。只是沒想到,竟然來得這般早。
趙夫人進來的時候,看到氣色很好的玉熙,心裡納悶不已。自家夫君生死不知,這當妻子的竟然半點不擔心,也算稀罕事了。這些忖度都放在心裡,並沒有表現出來。趙夫人笑著說道:「你這不方便,還出來迎我做什麼,快進去?」說起來,韓氏也是個苦命的,這大著肚子,丈夫還生死不知,還操持這麼一大攤子的事。
玉熙笑著請了趙夫人進屋坐,一邊慢慢走,一邊笑著說道:「大夫說懷孕的時候要多走動,要不然生產的時候就艱難了。」
進了屋,趙夫人也不客套,就坐在玉熙旁邊,拉著玉熙輕輕地拍了一下,說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創辦學堂的事,組織平民百姓幫助前線將士的事,又捐藥材糧食,玉熙如今在榆城的風頭很盛。
玉熙笑著說道:「要說辛苦,也是我家管事跟紫堇他們辛苦,我也就動動嘴皮子。」
趙夫人神色很柔和地說道:「你這孩子,也太謙虛了。如今榆城,誰不知道你是菩薩心腸。」
玉熙正色道:「夫人過譽了,我當時也是想這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倒沒想其他。」
趙夫人笑了一下,說道:「這才更難能可貴。」沒想其他,趙夫人若是相信這話,那就是真傻了。只是,就算知道,她也沒有玉熙這般的決斷與魄力。
玉熙不願意就這事說過多,說多不如做多。玉熙當下轉移了話題,問道:「算下時間,塗姐姐去省府也有兩個多月了,也該回來吧?」
趙夫人點了一下頭,說道:「已經送信過去了,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的。」榆城既然無事,肯定會回來的。
正說著話,突然外面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玉熙先是皺了一下眉頭,轉而面露欣喜。當下也顧不上趙夫人了,用手撐著椅子的扶手站了起來。
趙夫人看著玉熙利索的動作,嚇了一大跳:「雲夫人你這是」話沒說完,就見玉熙朝著外面走去,那健步如飛的樣子,看著一點都不像個孕婦。
曲媽媽看著玉熙這個樣子,駭得臉都嚇白了。
玉熙走到院子〖中〗央時,外面的人也全都進來了。玉熙看著前頭鬍子拉碴衣衫襤褸不成模樣的男人,眼淚嘩嘩地掉。
雲擎走上前,輕輕地將玉熙給摟在懷中,說道:「我回來了」這幾****日夜趕路,就擔心玉熙出事。好在玉熙比他想像得還要堅強,不僅沒出事,這些日子還做了這麼多的事。
跟著過來的楊師傅瞧著玉熙的模樣,說道:「韓丫頭暈過去了。」那眼睛都閉起來,也沒了聲響,瞧著可不就是暈過去了。
雲擎雙手扶著玉熙的肩膀,一看,玉熙竟然真的人事不省了。這下雲擎慌了:「玉熙,玉熙你怎麼了?大夫,快請大夫?」他被北擄四萬大軍包圍起來時,都沒現在這麼驚慌。
不說雲擎,其他人也都嚇得夠嗆了。習媽媽立即站出來,朝著雲擎說道:「將軍,趕緊將夫人抱到屋子裡。」
雲擎將玉熙抱進屋子裡,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習媽媽則趕緊走上前,先摸了一下玉熙的鼻子,見呼吸很均勻。然後又摸了一下玉熙的肚子,發現孩子好好的。夫人昏迷過去並不是動了胎氣。
曲媽媽滿臉詫異,說道:「不是動了胎氣,夫人怎麼會暈過去?」不管高興的還是悲傷的,都算是極度的刺激。
習媽媽搖頭,表示不清楚。
楊師傅聽到習媽媽說不是動了胎氣,說道:「我猜想韓丫頭大概是給臭味熏暈過去的。」說完這話,楊師傅朝著雲擎說道:「雲擎,你還是趕緊去洗漱一下吧!要不然韓丫頭見到你又要暈過去了。」
雲擎這個時候也顧不上生氣,問了楊師傅:「你說的是真的?」從出徵到現在雲擎就沒洗過澡,身上不僅有人血還有野獸的鮮血,加上又在叢林裡呆了那麼長的時間,誇張一點地說,三里外都能聞到他身上的臭味了。雲府里的人見到他平安歸來,全都激動不已,這臭不臭的,這會哪裡在意。
楊師傅笑了一下,說道:「你若不相信,就掐一下她的人中,保准很快就能醒過來。」
雲擎不願意讓人掐玉熙的人中,望著習媽媽問道:「夫人真的沒事嗎?」他倒希望是楊師傅所說,玉熙是被臭暈過去了。
習媽媽搖頭說道:「夫人呼吸平穩,孩子也很正常,沒有異樣。」剛才只顧著著急,這會聞著雲擎身上散發出來的臭味,她也想吐呀!夫人剛才被將軍被摟在懷裡,不暈過去才奇怪了。
雲擎聽了這話,趕緊叫道:「備水。」
等雲擎出去以後,紫堇說道:「這屋子也要打掃一下,要不然夫人醒過來肯定也難受。」
曲媽媽點頭應道:「待會點個香,熏一下。」地面什麼的,就讓擦一下,至於錦被得夫人醒了以後才能換。
大夫來的時候,雲擎還在淨房泡澡,木桶里特意加了能驅除他身上異味的草藥。平日雲擎是不願意泡澡的,特別是這種藥浴更不願意,他覺得很浪費。只是今日將自己媳婦熏暈過去了,他也只能妥協了。
等大夫給玉熙診完脈,紫堇就問道:「我家夫人怎麼樣了?」雖然紫堇也相信習媽媽,但讓大夫看下更穩妥。
大夫診完脈以後面色很古怪,又重新診了一回,然後站起來說道:「夫人身體無恙。」
之前眾人對楊師傅的話半信半疑,這會有了大夫的話,所有人都相信夫人真是被將軍給熏暈過去了。
紫堇是很相信他家師父的,所以對這個結果不意外,不過她還是問道:「大夫,你也知道我府上最近事很多。這段時間我家夫人為將軍失蹤的是焦慮不安,還煩請大夫認真看看,我家夫人可都穩妥?」
大夫搖頭說道:「夫人身體養得很好,不過孩子再有一個來月就要生了,這段時間不宜再操勞,需要好好養著。」對於雲擎兵敗失蹤的事,榆城就沒人知道的。要大夫說,雲夫人能養得這般好,本身就是件稀罕事了。
紫堇點頭說道:「我會勸我家夫人好好休息的。」這大半個月事情太多,不過現在都過去了。
大夫就叮囑了兩句,連藥方都沒有開,就背著藥箱回去了。
雲擎泡完澡後又沖洗了三回,將頭髮擦乾,換上曲媽媽送來的帶著一股清淡的菊香味的衣裳,這才進了臥房。看著睡得安穩得玉熙,雲擎又是愧疚,又是欣慰。愧疚這段時間讓玉熙擔心受怕,欣慰玉熙一直堅信他活著。這表明,媳婦對自己很有信心。
在床前站了一會,見玉熙沒有醒來的意思,他就出去看霍長青了。霍長青見到雲擎,第一句話就是:「平安回來就好。」雖然他認定雲擎會逃脫追兵,但是人沒回來總是不放心。
雲擎看著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霍長青,低聲說道:「霍叔,讓你受苦了。」看著這樣子,就知道當時受的傷是致命的了。
霍長青笑了一下,說道:「能把命撿回來,受點苦算什麼?跟我分開以後,這段時間你是怎麼過來的?」
雲擎將他這十多天發生的事都跟霍長青說了一下,說得很詳細:「余叢跟袁鷹他們還在叢林裡,我已經讓許武親自去接他們了。」
霍長青點了一下頭,然後說道:「能活著就好。」受傷的話,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雲擎聽了這話,一臉悲痛地說道:「我等會派人去尋江波跟郭循他們的屍首,尋到了好好安葬。」郭循跟江波跟在他身邊十多年,跟親兄弟沒差別。
霍長青搖頭說道:「時間過去太久了,而且人手也不足。」事情已經過去十多天了,想要尋回屍身哪裡那麼容易。再者,想要尋到他們的屍首,沒有幾百人是不成的。可現在他們手頭上,根本沒那麼多可用的人。
雲擎一臉地沉痛。
霍長青卻是望著雲擎,說道:「你還記得當日分開時,你跟我說的話嗎?」這個仇,是一定要報的。不僅僅是為死去的兩個幾個義子,還有那兩萬無辜的將士。
雲擎點頭說道:「我沒忘記。霍叔,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對秦釗手下留情的。」
霍長青心頭鬆了一口氣,只要雲擎不再顧念舊情,他就不怕秦釗動什麼手腳:「還是那句話,以後有什麼事你多跟你媳婦商量。你媳婦不僅目光長遠,行事也不是一般人比得了得。」看著玉熙這段時間做下的事,他都不得不說兩個字,佩服。
雲擎點了下頭,說道:「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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