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執遠斬釘截鐵,轉身返回思柏館。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站住!」江大人叫道。
「父親還有什麼吩咐嗎?」他停住腳步。
江大人走上樓梯,來到江執遠身邊:「若你還念著與郭家的情義,就不要再僵持了。」
「父親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江執遠微微側臉。
「你當我,真是為了自己的仕途嗎?」
「不然呢?」他對上江大人的眸子。
「你平日頭腦聰明,邏輯清晰,怎麼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卻想不明白了?」江大人苦口婆心的樣子,「我問你,咱們家在揚州城是什麼地位?」
「父親是看不起郭家乃商賈之家嗎?」他橫眉冷對。
「我兒糊塗!」江大人罵道,「父親跟那些勢利眼能一樣嗎?」
江大人細心勸導:「我是揚州城的父母官,郭家是做生意的商賈人家。先帝在位時,嚴厲禁止官商勾結,難道你不知道嗎?」
「父親說的這一點,兒子也想過,可是父親是公正廉潔的清官,自問入仕以來,從不以權謀私,辦案從來都是公平公正的。又怎麼會跟商賈人家勾結?」
「你我心知肚明,可是那些外人不知道呀。那些愛搬弄是非的,總能無中生有。倘若你娶了驍驍,兩家的關係被人知曉,哪天要是落人話柄,我就是有嘴都說不清楚呀。」
「他們那些愛搬弄是非的就讓他們搬弄去唄!父親問心無愧便好。」
江大人嘆了一口氣:「我兒還是太年輕。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父親擔心這些事情做什麼?這是杞人憂天。」江執遠進入思柏館,關門時說道,「父親早點歇息吧。」
江大人知道他的性子,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準備成親的聘禮,婚事已定,就算江執遠想反悔也是無用的。江大人對待江執遠要像溫水煮青蛙一樣,要慢慢來才能讓他服軟。
任他鬧吧,郭驍驍此時想必已經心灰意冷了,只要郭驍驍一放手,離江執遠妥協的日子還會遠嗎?
江執遠躺在床上,細細思量。之前送去給海大人的信不是讓郵驛送的,而是讓府里的小廝送的,沒想到還是被江大人給截下了。今日藍田又把郭驍驍的信給截下了,這府里還有誰可以當他的心腹呢?
一個個畏懼江大人的權利,表面上順從他,可是暗地裡卻聽從江大人的安排,難怪他的信送不出去。看來,他得親自跑一趟了。
江執遠偷了江大人的私章,以江大人的名義寫了一封悔婚的信。之前那一封被截了也好,不是以江大人名義寫的信,就算寄出去也無用。
他又寫了一封信交給江峰,讓江峰親自送去郭府。其他的小廝他是不敢再相信了。他知道江大人已經在著手準備聘禮了,事不宜遲,他第二日就趕往蘇州。
有小廝跑到衙門稟報江大人,說江執遠已經去了蘇州,江大人馬上派人去捉江執遠。江峰是江執遠的心腹,江大人就把江峰扣在府里了。
江峰出不去,家裡的下人們一個都不敢去郭府送信。江峰在閣樓里急得走來走去,每日除了吃飯和上廁所,江峰都見不到其他人。就這樣,江峰在閣樓里度過了一日。
二月初一,也就是江峰被關的第二天,丫鬟給江峰送飯。江執遠的奶娘瓊姨又開始在院裡飄蕩了。
江峰看見瓊姨,靈光乍現,藉口上廁所出了閣樓。一共四個小廝,兩個跟著他去了茅房,還有兩個守著閣樓的門口。
瓊姨四處飄蕩,瘋瘋癲癲的,沒人理她,她反倒可以隨意在江府里走來走去。
江峰身後敏捷,對付兩人小廝尚且還行。他把兩個小廝打暈,走到院子裡跟瓊姨說話。
「給你,把這個東西送去給一個人。」江峰把信塞到她的手裡。
瓊姨呆呆地看著他,傻傻地笑。
「還記得上次那個姑娘嗎?」江峰擠眉弄眼的跟她形容,「眼睛很漂亮,長得水靈水靈的,記得嗎?」
瓊姨猛地點頭。
「收好,別叫人看見,一定要送到。」
江峰看著她把信揣到衣服里,這才放心的回閣樓。那兩個被打倒的小廝很快就醒了,連同閣樓守門那兩個開始四處尋找江峰。
江峰作勢逃跑,故意引來小廝。四個小廝把江峰押回閣樓,重新關押。
江峰要逃走也不難,這些小廝都不是他的對手,只是他一逃走,江大人就知道四個小廝管不住他,會派更多的人來看著他,那時他就真的逃不了了。
況且,他一逃走,江大人就知道他肯定是去替江執遠辦事了,被江大人發現,好事也變成壞事。
現下把希望寄托在那個瘋瘋癲癲的瓊姨身上,他是有把握的。瓊姨雖然腦筋有點不清楚,可是認路識人還是知道的。江峰一說那個鵝蛋臉、長得很水靈的姑娘,瓊姨一下就知道了。
小廝們縱然心中有顧慮,可就是查不出貓膩,江峰也不跑,他們無可奈何。
瓊姨拿到信就出了江府,腿腳利索得很,很快就到了郭府。她使勁地敲著門口,有小廝來開門,一見她衣衫髒亂的樣子,就不待見她。
「哪兒來的叫花子?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走快走!」
「別別別,這位小哥,我找大小姐。」瓊姨上前攔住他,不讓他關門。
「大小姐是你想見就見的嗎?快走,不然我拿掃把轟你。」
「哎,小哥,我……我找小蘭姑娘,我有要緊的事要跟她說。」瓊姨從懷裡掏出了一點碎銀子給小廝,「勞煩小哥代為通傳一聲。」
小廝四顧無人,迅速收下碎銀子:「你先在門外等著。」
瓊姨退後了幾步,看著小廝關上了門。過了一會兒,小蘭果真來了。
瓊姨上前把信交給小蘭:「這是江峰讓我交給你的,勞煩交給大小姐。」
小蘭一聽是江峰讓送來的,連忙把她拉到一邊,輕聲說道:「你是?」
小蘭看著她覺得有些面熟,可是想不起來是誰了。
「我是……江府的老媽子。」
「這個信,我不能收。」小蘭把信還回去。
「小蘭姑娘,一定得收下!」瓊姨把她捏信的手合了起來,「事關兩家的婚事,請姑娘一定要收下。」
小蘭想起郭夫人說的話,從此以後不能再為江執遠和郭驍驍牽線搭橋,便決心拒絕。可是看那老媽子的樣子,倘若小蘭不收下信,老媽子是不肯走的。
「好,收下了,你快走,這裡人多眼雜。」
瓊姨離了郭府大門,躲在一處看著小蘭把信藏到懷裡,又進了郭府,這才走掉。
昨夜郭驍驍才勉強吃了些湯藥,這會兒正在昏睡。
小蘭回到廂房裡,不敢作聲,悄悄把信藏到塌下的褥子底下。郭驍驍正病得厲害,不曾察覺。
小蘭上前給郭驍驍掩了掩被角,心下道:小姐可別怪我,我這都是為了小姐好。明知不會有結果,就不能再往上撞。今日小姐為情所困,大病一場,所有的烏煙瘴氣都會隨著這場大病散去。明朝,小姐又是一身輕盈。
郭驍驍的這場病十分厲害,經常病到說胡話。小蘭嚇得直發抖,急忙叫來郭夫人。郭夫人也聽不清她說什麼,只能請大夫。
大夫說她病急攻心,氣弱體虛,非身病而是心病。心病好時,身病也會隨之而愈。
郭夫人急得掩面而泣,撲到郭驍驍床前:「驍驍,你這是要娘的命嗎?你快好起來,娘求你趕快好起來!」
郭老爺也來看過幾眼,既然心病,世上再好的大夫也別無它法,郭老爺連連嘆氣。
這場病風寒與發燒雙管齊下,多日未愈,漸漸地,連咳嗽的肺病都出來了;加上她本就不耐寒,平日裡不曾吃過什麼苦,這一病,根本扛不住,近乎油盡燈枯之勢。
心傷,其痛不比皮肉傷弱。身上本就害了惡疾,此時心傷越裂越深,乃是雪上加霜,凜冬至寒!
郭夫人日日以淚洗面,小蘭悄悄把瓊姨送來的信交給了郭夫人。郭夫人根本無心打開來看,只叫小蘭扔炭盆里燒了。
「日後他再來,一概不見!」
小蘭低著頭,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郭驍驍,蹲下身子點燃了信封。
治癒傷口最好的良藥乃是時間,除此之外,那就是再愛上另一個人。
情況到了最糟糕的時候,還能再糟糕嗎?最糟糕的情況,無非是老天爺拿走她的命。可是,老天爺對她的考驗才剛剛開始,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讓她死了!
是的,天還不肯放過她。
若夫淫雨霏霏,連月不開。春雨纏纏綿綿地下了半個月,沐浴了揚州的大地,紅了鮮花,綠了江南。燕子歸巢,東廂房外的羽衣甘藍生長得極好。
春風拂面,遊廊上的捲簾隨之飄動,風鈴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雪早都已經停了,化作了地上的冰水,消散成氣。
小蘭打開門窗,新鮮的空氣湧進房內。
鳥兒悅耳的歌聲傳進她的耳朵里,鼻尖傳來淡淡的丁香花味,她慢慢地睜開眼睛,朦朧中有東西在晃。那是,繡著桃花圖案的香囊嗎?
好累啊,渾身都痛,還是閉上眼睛歇會吧。
耳邊有人在哭,但是哭著哭著又笑了,周圍好像圍了好多人。
「小姐,可算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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