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思站在窗邊,耳邊傳來知了的叫聲,天氣越來越熱了。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那日,江執遠垂著頭離開了。
她回想起當時的場景,記得她斬釘截鐵地說「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她無法控制自己說出這些話,原來郭驍驍一直沒有離開,她還在這具身體裡,只是靈魂在沉睡著。
這是宿主的執念,是郭驍驍的執念。即便此時是她秦妙思在操控著這具身體,她知曉是郭夫人扣下了信,就相當於郭驍驍也知道了這個秘密。
即便郭驍驍對江執遠還有情,可郭驍驍卻明白官商有別,不可交往過密,否則會被別人認為是相互勾結。
所以郭驍驍怎麼都不願意與他為妻,就當過去的一切從沒有發生過。
郭老爺積勞成疾,終於還是沒能堅持住。可幸的是,沒有一家能趕在郭老爺逝世之前與郭家定親,這樣一來,郭驍驍就可以暫時不用出嫁了,因為郭驍驍要守孝三年,那些貪圖富貴的人便肯消停一會兒了。
郭老爺發喪那日,郭芊芊抱著才五個月大的蔚青走近靈堂。還沒走幾步就開始哭了,哀哀怨怨,涕泗橫流。
&爹,您怎麼忍心丟下我?還有您剛出生的外孫女,您還沒有抱過幾次,怎麼就去了呢?爹爹!」
段氏死的時候,郭芊芊才三歲,是個屁都不懂的年紀。真正將郭芊芊撫養長大的,是郭老爺。
郭芊芊終歸誰都不心疼,誰都不當回事兒,但是郭老爺不一樣,父親是她唯一的倚仗。
丫鬟和老媽子們勸的勸,哭的哭,在靈堂前跪成一片。
郭芊芊扭頭看向眼如死灰的秦妙思,頃刻變了臉色,上前罵道:「你是怎麼照顧爹爹的?竟然將爹爹照顧成這個樣子?」
此時的秦妙思不知為何,明明棺材裡的人她只見過幾次,可是為什麼郭老爺死了,她會這麼難過,難過到茶飯不思。
郭芊芊不在家,因此把所有的罪名都怪到她身上。
&才離開家幾年,你在家是做了霸王嗎?你仗著爹爹寵你、愛你,你就無法無天,三番五次忤逆父親,把爹爹氣得喘不過氣來。爹爹把子衿坊交給你,希望你好好經營,可你呢!子衿坊到今日,已是入不敷出,每日都要從郭家倒貼,瞧瞧,這就是你幹的好事!」
郭芊芊說著把她推倒在地,她眼眸暗淡,不還手,也不還口,任由郭芊芊打罵。
郭芊芊瞧著她那個逆來順受的樣子,反倒更來氣,於是變本加厲朝她臉上甩了幾巴掌。
小蘭擋著她身前哭道:「二小姐,你怎麼能那麼說呢?小姐她已經盡力了,老爺過世,小姐就像天崩地裂一樣,她也難過得不得了!」
&難過?」郭芊芊用手指著她,「爹爹死了,她竟沒有為爹爹掉一點眼淚,你說她難過!」
小蘭將她從地上扶起來,摟在懷裡說道:「子衿坊為何會變成今日這個樣子,二小姐難道心裡沒數嗎?」
郭芊芊內心一顫。
是的,郭芊芊有了身孕之後,就趁機攛掇韓天磊擴大家業,從蘇州請來玲瓏坊,想要打壓子衿坊。但是這些郭芊芊肯定不能說,她絕對不能承認,打死都不承認。
&含血噴人!你們主僕一條心,都把髒水往我身上潑。」
郭夫人在一旁看著兩姐妹吵架,竟沒有一點法子。勸誰也不是,幫誰也不是,只能叫家丁和丫鬟把兩姐妹隔開。
靈堂前大鬧一場之後,郭芊芊便回韓府了,發誓不再和郭驍驍以姐妹相稱。秦妙思隨即昏倒在靈堂前。
大悲大喜,大怒大憂,導致她昏倒了。再醒來時,宛如夢醒一般。
&姐,您覺得身子怎麼樣?」小蘭問道。
她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的夢。」
&夢到了什麼?」
&夢到……夢到海薔薇來咱們家鬧事,我讓下人們用撓痒痒的方式懲罰她。後天表哥來了,和我說了很多話。再後來,爹就去世了……」她吸了吸鼻子,「芊芊在爹的牌位前罵我,狠狠地責備我……」
&不是夢,小姐。」小蘭殷切的看著她,哭道,「那些都是真的,老爺……老爺已經不在了。」
&麼?」她抬起眸子說道,「你說什麼?」
&爺不在了……」
&不相信,你騙我!」
&婢沒有騙你!」
&是……我怎麼覺得像做夢一樣?」她難以置信,「夢裡,我說不了話,我只能靜靜地看著。我的手不是我的手,腳也不是我的腳>
&是又發病了嗎?」小蘭坐到床榻邊,「別著急別著急,您慢慢想,不要激動。您靜一靜,過一會兒就不會難受了。」
她躺下身子,拉著被子睡下了。
她明顯的感覺到,這個身體曾被另一個人操控過,替她說了一些她不敢說出的話,做了一些她不會做的事。
只有一次例外,那就是和表哥分手的那一次。她用盡所有的意念,終於能開口說話了。
現在,她是郭驍驍。
當郭驍驍再次巡視東廂房時,一切的擺設都和從前不一樣。她的衣櫃亂七八糟,她的梳妝檯也是一樣。她特地問了小蘭此事,小蘭說,是郭驍驍自己吩咐不許動的。
床幔上的香囊不見了,她洗澡脫衣服時才發現正掛在自己的腰間。可是她從沒這麼做過!
諸多事情證明了她的猜想——這個身體曾經住過另一個魂靈。一個來自遠方,不同於大明朝女子的魂靈。
郭驍驍又開始說奇怪的話了,就像失憶一樣,小蘭偷偷跑去找袁少誠,將情況告訴了他。
袁少誠帶著麻醉藥去了,見郭驍驍正在院子裡修理花草。
他輕輕喚道:「妙思。」
郭驍驍緩緩轉過頭來,與他眼神一觸碰,他就知道他叫錯了。
&說什麼?」
&沒什麼。」
&知道?」
&道什麼?」
&個人。」
他頓了頓,說道:「知道一些吧。」
他發現她腰間的香囊不見了,好像知道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切都是如此地奇妙,如此地難以置信。
&好了?」
她微微一笑:「嗯,好了。」
他原本還想從藥箱子裡拿出麻醉藥的,現在看來不需要了。
&說丁香花已經敗了。」她低下頭,「我還沒能好好欣賞欣賞。」
他接了話茬:「是,丁香花原是三四月份的花蕊,受不了七月的毒辣。」
兩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顧左右而言他。
&一起出去走走嗎?」她問。
&
小蘭在外頭守著,看到兩人一起出了院子,將目光定格在郭驍驍身上,這笑容、這表情、言行舉止,才是郭驍驍的感覺。
郭驍驍與袁少誠行至星斗巷,兩人都有一些話想說,但又不知如何開口,就這樣走了一段路。·
&什麼打算?」他問。
&她轉頭看向他。
&是說,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還不知道。」
他頓了頓:「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若是有什麼想法,最好先做計劃才好。」
&的是,只是子衿坊如今呈現消頹之勢,口碑漸漸被人淡忘了,每月都要從府里拿出一些錢來填坑。雖說需要的錢不多,可是沒什麼生意的店,想來已沒什麼意義了。」
&萬不要這樣想。」
&
&家裡也是做生意的,也算是經歷過生意場上的大風大浪,生意紅火時,做事順風順水;生意慘澹時,同你一樣,也是入不敷出,還要自己倒貼錢。」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那時家裡窮得揭不開鍋,我和我母親、我妹妹相依為命。日子熬不下去的時候我就會想,為什麼要費這些心力去做一件沒什麼盼頭的事?為什麼要死死護住明明已經倒掉的招牌?做這些究竟值不值得,有沒有意義?」
&活不易。」她嘆道。
&生活不易。我母親常常激勵我,不論多難都不能放棄,因為那是我們袁家百年的基業,絕不能斷送在我這一代手上。就家族人丁而言,袁家絕不是人丁稀少的一族,然而很多時候,我們都是在孤軍奮戰。」
他說了很多:「要是當時我沒有堅持下來,就不會有今日規模宏大的袁氏藥鋪,更不會有懸壺濟世的袁少誠。祖上傳下來的基業,我無論如何都要死死護住,哪怕最後一無所獲。」
她微微一笑:「袁大夫百折不撓,強如歲寒松柏,著實讓人佩服。」
&說這些,並不是想向你炫耀什麼。」
&知道。」
&當真知道?」他忽然停住了腳步。
她亦停住了腳步,感覺他話裡有話,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了這麼久,你應該累了吧?」他打量著她,「前面拐彎就是故里茶舍了,還是,送你回去?」
他想留她吃一盞茶,卻不敢直接開口。
她想了想說道:「正好有些口渴,咱們走吧。」
他突然笑了,不會才一會兒笑容又消失了。
&吧。」
兩人並肩轉過星斗巷,到了另一條街,故里茶舍幾個字映入眼帘。還是這家老店,他們第一次喝茶就是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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