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在身邊,那感覺就像是在黑燈瞎火里摸爬滾打了老長時間,突然就撞進了一個到處亮堂堂、暖烘烘的地兒。
此的靈魂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相互靠近、相互契合,每一個眼神交匯都能傳遞出深深的理解與認同,每次湊一塊兒聊聊想法,都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那種感覺,一個接一個的好點子就冒出來了,就像大冷天裡圍著個大火爐,又暖和又踏實,渾身都是勁兒。
蘇婉清此時便深切地體會著這種美好。
第二日,沈璃和林妙就積極地行動起來,將自家珍藏的幾塊地契仔細搜羅整理好,而後興高采烈地跑到惠和郡主那裡。
將地契一一攤開,相互討論著哪一塊地的位置更優越,哪一處的環境更適宜建造她們夢想中的女子學院。
惠和郡主並非是愛擺譜之人,她與林妙一見如故,兩人皆是性格直爽、熱情大方的性子,很快就熟稔起來。
蘇婉清匆匆趕到的時候,屋內已是熱鬧非凡,三人正為女子學院選址之事爭得面紅耳赤,不可開交。
一見蘇婉清來了,惠和郡主像看到救星一般,連忙伸手拉過她,急切地說道:「阿清,你可算來了!你來說說,是不是城郊外那處『翠羽坡』更好些?那地方寬敞得很,空氣又清新,用來建學院再合適不過了。」
林妙卻在一旁連連搖頭,反駁道:「『翠羽坡』雖大,可實在太遠了,姑娘們每日上下學得多折騰啊。我覺得不如選在城中『錦華坊』附近那塊地,離鬧市近,買東西方便,而且周圍人家多,也安全些。」
蘇婉清聽聞她們的話,輕輕拿起桌上的兩張地契,目光在上面的地址信息遊走一番後,看向一旁的沈璃,問道:「沈姑娘是怎麼想的?」
沈璃無奈地揉了揉眉心,苦笑著說:「她倆說得都有道理,我這一時半會兒也實在拿不定主意,這才盼著你趕緊來拿個主意呢。」
蘇婉清微微沉思片刻,緩緩說道:「咱們先別光想著地址怎麼選,咱們得先琢磨琢磨其他的事兒,比如說咱們辦女學,怎麼才能吸引旁人把孩子送來讀書呢?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個?」
惠和郡主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說道:「這個我們已經想好了。前幾年咱們不收學雜費,還管她們三餐。這樣一來,那些家裡窮苦的人家肯定願意把孩子送過來。」
蘇婉清輕輕搖了搖頭,解釋道:「郡主有所不知,若是家中貧寒,孩子六七歲時就能幫著家裡做不少事了,像拾柴、挑水、餵雞之類的簡單活計,到了十歲左右,那可都算是家裡的半個勞動力了。若是咱們僅以免費和包吃食為條件,最多那些人只願意讓孩子讀到十歲,就會把她們領回去。如此一來,這些孩子也只是學了些皮毛,對她們日後的生活並不能有太大的助益。」
惠和郡主、沈璃和林妙三人聽了她的話,面色都有些凝重。
惠和郡主不禁疑惑道:「可是,我們連學雜費都不收,還免費管飯,他們都不願意來,那可如何是好?」
沒一會兒,沈璃眼睛一亮,說道:「嗯...啊,我們能不能這樣,若是十歲之後學得好,我們每年還給她們發放銀子,一直到 15歲,如此一來,孩子在這兒能掙的錢比在家還多,這樣不就有吸引力了嗎?」
蘇婉清一聽,腦子裡頓時冒出「獎學金」這三個字,她微笑著衝著沈璃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沈璃受到鼓舞,接著說道:「我們可以設定不同的標準,比如每月一次小考,考得好的就有額外獎勵,像是精美的文具或者書籍。每季度一次大考,成績優異者不僅有銀子,還能得到珍貴的布料做衣裳。這樣既能激勵她們努力學習,又能讓她們有所收穫。」
惠和郡主一拍桌子,興奮地說:「對,咱們就這麼辦!」
蘇婉清也誇讚道:「沈姑娘這辦法想得真是妙。」
沈璃聽了,臉上有了些信心,可隨即又微微蹙眉道:「只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惠和郡主不太明白,問道:「這怎麼就不是長久之計了?只要這些人能夠讀好書,旁人看著也會好好讀書,生源不就有了嗎?」
蘇婉清解釋道:「沈姑娘的意思是,若一直如此,整個書院都要靠我們不斷資助,長此以往,資金難以支撐,無法形成良性循環。
一些有名的書院,多是靠學田的產出、鄉紳的捐贈以及學子的束脩來維持運轉。學田由書院出租,收取租金,鄉紳們敬重書院的育人之功,自願捐贈錢財或田產,而學子們到了一定階段,家境稍好的便會繳納束脩,以支持書院的各項開銷,如此才能讓書院長久地辦下去。」
惠和郡主急切地對蘇婉清說道:「阿清,你既然已經指出了這一點,肯定已經想出辦法了。你就別賣關子了,直接告訴我們該怎麼做吧!難道是像你之前說的,去買些學田出租?」
蘇婉清輕輕一笑,讓人拿來紙筆,一邊寫一邊說道:
「其實昨晚我想了一整晚,構思了一個從小學到更高層級學習的計劃,我想創建的是一所女子學院。
首先,我們可以招收六到八歲的孩子,就如惠和郡主剛剛所言,免學雜費,每日提供免費餐食,甚至只要來就讀,年底還會贈送布匹。
在最初的兩年裡,教她們讀書識字,這期間呢,就按照沈姑娘剛剛所說,設立不同的標準給予獎勵。
等兩年期滿,考試結束後,便把她們輸送到不同的專班。
比如,我們可以設立一個女子醫學班,邀請一些婦科聖手以及精通各類病症治療的大夫來授課,讓她們學習醫術藥理,日後既能治病救人,又能為女子健康謀福祉。
還可以組建一個刺繡精研班,找來刺繡大師,傳授各種針法技巧,從普通刺繡到宮廷繡法,讓她們的繡品能夠精美絕倫,成為傳世之作。
再有就是花藝設計班,聘請擅長花藝的行家,教導她們如何搭配花卉,設計新穎獨特的花樣子,這樣她們以後便能憑藉自己的創意,在花藝領域獨樹一幟。
甚至還能設立一個詩詞文賦班,讓喜愛文學的女子能夠深入學習詩詞創作、文章撰寫,提升文學素養。」
蘇婉清滔滔不絕地講著,惠和郡主、沈璃和林妙三人聽得越聽越入迷,眼睛裡閃爍著興奮與期待的光芒,仿佛已經看到了這所女子學院未來的繁榮景象,學生們在各個專班中努力學習、茁壯成長的畫面。
林妙眼睛發亮,由衷讚嘆道:「縣主這個方法實在是妙!如此一來,每個人不僅能讀書識字,日後還能精通一門技藝。等她們長大成人,咱們書院的名聲必然遠揚,到時前來求學之人定會絡繹不絕。」
惠和郡主也興致勃勃地接口道:「我還要建一個琴藝精修班,我家中有一位琴藝卓絕的女師,其琴音仿若天籟,定能將女孩子們調教得指法嫻熟,彈奏出動人心弦的樂章。」
沈璃緊接著說道:「我家有不少珍貴的琴譜,都可拿來供學子們研習。」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將自家能夠提供的助力和資源和盤托出。
正說著,門被輕輕推開,趙瑤等人在門外不知站了多久。趙瑤走進來,臉上帶著一絲赧然:「來的時候,聽縣主的話聽得入了迷,一時竟忘了進來。縣主所言極是,我家是做布料生意的,那些上好的絲綢錦緞,都可用來給學子們製作衣裳,或是作為刺繡班的材料。」
又有人說道:「我家有一處幽靜的庭院,可改建成書院的一處別苑,供學子們休憩、讀書。」還有人講:「我家有一位擅長書法的長輩,若書院需要,可來教導書法課程。」
蘇婉清看著大家爭先恐後、踴躍發言的樣子,不由得展顏而笑,說道:「我們書院畢竟和其他的書院有些不一樣。那些男子書院是想教一些人去科舉,但我們的女子書院雖然不能夠參加科舉,但只要來我們女子書院的人都能夠有一個光明的未來。在這裡,她們能學到的東西,會成為她們在世間立足的根本,無論是治病救人,還是以藝謀生,都能活得自信且精彩。」
蘇婉清望向眾人燦爛笑臉,心中暖流涌動,暗自思忖:有此摯友,實乃幸事。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熱情高漲,很快便將書院位置定了下來,就選在那翠羽坡。雖說錦華坊附近的地兒也不錯,可到底是規模受限,翠羽坡地域寬廣,大有可為。
緊接著,大家七嘴八舌地商量起規劃來,這個說要在東邊建一座藏書閣,那個講西邊得有個大操場供女孩子們活動玩耍。
惠和郡主興奮地一拍手:「咱們明日都帶上自家的能工巧匠一同前去查看,也好讓他們心裡有個底,早日動工。」
林妙眼睛亮晶晶的,忙不迭說道:「那女孩子們的宿舍可得精心打造,務必舒適又安全,畢竟都是女孩子家,方方面面都得精細些。」
蘇婉清深表贊同,轉而向大家拜託道:「我最擔心的便是師資一事,這關乎書院的教學質量,還請諸位多費費心,幫忙留意尋訪那些德才兼備的夫子。」
眾人皆猛點頭,沈璃更是滿臉期待,躍躍欲試:「我平日裡閒時頗多,到時候也能去給她們上上課,講講詩詞歌賦。」
蘇婉清聽了,不禁笑道:「若有諸位這般才華橫溢之人授課,咱們書院必定會聲名遠揚,到時候,各地的女子都會慕名而來,咱們這女子學院可就熱鬧非凡啦!」
惠和郡主正說得高興,突然提議道:「咱們現在這書院,是不是該琢磨琢磨叫什麼名字了?」
說完自己就道:「我覺得叫『毓秀書院』挺合適。『毓』有孕育、養育之意,『秀』代表優秀、秀麗,寓意著咱們書院能夠培育出才貌雙全、秀外慧中的女子,就如同芝蘭玉樹生於階庭一般。這名字簡潔大方,又滿含對學子們的美好期許呢。」
林妙卻連連搖頭反對:「不好不好,那與毓賢書院,咱們取這名字,人家還以為咱們故意碰瓷,對它感官可太差了,不能這樣。」
惠和郡主聽了,覺得她所言極是,便問道:「那你說,咱們叫什麼名字?」
林妙沉思片刻,緩緩說道:「不妨叫『清瀾書院』。『清』象徵著女子的清正、純淨之品質,『瀾』則有波瀾壯闊之意。期望書院的女子們雖為女兒身,卻能有胸懷天下、波瀾不驚之風範,在這世間掀起屬於女子的不凡波瀾,而且此名頗具詩意與意境。」
眾人一聽,皆細細品味,只覺這名字甚妙,心中滿是滿意,紛紛點頭道:
「好,那咱們就叫清瀾書院。」
眾人正笑鬧成一團,忽然,沈璃開口問道:「縣主,我有一事想問問,我想感謝姜公子為我們爭取了這些,不知姜公子現在還在青州沒有?」
此言一出,眾人的眼神里都透露出好奇。他們雖都未見過這個姜公子,卻深知因他才有了前幾日那場改變局勢的辯論,也才讓大家有機會去興辦這女子學院。
惠和郡主看向蘇婉清,蘇婉清輕咳一聲,說道:「姜公子是我堂哥,他家中有事,已經回去了。」
眾人聽聞,臉上皆露出遺憾的模樣,本還想著若姜公子在,定要好好當面致謝一番,如今卻沒了這機會。
惠和郡主在一旁看著眾人的反應,忍不住偷笑起來,心想著:要是讓她們知道,他們心心念念的姜公子就是阿清,還不知道臉色有多有趣呢。蘇婉清敏銳地捕捉到她的偷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惠和郡主立馬收住笑容,抿著嘴,努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
接下來的事情推進得極為順暢。次日,眾人便結伴前往翠羽坡實地勘察。七八家大戶的工匠們眾志成城,短短兩日,就將精美的圖紙呈遞上來。
緊接著,書院破土動工,一片熱火朝天之景。
蘇婉清曾向惠和郡主探問:「這些女子的家人,當真都樂意她們這般行事?」
惠和郡主微微一愣,蘇婉清瞧在眼裡,心中也暗自納悶,這般大的舉動,怎會毫無阻礙,連個唱反調的都沒有?
惠和郡主柳眉一揚,霸氣回應:「誰敢!」
身旁的翠兒趕忙笑著解說:「縣主有所不知,前幾日那趙家姑娘的父親,心裡雖不太樂意女兒再參與書院事宜,可又不敢公然得罪郡主,便私下吩咐趙家姑娘稱病,不許她再來。
郡主得知後,即刻率人登門。不僅帶了十來個大夫,聲勢浩大。郡主到了趙家,先是讓大夫仔仔細細給趙家姑娘查驗身體,確認並無大礙後,便與趙老爺當面對質。
郡主言辭鏗鏘,將女子讀書明理、求知問道的重大意義剖析得入木三分,又嚴正警告,若敢從中作梗,便是與眾多力挺女子書院的家族為敵,絕無好下場。趙老爺本就懼怕郡主威嚴,又顧慮其他家族的聯合施壓,權衡再三,當下便不敢再有二話。此事傳揚開來,其餘人家也都明白輕重,不敢再生異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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