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岱舒記得舅舅程英是在新魏六年秋託了上峰的關係到北面邊境藺昭縣謀了實缺做了縣令,新魏八年冬卻因為大燕軍隊突然來襲,朝廷援軍遲遲不到,藺昭縣糧草不足又寡不敵眾最終失守。
記得當時林岱舒的二叔林振英被聖上封為釗國將軍親帥大軍前往支援,卻因他不聽勸解偏執己見急功近利,為在君王面前立下汗馬功勞竟然私自更改行程,卻不料山路難行又遇上了大雪封山,糧草丟失,大軍被困。
靖國侯偏袒自己兄弟又恐禍及家族便心生歹意,偽造串通外寇的信箋嫁禍舅舅,將藺昭失守之責推到了舅舅身上,舅舅一家滿門抄斬,一家老小無一倖免。
她的表妹程敬瑤被充作官妓,最後死在了去妓院的路上。
父親林振豪,是個謹慎的人。
他從不給別人留下一絲詬病,程家一門是他親自監斬,世人再不疑他絲毫。
「大小姐?」昭玲見林岱舒盯著自己不說話,以為她是犯了倔,便輕輕推了推林岱舒。
林岱舒瞥了一眼昭玲,抬起頭時臉上洋溢著笑容,「昭玲姐姐我記住了,謝謝你跑一趟。「
林岱舒怯生生地看著昭玲張了張嘴想問又不敢問。
昭玲見此笑道:「小姐有吩咐?「
「才喝了藥嘴裡苦的很,我想吃姨娘做的桂花糕了。「林岱舒羞紅了臉,扭扭捏捏地不好意思抬頭。
昭玲嗤之以鼻,嘴上卻道:「姨娘最是疼大小姐您了,奴婢這就回去叫人送桂花糕來。「
林岱舒「嗯」了一聲,迷濛著眼。
孫嬤嬤見她困頓便扶著她躺下,抬腳出去了。
林岱舒躺在床上想著舅舅恨鐵不成鋼的急躁,舅媽憤而充血的眸子……那時的她不分青紅將舅舅一片好意踩在泥淖中,令他羞憤而去。
這一次,她再也不會讓那些人利用她的無知來傷害她的親人,算計她們。
正當這時,外頭又響起了一陣匆匆的腳步,緊接著帘子就被掀開了。
一個身穿淺綠色緞面衫,棕色棉裙的清秀丫鬟走了進來,急急道:「孫嬤嬤,舅老爺和舅太太的車駕已經到大門口了,姨娘知道大小姐身體不舒服,讓您好生伺候小姐休息就不必出去見客了。」
孫嬤嬤原本是坐在炕前的小凳子上,聽到這小丫鬟的話猛地站起身子:「你說什麼?舅老爺來了?」
「孫嬤嬤,您現在不必問這些,橫豎大小姐是不用見客的,您只在這裡陪著大小姐好生歇息就是了。」說完就又轉身匆匆跑走了。
孫嬤嬤急的在屋子裡來回踱步,終於還是跺了跺腳轉頭對林岱舒道:「奴婢會想法子讓小姐見到舅老爺舅太太的。」
孫嬤嬤匆匆走了,林岱舒偏頭看著窗外,眸子清亮若洗。
「雲芳,你看見舅老爺沒有,侯爺真是厲害生生噎地舅老爺舅太太無法反駁,可惜了舅老爺一片心意,大小姐卻沒法知道,縱然知道了又能怎麼辦,姨娘都讓人傳話了,不許大小姐見舅老爺舅太太,小姐如今病著連院子都出不去。」
「唉,舅老爺好不容易來一趟,下次再來就不知道哪年哪月了。」
「小姐若不趁著機會同舅老爺訴苦怕是這輩子再無法在這府里立足了。「
「是啊,小姐命苦。「
門外一陣窸窸窣窣聲,「噓——有人來了。」
外頭突然安靜了下來,林岱舒坐直了身子靜靜地聽著。
「雲芳、梅琳快替大小姐更衣,侯爺讓小姐去見客。「
待雲芳、梅琳進了內室,見林岱舒已經穿好衣服坐在床邊,忙上前攙扶,梅琳又拿了披風替她裹上。
行至半道,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岱舒你來了。「
林岱舒點了點頭,對眼前的女子道:「姨娘怎麼來了?」
她穿著一件淺紫色繡蘭草緞面上衣,白色的褶子裙,烏黑的頭髮挽了一個同心髻,只插了一對式樣別致的金簪。
翠玉耳墜在她耳下輕輕晃動,在瑩白的側臉上映下了小小一條陰影,瞧著有一種別樣的婉約細膩。
這是張姨娘。她的言行舉止總是那麼優雅,似是畫兒上走出來的仕女。
在母親去世後,老太太掌管侯府兩年,在張姨娘剩下三小姐後,老太太便聽侯爺的話將府里的實務交給了張姨娘掌管。
在她前一世的印象里,這位張姨娘對她多有憐惜,雖屈於老太太和侯爺的淫威不能對她照顧的很周到,卻是對她很是照顧。
張姨娘見她穿得單薄嘆道:「怎麼傳這麼少就出來了,你並未痊癒,正是要顧著身子的時候,萬不可大意。」
林岱舒點了點頭,「我會注意的。「
張姨娘看了她一會兒,斟酌著道:「岱舒,你舅舅和舅媽來了,一會兒你舅舅若是要同你說起你母親的嫁妝,萬不可鬆口,姨娘聽說你舅舅正張羅著關係謀實缺呢,他手頭上難免緊湊些,要說幫些忙不是不行,姨娘怕吃虧的還是你……總之,你自己多為自己考慮些吧。」
張姨娘柔聲細語的叮囑,紅著眼圈欲語凝噎。
依著自己以往的脾氣,聽著這番話大概會粘著張姨娘撒嬌討好,此時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張姨娘見她不說話,伸手替她攏了攏領口,又道:「等過幾日身子好些了去給老太太和侯爺請安,嘴要甜,要討老太太歡心,這樣你的日子才好過。我剛探著你額頭還有些燙,等見了舅老爺舅太太你就回屋歇著,餘下的事交給姨娘便是,姨娘斷不會叫你吃虧了。」林岱舒點了點頭。
張姨娘領著她進了老太太的院子,才一進門就看見舅舅和舅媽正與人爭辯。
她依稀想起上一世舅舅和舅媽來的時候,她因為病著又聽了幾次三番的叮囑,早對舅舅舅媽有了成見,才一進院子見他們與老太太和父親爭吵便上去就是一陣亂吼,對舅舅絲毫沒有一丁點長輩的尊敬,尤其是當舅媽上前要拉她手時,她還出言諷刺她,甚至嫌惡她碰了自己。
舅媽因此而看她不順眼。
舅舅卻恨她不爭又薄情。
而她也怨舅舅舅媽不憐惜她孤身在侯府生存不易,卻還要算計母親留下的嫁妝銀子,平日裡對她不聞不問,卻在他要需要銀子的時候來要母親的嫁妝,心裡有了恨嘴上自然刻薄。
舅舅舅媽見她冥頑不靈,憤然離去,將她一人留在府里再不過問絲毫。
林岱舒以為自己已經忘記往事,過往卻又漸漸清晰起來。這時候再回想當年那些事情,她自然瞧出了當中的貓膩。
一切都是有人在搗鬼,挑撥她與舅家的關係。
「大小姐快進屋吧,別再著涼了。」張姨娘見她站在門口不動,忙笑著催促道。
林岱舒皺著眉頭看向屋裡。張姨娘見她蹙眉,眸光冷然。林岱舒卻是突然揚起一個笑臉走進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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