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得嚴筠提醒一聲,范夫人把話遞到杜雲啟那兒去,他很不喜,覺得劉奶娘手伸得太長,妻子難道不懂,這奴大欺主,她事事聽劉奶娘的,到底誰是主?誰是奴?
相比起自己那位識趣知分寸的奶娘,劉奶娘做得實在太過,面目可憎了!想了想,決定自己去與妻子提醒這事,才走到院門外,就聽到裡頭笑聲不斷,看門的婆子迎上來,他好奇探問;「怎麽回事?」
那婆子笑道:「是大少奶奶的娘親捎了信來,親家老爺下月將返京述職,要順路過來看看大少奶奶和小小姐呢!」
這是好事!杜雲啟略沉吟片刻,便走進院中,杜大少奶奶抱著女兒正在跟她說,外祖父母要來看她,孝子似懂非懂的,咿咿呀呀的伸手去抓母親的手指頭,杜大少奶奶一忽兒近一忽兒的逗她,小女娃老抓不到,生氣的伸出雙手想抓住母親的手,幾個丫鬟圍在一塊,邊做著針線活兒,邊看著榻上的母女兩玩耍,小丫鬟通稟大少爺回來了,屋裡的人動了起來,小念念的奶娘上前接過孩子,曲膝與他福禮,大丫鬟們起身福了福,大少奶奶則是抿著嘴,眸里儘是忐忑不安的望著他。
「方才聽婆子說,岳父母今年要回京述職?」
「是。」大少奶奶暗舒口氣,有話可回,不會僵在那兒就好。
杜雲啟點頭,「回頭我請復常幫忙,請嚴池作幅畫,好讓岳父回去送給祖父。」
大少奶奶愣愣的點頭,然後才想明白,他口中說的祖父,指的是她的祖父。「不會麻煩嚴先生嗎?」她祖父愛極嚴池的畫,可嚴池的畫稀且貴,祖父心心念念了數年,才狠下心買了一幅駿馬圖。擱在他的小書房裡,家裡也只有老祖宗能開口借來看,其他人連看都不成。
不過老祖宗也只她及笄那天借過一回,聽說那日幾位堂兄弟貪玩兒。把畫的一角弄髒了。
祖父因是母親借的,不能生氣,回頭卻尋機發作幾位堂兄弟們。
「不會。」杜雲啟又問妻子,高尚書可有特別喜歡的題材,又問了岳父母的喜好,家中兄弟姐妹各有幾人?其實這些事,杜雲啟知道泰半,但從杜總管口聽到的,與妻子說的又有不同,高氏是嫡長孫女。但她上有兩個哥哥,大哥外放之地就在廣陵附近,二哥則遠在東北一偏遠小縣為縣丞,夫妻兩個越聊越起勁兒,不知不覺就說到了她身邊丫鬟們的婚事來。
除貴霞的未婚夫是杜雲啟身邊得用的小廝外。其他三人的未婚夫,都是府里新拔擢上來的管事。
「我聽說丫鬟們出嫁,當主子要添妝?」杜雲啟一派好奇的問。
「是啊!我給她們一人五十兩的壓箱銀,還有些首飾及衣料。」
杜雲啟呵呵笑,「這麽說來,我也得給幾個新郎倌添個喜?」要不是杜總管問起,他還不知當主子的要添喜。「送什麽好??
「嗯。以前在家,有體面的管事娶媳嫁女,曾祖母總是會特地交代身邊的人去送禮,祖父身邊的大管事家有喜,送的禮是讓人精心挑選的,至於祖母身邊的嬤嬤家就只送朽金首飾。」
「原來如此。」杜雲啟早聽說高家老祖宗和媳婦不睦。一聽就明白,要送親兒子身邊管事的,可是精心挑選的重禮,除了道賀,也有獎勵對方為她兒子盡心盡力之意。至於媳婦身邊的嬤嬤,就只送赤金首飾,看似很重,實則再敷衍不過。
說著說著,杜雲啟便說到劉奶娘擅闖內室時,嘴裡嚷著的事,大少奶奶聽了一愣,當時她被劉奶娘擅闖的行為嚇著了,渾忘了她當時嘴裡嘟嚷著什麽,現在聽丈夫這麽一問,她不由愣住了,想了好一會兒才遲疑道:「她似乎是與個媒婆幫彩玉她們說好了人家。」
大少奶奶暗惱,自個兒怎麽沒早想起此事來,彩玉她們的婚事都已經定下了,而且是丈夫幫忙說的親,她萬沒有駁了丈夫去配合劉奶娘的理,可是那時奶娘會急著找上門來,似是要來拿庚帖的?
她急忙與丈夫交底,杜雲啟暗搖頭,妻子實在是太單純了!也足見劉奶娘的可惡,「你怎麽她說什麽你都信呢?」
「我,我,自小我身邊除了她就是幾個丫鬟,不是彩玉她們,彩玉幾個是她們出嫁之後,曾祖母特地幫我挑的。」
杜雲啟幫妻子倒了杯參茶,「那原先侍候你的那幾個?」
「奶娘說她們年紀大了,我不該只為自個兒著想,也得為她們想想,及笄前她便幫她們相看,安排她們出嫁了!」大少奶奶想起自小一起長大的幾個丫鬟,猶有些不舍,可她也不知她們嫁到哪兒去了!
杜雲啟聽到這兒有點明白了,該不會那幾個丫鬟自小侍候著,情份不同於一般,劉奶娘拿捏不住她們,便早早打發她們嫁人,好換一批她好掌控的人當大丫鬟,沒想到高家老祖宗直接給了人,她一個奶娘能扛得過高家的老祖宗?那必須不能。
拿捏不了,就想趕她們走,換上自己能掌控住的人,於是就故計重施,如此說來,只怕妻子身邊原本那幾個丫鬟的歸宿恐怕不太好!
他定了定神,揭過這一段,「劉奶娘捎信逼二弟屋裡的丫鬟,想辦法求人幫她求情,可有人求你了?」
「沒有。」大少奶奶訕笑,劉奶娘背著她,唆使家下人苛扣小叔子的用度,讓她覺羞慚萬分,什麽樣的人家,才會苛扣小叔子的用度?之前奶娘還在她面前數落小叔子家裡不住,偏要住到范家去,又罵他拿公中的錢置私產,家裡不住要住到外頭去云云,當時她還覺得這小叔子被丈夫寵壞了c生生的偏要惹事。
有家不住,偏要住到外頭去,豈不告訴外人,她這當嫂子的容不下小叔子,逼得他有家住不得嗎?
當事實揭開來,大少奶奶真恨不能撕了她奶娘,她會覺得丈夫對小叔子太好,便是奶娘說,姑爺簡直把弟弟當兒子看,讓她當心點,要把手裡的財產看緊點,可別鬆口,讓姑爺把應該給兒女的,全給了幼弟。
又說杜雲尋不安好心眼,勾得表小姐對他痴迷,又避而不見,害得表小姐失了分寸,才會在姑爺跟前失態,惹惱了姑爺,不顧她有孕在身,需要有人陪伴解悶,硬是把人連夜遣回。
來到廣陵城之後,杜總管掌著里外大小事,奶娘又道這杜總管不知好歹,不敬主母,數落他好大的膽子,竟敢不把大權交到她手裡,她懷著孩子,奶娘便勸她,不若早些挑個人去侍候丈夫,也好幫她把人留在家裡,只聽得她心煩。
現在想想,奶娘與她說的這些,都是有私心的,她自己想掌權管家,她想把她女兒送進府來當小妾,一件件、一樁樁,全是為她自己,沒有一件,是真正為她好。
「我想,還是別送她們一家回京好了,我給她家脫籍,給筆錢,讓她們自謀營生去吧!」
杜雲啟便是想她自己出手,聽她這麽說便點頭,「也是,畢竟是奶大了你,算是有功。」脫了藉可就不是杜家的下人了!想借杜家的勢?誰會理她?憑她劉奶娘的作為,大少奶奶沒將她送官,已是看在她奶大自己的情份上。
要知道杜雲尋近來名氣不小,早有消息傳出叔嫂不和,杜總管早早就讓人放消息出去,叔嫂不和是因這嫂子奶娘仗著情份,從中挑撥,是因其女想攀附富貴,不果,惱羞成怒才進而挑撥人叔嫂生隙以示報復。
如果劉奶娘挨罰之後,就乖乖待著,待回了京,去了莊子上,自有安穩日子可過,偏偏她不認份,要蹦是吧!那就讓她蹦個夠吧!直接蹦出杜家去。
杜總管到劉家宣布這好消息時,劉奶娘整個人都蒙了,倒是她的丈夫很高興,從此是良民了,還有一筆銀子讓他們一家做小生意謀生,不必再閒賦在家,整天被人笑是吃軟飯的。
劉鎮也很高興,「這麽一來,我就能去報考武秀才啦?」
劉旺略感詫異,他倒不知兒子有這想頭。劉桃卻很不高興,脫籍成為良民,那表示要搬出去,不能再住在杜府,那他們一家要住到那兒去?她娘之前從府里拿回家來的東西,除了吃的,全都收回去了,大少奶奶給這一百兩銀子,是能讓他們一家吃喝嚼用多久?而且,她娘若在府里當差,她還能偷偷溜進府去二少爺的院子外頭候著,等著見二少爺一面,雖說二少爺如今也很少回府了,但總是個希望不是,一旦離開杜府,她還能再見到二少爺嗎?
那邊廂劉旺與杜總管打商量,請他寛容幾日,等他們找好房子再搬出去,劉桃驀地眸光一亮,杜總管要答應下來,那他們一直找不到房子,豈不就不用搬出去了?
杜總管很客氣,「成啊!不過阿旺,你們可得緊著些,今兒接到消息,親家老爺今年要返京述職,不日就要繞過來看看大少奶奶和小小姐,要是讓他們知道劉奶娘做下的這些事,我怕你們一家落不著好啊!」他意味深長的瞄了下劉奶娘一眼。
他頓了頓,又道:「這脫籍文書就等你們找好房子,搬出去了,咱們再上官府走一趟。」
也就是說,你們不搬,就還是大少奶奶的陪房,依舊是奴籍,搬出去了,才去官府辦脫籍,改換良民身份,劉鎮也才能去報考武秀才,杜總管低聲給劉旺提了個醒,劉旺點頭,兒子有心上進這可是好事啊!可不能給他婆娘和女兒給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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