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麗珠遠遠的就看到杜雲尋一行人過來,高興的衝上前來要與他說話,杜雲尋騎在馬上眉眼未動,身旁的蘇大郎策馬上前擋住了趙麗珠,趙麗珠眉橫眼豎的張口就罵。
「你擋著我做什麼,我要與二表哥說話。」
「姑娘您哪位啊?」騎著小驢子的柳超和顧福趕上來,蘇大郎便策馬跟上杜雲尋,王寶趕早一步,喊開了常苑的門,護著杜雲尋進去了,蘇大郎在門前下馬,讓王寶把他的馬牽進去,他則站在門口等著柳超兩個小的。
趙麗珠眼見杜雲尋連頭也沒回的走了,急急忙忙提了裙子要追上去,眼前這個嘻皮笑臉的小廝騎在驢子上偏生擋著她的去路。
「滾開,我是你家少爺的表妹,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攔著我。」
「我家少爺的表妹可多了!您又沒說您是那家的表姑娘,叫我們如何跟少爺通報啊?」小廝委屈的收了笑,小廝年紀小模樣兒清秀乾淨,路上行人看著,都覺得趙麗珠一個年將及笄的大姑娘欺負小孩子。
趙家是商家,不怎麼講究規矩,又住在鄉間,趙麗珠常常帶著一個丫鬟就出門玩的,她生的好,出門被人注目是常事,因而她守在杜雲尋家門外,被人指指點點,也不以為意,她習慣了!而且還有點小得意,覺得人家看她,是因她長得好。
不過這會兒她卻覺得不舒服了!
這些人對她的注目與指指點點。可不是在讚美她長得美,而是在說她欺負人家小孩子。
「姑娘口口聲聲說是我家的表姑娘,卻不說是姓什麼。咱們家的親戚都是有頭有臉的,可沒有那位姑娘會連個丫鬟都不帶就出門的,更別說在大街上大聲這樣呼喊的。」
小廝滿眼指控的看著趙麗珠,「我們兄弟與姑娘素不相識,是誰找姑娘來刁難我們的啊?想害我們被少爺責罰啊!姑娘好壞的心腸啊!」說著就拉著袖子哭起來,旁邊的顧福伸手拍拍小夥伴,趙麗珠氣急敗壞。想說自己是杜雲尋舅家表妹,但人家舅家姓許不姓趙。就是現任的杜夫人也不姓趙而姓萬。
本就不是杜家正經親戚,她怕說出自己名姓來,眼前這小傢伙若回一句沒姓趙的親戚怎麼辦!更怕被姐姐知道了,她會挨罵。
其實也是她心虛。不然就算自報家門,在場的誰會知道杜雲尋舅家姓啥?
柳超和顧福兩個占著年紀小的便宜,生得秀氣,又把姿態擺得低,附近走動的多是各家的下人、僕婦,同是當差的,看他們兩年紀小,自然是偏袒他們些。
反觀趙麗珠,一個大姑娘沒有帶丫鬟就這樣守在人家門外。一上來就大呼小叫的,一點也不像個大家閨秀,要知道杜家這位二少爺。可是附近出了名的,有不少人家想招他為婿,可都沒見他給人好臉色看。
這個姑娘生得頂多清秀,穿的也不是上好的衣飾,口口聲聲喊著杜二少爺表哥?誰不知道杜家與丁家有親,與范家關係更是好。這姑娘是杜家的什麼親戚啊?真是親戚,怎不往杜府去。偏往二少爺這兒來?
路邊往來的人議論紛紛,趙麗珠聽得羞紅了臉,不過她不想放棄,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沒有任何令她滿意的收穫,叫她如何甘心回去?
「她還不死心啊?」停在不遠處的馬車裡,王進菀看到趙麗珠提著裙襬往常苑大門去,不禁驚呼出聲。
轉頭一看,范安陽卻是與墨香在咬耳朵。
「喂!你真不擔心?」王進菀扠腰做茶壼,有些不敢相信問。
「擔心什麼?」范安陽等墨香下車後,才反問她,「你又不是沒看到,復常表哥根本就不理會她,剛剛那小廝倒是應對得很好,回頭要提醒復常表哥嘉獎他。」
王進菀覺得這表妹腦子有點怪,難不成是傻病沒好全?「我聽我娘說,男人再怎麼潔身自好,遇上這種投懷送上門的艷福,多多少少都抱持一種不吃白不吃的心態,你才多大,就是成了親也不能圓房,萬一有人故意噁心你,想給你添堵,搶在你圓房前,鬧出什麼事兒來,你就知道慘啦!」
范安陽撫額驚詫的看著王進菀,她沒想到這位會跟她說得這麼白,更沒料到,她大姨母會跟女兒說這個話題,王進菀年紀不小,但她還沒訂親啊!
念頭一閃而過,耳邊傳來芸香倒抽口氣的聲音。「姑娘,您這些是打哪兒聽來的啊?」
呃……死了!王進菀裝死!
她不小心暴露了她偷聽她娘和丁媽媽說的話了!
原本是王進菀揪著范安陽,現在換成芸香扯著王進菀追問,范安陽裝著對王進菀求救的眼神視若無睹。
墨香不一會兒就回來了,王進菀忙拉著她問她上哪兒去了,好藉以擺脫芸香,芸香太可怕了!竟然要她以後不能再偷聽她娘和丁媽媽說話。
墨香將身後的紙盒拿出來,「這是姑娘出門前讓人去前頭的杏花樓訂的桂花糕、杏脯和綠豆如意卷。」
原來是拿吃的去了!嘖!害她以為阿昭派了這丫頭去給杜復常送信兒去呢!
那頭趙麗珠原要拍常苑的門,可是遠遠的看到她家的老掌柜領著幾個僕婦過來,她忙拔腿就跑,老掌柜老胳膊老腿追不動,不過他有幫手,讓跟著來的幾個僕婦追上去,三兩下功夫就把人擒上車去。
看路上眾人怔怔的看著他,老掌柜抬袖拭淚狀,胡編瞎串了一番話,哄得大家對他的東家同情不已,有些善感的甚至一掬同情淚,眾人目送老掌柜一行人離去。
范安陽她們離得遠。沒聽到老掌柜說什麼,外頭車夫見人群散去驅車回府,王進菀本來想讓人去打聽老掌柜說什麼。不過看到芸香那張臉,立刻就打消此念。
杜雲尋事後果然好生獎賞了四個新來的小廝一番,方嬤嬤不解,探問一番後才曉得,原來是奬賞他們護衛周到,沒讓趙麗珠靠上來。
方嬤嬤就對倚翠嘆道:「原本看她們姐妹可憐,覺得少爺未免做的太不盡人情。現在想來,只怕少爺早在梅州時。就看出來趙二姑娘對他有意思了吧?」
人都是敏感的,杜雲尋又是個敏感的人,小萬氏以為她掩飾得很好,卻不知都被他一眼看穿。既能看穿人家對他的惡意,又怎會看不出人家小姑娘對他的傾慕之心?
倚翠卻道:「我覺得范家大少爺才厲害。」
「怎麼說?」方嬤嬤邊說邊幫杜雲尋收拾箱籠。
「少爺原本是打算自己帶著來寶和許貴去梅州吧?」方嬤嬤點頭,她和倚翠是杜雲尋出門臨時交代要隨行。
倚翠把針壓在衣服上,以線繞針繞了兩圈,打了個結,將針穿過折份後,才以小剪子剪斷。「我記得少爺是去范府回來之後,才臨時改了主意,帶上咱們同去的。你想。要是咱們沒去,二少爺他們帶著她們姐妹,該有多不方便?」
方嬤嬤搖頭。「那天少爺讓咱們帶她們回來安置,然後自個兒卻連家門都沒進就走了,我還想少爺怎麼這麼冷淡,好歹也是自家親戚啊!」
「是啊!不過趙二姑娘方才來,連個丫鬟都沒帶,真不知她怎麼有本事找到咱們家來?」
杜雲尋在畫室里寫信。不是寫給他舅母,而是直接寫給他舅舅。他舅母存心要把娘家侄女扔給他們兄弟,寫再多信給她也沒用,直接告知他舅舅,他老婆侄女的處境,讓他這親姑父看著辦!他們兄弟是晚輩,自然不好插手管到舅母娘家人頭上去。
寫完信之後,他讓王寶帶著柳超把信送去給他哥,相信他哥會很興趣知道今天趙麗珠在他家門外做了什麼好事!這件事他不好跟舅舅說,也不好跟他哥講,就讓柳超代他去說個清楚吧!
卻說范安陽兩姐妹回到范府,接到了趙褚夫妻的請柬,王進菀拿過請柬好奇的看著,「怎麼請客的地方是在先生娘家?」
趙褚娶了嚴筠,回到廣陵城後,便就近租賃了處宅院權充新房,王進菀日前去看嚴筠,便是去新房。
「想那麼多幹麼?去了不就知道了!」范安陽安排王進菀住下,自己則問了范安柏去處,知他在前院,便帶著墨香和硯月去前院找他。
她把請柬給他看,范安柏看了後點點頭,「尤先生和南靖伯家的兩位少爺都回來了,聽說那位莫大少爺的腿恢復有望,想來是慶賀一番吧!」他頓了一下道:「京里傳來消息,平遼侯府原本一直迴避著這門親事的,不久前卻忽然改了態度,變得積極起來。」
「平遼侯府難道知道莫大少爺的腿有救了?」范安陽想到藥谷傳人的傳聞,若有所思的問。
范安柏搖頭,「平遼侯府還沒那麼大的本事,我聽魏都指揮使說,平遼侯在軍中的影響力遠不及其父,加上他襲爵一事,是借魯王、太后之勢強行以庶壓嫡,引發許多人不滿。」范安柏這次去辦事,便是協同魏都指揮使,此人與姚都指揮使是同鄉,不過魏都指揮使這都指揮使的位置才坐不到一年,不像姚都指揮使是老資格了!
「皇帝若非太后和魯王強行介入干預,也不會答應平遼侯以庶長子身份,越過嫡子襲爵。」大燕朝歷來勛貴承爵都是以嫡係為主,有嫡立嫡,無嫡並不代表一定能以庶承爵,更多的是從分支嫡子入繼大宗承爵。
像平遼侯這樣,明明嫡母、嫡子皆有的情況下,仍以庶子承爵的,大燕立朝以來是從未有過的事!這可謂是太后干政的一大證據。
「太后三番兩次的為難陛下,這次的事,其實是在為懷王鋪路。」范安柏以指沾水在桌上寫著。
范安陽點頭,「因為承爵一事惹來非議,所以要藉由屢行與莫家的婚約,好扭轉世人對他們家的看法?」
范安柏笑著點了點頭,「你知道這一點就夠了,明日去了嚴家,多聽多看少說話。」就怕莫家不願與竇家結這門親,想要藉助杜、范兩家之力擺脫這門親事,畢竟南靖伯在皇帝跟前,可及不上杜相和范太傅。
「知道啦!」范安陽朝哥哥皺皺小鼻子應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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