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小廝應聲快步而去,因還是冬天,園子花草蕭瑟,爭吵聲就在園中一處亭閣,跑在前頭的小廝抬眼看向聲音來處,心裡閃過一個念頭,不由腳下一頓,跟他一起過來的同伴煞不住腳,衝過他之後,才回頭問道,「怎麼了?書硯,七少爺和六姑爺還等著咱們回話呢!」
書硯指著前頭,「程墨,我記得七少爺還沒啟用那處亭閣吧?」
程墨順著書硯的手看過去,點點頭道,「是還沒啟用,不過你也知道的,大伙兒歇午的時候,不都到處逛的嗎?就在外頭逛逛也為過吧?」程墨難掩好奇的望向亭閣處。
范安岳還沒啟用那亭閣,不代表大家不能去那附近看看嘛!別說旁人,就說程墨自個兒,也對那臨湖而建的亭閣很是好奇,不過他運氣不好,每次七少爺去驗看那亭閣時,他都正好沒跟到,聽書硯說那裡頭怎樣怎樣好,聽得他貓爪子撓心似的難受。
說話間,女子爭吵聲越來越激烈,間中還夾雜著勸和聲,只不過聽起來似乎沒能奏效,還起了反效果。
「咱們繞從亭閣後頭過去瞧吧?別讓她們發現了。」書硯思及七少爺近來爛桃花纏身,便多了個心眼。
程墨無可不可,跟著書硯離了通往亭閣的小徑,從樹叢間繞到臨水小亭閣的後方,才靠近亭閣就聽到,有人隱在暗處低語。
「蘇姐姐,不是說七少爺他們往這個方向來嗎?怎麼那麼久了,還沒看到人啊?」披著天青斗篷的少女對身邊披著鵝黃披風的少女問道。「再拖下去,我姐就要被她們欺負死了!」
年紀較長的蘇姐姐漫不經心的安撫身邊的少女,「別急啊!要是他們來得太快,你姐的這齣戲不就要露餡了!」說完後忍不住冷哼一聲,就憑少女她姐那德性,也想勾引杜二少爺?
要她說,與其去高攀杜二少爺,還不如就巴著范七少爺較強。杜二少爺的妻子可是范七少爺雙生姐姐,當著他的面勾搭他姐夫?找死也不是這樣的。
就算成功了,范七少爺能讓想跟他姐爭夫的女子家裡人好過?說不定她姐是飛上枝頭當鳳凰了,家裡其他人從此就沒了活計。而且就算入了杜府,也不過是個妾,上頭壓著正妻,日子能好過嗎?
反觀范七少爺,他還沒成親呢!若能他青眼。成為太傅孫子的正室,那才有好日子過!蘇姑娘眸光微閃,柔聲勸著身邊的少女,就怕她一時按捺不住沖了出去,壞了她姐的好事不說,也毀了自己除去勁敵的機會。
書硯和程墨交換了一眼,同時右手微動,就見那兩位姑娘接連倒地,書硯飛掠過她們二人時,還以腳尖鏟起一旁樹叢的殘雪。一時間雪花紛飛,隨時就將她們兩掩蓋住。
程墨已經飛身上樹,尋好了個好位置觀看底下的好戲。
就見亭閣落地門前分別站著兩撥人,一邊約六、七人,一邊人較少,約莫三、四人,人數多的穿著鮮艷妍麗,人數少的則是穿著較樸素,書硯過來時,底下人數多的這方站上風。正以言詞擠兌對方,人數少的這廂楚楚可憐的被逼得步步後退,直到背抵在亭閣的門扇上。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啊!
書硯冷笑,「你在這兒盯著。我去跟七少爺回稟。」
「好。」程墨的功夫不如書硯,聞言點頭應下,書硯腳下一蹬就離了棲身的樹枝飛掠而去。
范安岳正和杜雲尋一一介紹園中特點,兩人商量著,要如何利用將這美景融入拍賣樓的活動中。
書硯疾步而來,范安岳見到他來。便問:「是何人在園中喧譁?」書硯上前將所見所聞一一稟報。
范安岳想了下問,「你可看出她們是何人?」
書硯點頭,「人少的那一方,領頭的應是游大畫師夫人的大徒弟華大姑娘,人多的那方帶頭的應是江北首富錢多多的閨女。」
杜雲尋嘴角微抽,「江北首富的女兒,為何能入拍賣樓還沒啟用的園子?」
「所以才需要重新訂定樓中規矩,總不能讓有心人利用拍賣樓做壞事。」
杜雲尋以指點唇尋思道,「是皇帝允許的?還是樓里的管事自作主張?」
「最近因為要辦拍賣會,所以有不少人想趁機撈一筆,錢多多號稱江北首富,家裡的珍藏不少,他除了想以珍藏換錢,也想藉此良機,給他家閨女擇良婿。」范安岳沉吟半晌道。「錢家的姑娘們被嬌養得有些天真,若沒人招惹她們,她們不會主動去踩人。」
錢家豪富,錢家姑娘拿錢砸人也不是頭一次了,若她們想去逛園子,拿錢賄賂人行個方便,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錢多多相中的可不是范安岳,而是東靖國和北齊國的使節代表們,如果他能把女兒嫁到這兩個國家去,他家商隊就能把生意做到東靖和北齊去,可與他打著一樣算盤的人多了!
和人擠破頭進四方館,上趕著巴結人?那太掉價啦!他錢多多錢雖多,可這種撒銀子得不著多少好的事,他才不干!祭出珍藏的古董珍玩,讓他們找上門來求娶他的女兒,那才是上策。
只是,錢家的小姐們很顯然與父親不同調,她們看上了年輕俊美又有才華的范安岳,所以她們沒少故意在范安岳跟前露面,因此范安岳多少知道錢家女的性情。
她們近來幾乎是拍賣樓一開門就上門,就是為了堵范安岳來的,偏偏范安岳已經有幾天沒出現,讓她們有點失望,錢家有錢,使點小錢讓小廝在范安岳來時,去錢家通知他們一聲,因此范安岳他們抵達拍賣樓時,錢家姐妹已經守在一旁了。
只是沒想到,今天有意外驚喜,除了見到了范安岳,還看到了他那名京城的姐夫杜二少爺,早聽說杜雲尋生得俊美,令魯王么女痴迷思嫁,她們躲在角落偷瞧了一眼。立時臉紅心跳不已,心思一會兒偏向范安岳,一忽兒又偏向杜雲尋。
心不在焉的跟在范安岳他們身後走,後來他們進了拍賣樓的議事廳。她們被攔在了外頭,姐妹幾個湊在一起正聊得起勁,就聽到有人說起杜雲尋及范安岳的事,她們一時好奇,就循著談話聲往前走。不知不覺就跟著來到一處美侖美奐的亭閣前。
錢家的姑娘們在家時,雖也偶有不合,但在外,向來是團結一致槍口朝外的,她們偷聽人說話被人當場抓到,雙方便吵了起來,吵著吵著,錢家姑娘漸占上風,團結的錢家姐妹一鼓作氣,要把對方徹底踩到腳底下。
卻是踏入有心人設的套。而毫不自知。
杜雲尋問范安岳,「怎麼處理?」
「都不是在樓里工作的人,擅入未對外開放的地方,若是因此受傷也不關咱們的事。」
他意有所指的朝書硯道,書硯會意點頭轉身離去,杜雲尋似笑非笑的以手搭范安岳的肩頭道,「我看你還是老實的找個人成親吧!也省得這些人成天盯著你不放。」
范安岳沒好氣的撥開他的手,「我可是聽說,有幾個太學生意圖把姐妹塞給你作妾,交換你給他們個好成績!」
杜雲尋淡笑。「所以他們就被祭酒給踢出太學啦!」
范安岳愣了下隨即笑出聲,「你夠狠。」
「既然敢做,就要承擔後果!」
成績不好,不思努力上進。走這種邪門歪道,就別怪他揭發他們作為。
范安岳點頭直笑,杜雲尋不悅的看他一眼,「你要在這裡等他們處理完嗎?」邊說邊往外走。
「當然不要。」范安岳衝口而出,提腳追將上去,後頭跟著的小廝們連忙追上去。
園中亭閣處接連響起悽厲的哀嚎聲時。他們已經坐上馬車往嚴宅去了。
書硯和程墨把事情處理好,才得知七少爺己經離開,兩人不由嘴角微抽,七少爺被之前的爛桃花嚇壞了吧?
稍晚,拍賣樓的管事領著幾粗使僕婦,華姑娘姐妹及蘇姑娘三人送回遊府,游大畫師看到受傷的華大姑娘,及明顯昏迷不醒的華小姑娘和蘇姑娘時,臉色十分難看,游夫人得了消息,急忙趕到二門,見到得意弟子們如此情狀,不禁厲聲質問管事。
奉命把人送回來的管事,與游大畫師相熟,便老實不客氣的直言,「華大姑娘不知為何與錢家姑娘們發生衝突,我們發現的時候,她就已經受了傷倒在新建園子的亭閣前。」
游大畫師聽到亭閣二字,心裡不禁咯噔了下,該不會是那處還沒命名,卻已經引人好奇不已,恨不能當第一個入內參觀的那座亭閣前吧?
他曾軟硬兼施,想磨嚴池破例帶他進去,可是嚴池硬是沒答應,還不勝委屈的跟他抱怨,想進那座亭閣得他小徒兒點頭,不然連他自個兒也都進不去。
游夫人生氣的指著管事質問,「人在你們拍賣樓里出事的,不問你們,問誰啊!我告訴你,這件事你們不給我個交代,我跟你們沒完!」
游大畫師攔阻不及,急得直跳腳,只得滿含歉意的朝管事說了幾句,想要圓過去,游夫人見狀就如火上添油一般,氣得上前拉過丈夫,「你跟他賠什麼不是啊!她們三個都是在拍賣樓里受傷的,他們得給咱們一個交代才是,你怎麼反跟他賠不是!」
管事面帶微笑道,「游夫人說的是,不過,我也有句話想問令徒,明知我們拍賣樓那園子還沒落成,裡頭沒人侍候,她是怎麼帶著人進去的?還在裡頭跟人發生衝突?另外,蘇姑娘和華小姑娘她們是昏迷在亭閣旁,為何跑到那裡頭去,也請夫人問過她們之後,給我們一個回復,我們還得回複錢家,錢家姑娘們也都受了傷,看現場的情況,應是令徒和她們發生衝突所致。」
他頓了下,才朝游大畫家拱手道,「我還得去錢家一趟,就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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