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梅州未歸的杜雲啟,正意氣風發的接受棋會諸老的邀宴,渾不知自家在廣陵一地出名了!
這日喝得俊面微紅的杜雲啟,腳步微浮的扶著小廝的肩頭上車,在車裡坐定,接過隨行侍候的管事遞來的熱茶,睃一眼欲言又止的管事,道:「說吧n事?」
管事三言兩語便將幾位表小姐惹出的事給交代完畢,杜雲啟低頭不語,管事垂首靜候,良久,才聽得大少爺微啞的嗓音道:「真是鬧笑話了!」
「范大少爺得知范七少爺將幾位表小姐羞得奪門而歸後,已然狠狠的發作過他了。」
杜雲啟失笑,「是她們自己送上門去讓人羞辱的,怪誰?小路那孝子,問的也沒錯,她們確實不是我杜家人,說親戚,連面都沒見過呢!就擅自跑來我杜家當家做主的人,算什麼親戚?」
管事連連稱是。
「讓人把消息送回京里去,我倒要看看,她們還有什麼後招好使?」
「不必跟二少爺說一聲?」管事小心翼翼的問道。
杜雲啟苦笑的伸手揉著鼻間,「讓他好生在范家靜養吧!」
管事應諾轉身出去,車裡只剩杜雲啟一人,他摩挲著腰間繫著的荷包,良久才傳出一聲低嘆。
※
遲了好些日子才進入廣陵書院就讀的崔牧,雜在眾多學子間,目光艷羨的望著被師長、學子們歡喜相迎的杜雲啟,待眾人散去。他才拖著腳步,緩緩走回住處。
小廝看他進門,大舒口氣上前道:「三公子您可回來了,老祖宗讓人捎信來了。」
「喔。」他漫應一聲。小廝看他心情不太好,不敢往前湊,把信給他後,便道去沏茶退了出去。
崔牧拆開信柬,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老祖宗是他父親的嫡母,他名義上的祖母,他重又把信看了一遍,信里的意思很簡單,與之前的十幾封信相同。都是同一個意思。讓他在廣陵租屋。她好使族裡姐妹們到廣陵來照應他生活起居。
照應他?
真是笑話了!
之前那兩位姐妹何曾照應過他起居了?紀州崔家不是一向自詡是名門,就算想要結親,也不該這般急切才是。
難不成其中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就在此時。一封拜帖送到了范府,門房撓著頭,紀州崔府?他往外張望了下,華貴堅實的車廂,拉車的馬兒通體墨色無一雜毛,護衛們高大壯碩,他掉回視線,對站在身前遞拜帖的男人再次道:「我家大少爺不在,還請貴府主人改日再來。」
遞拜帖的男人頜首轉身走人,乾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門房也不以為意,看他走向打頭的馬車車廂前,隨即便傳來隱約女子的嬌叱聲,男人低沉說了幾句,未幾就聽見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幾個小廝聽到動靜,紛紛擠到門房身邊往外瞧,那一行七八輛馬車卻在這時緩緩啟行,不多時就消失在眾人眼前。
「那誰家的人啊?」
「紀州崔府。」門房訥訥的看著手中的拜帖回答。
那拜帖灑金薰香,落款僅是紀州崔家。
把玩著紀州崔府的拜帖,范安岳眨眨眼,問:「紀州崔府,可是在我們在千佛寺遇上的那個崔牧家啊?」
「小路的記性真好。」春風熏然,廣陵城的范宅有處好園子,園裡林木參天,樹下閒坐甚是愜意。
杜雲尋一早就帶著范安陽姐弟兩個,在園子裡耍玩,范安陽的右手尚未完全痊癒,賀璋家的怕她出來外頭玩會忘了自己的手傷,用布巾把她的手縛了起來,又把范安岳的奶娘請來坐鎮,免得范安岳攛掇著范安陽胡鬧。
當紀州崔府的拜帖送進來時,范安岳正鬧著想去釣魚,丫鬟把拜帖遞上,他便一把搶過,杜雲尋說他記性好,他嘴角微微揚起,又低頭看了下帖子,「灑金薰香,這香味……百合嗎?」他問奶娘,朱媽媽點頭,他方才抿嘴扔下帖子。「肯定是崔牧他那兩個姐妹追來了。」
杜雲尋也是這麼想,「崔牧與我們都是住在書院裡,只怕他尚不知曉她們來了。」
范安陽心道,吾家有男初長成,崔家姐妹大概有人是追著她大哥來的吧?誰說禍水一定是女人?男人俊美也能成禍水啊!她頗為感慨的望著杜雲尋,正好與杜雲尋淡然無波的眼對上,范安陽忽然覺得訕然,她轉開眼,問:「有客?」
「客人走了。」范安岳回答她,又磨著杜雲尋釣魚,杜雲尋畢竟也是孩子心性,禁不起械蛋賣萌哀求,一時心軟就應了,朱媽媽等人如臨大敵,心裡暗暗埋怨,杜二少爺為何要答應七少爺呢?
轉頭一看,乖乖坐在老樹下沖她們甜笑的六姑娘,簡直就乖巧得讓人覺得世間還是美好的!
許是買下宅子,整修屋宇時,總管就買了魚苗養在池塘里,還是原就有養魚,范安岳一個下午就釣了近十條魚,杜雲尋的手氣也不差,釣了十幾條,魚雖都不大,但勝在是自己釣上來的。
為了要怎麼料理這些魚,范安岳和杜雲尋讓人把廚子找來,廚子瞧了一眼,老實回答,這些魚最好煮個魚湯喝,因為它們最大的也不過杜雲尋的兩指寛,范安岳的手掌長。
范安岳陪著杜雲尋吃了幾餐淡而無味的膳食,聽到又要喝魚湯,大聲喊著不要,廚子為難的看著朱媽媽她們,黎媽媽建議不如以魚湯來熬粥,被范安岳打了回票。「我今兒不要再吃什麼粥啊!湯的。」
一直坐在樹下羅漢椅看書的范安陽跳下椅子,走到木桶旁蹲下,桶子裡里哉游著的魚兒還真瘦小啊!這麼瘦小的魚怎麼料理最好?
廚子也傷神,蹲在六姑娘身邊撓著頭,范安陽抬頭看看天空,她記得曾經也是一個這樣乍暖還寒的日子,院裡的大哥哥也曾帶著他們去溪邊玩,他的同學撈了一堆魚,也是一樣瘦巴巴的,他們一群人十幾個,撈上岸的魚雖多,卻不足以讓大家吃飽,大哥哥和他同學搞了野炊,煮了一鍋飯,熬了一鍋魚湯,還有……
烤魚。
可是她不知道怎麼跟他們說,只能巴著木桶看著魚游來游去。
「煎,這麼點兒,肯定吃不過癮,煮湯,少爺又不要,這種魚又不能炒!炸的,又會上火……」
「我要吃烤鴨。」忽地身邊的小女孩軟糯的跟身邊的僕婦道。
廚子跳起來,「七少爺,要不奴婢在這兒起個火,用烤的?」
杜雲尋若有所思的道、「野炊啊?」
「是,這種魚還算有油脂,烤來吃應該比熬湯來的好。」
范安岳一聽可以玩火,立刻兩眼放光,興沖沖的道好。
朱媽媽等人卻是頭皮發麻,齊齊看向黎媽媽,但盼她開口說句話,卻見她看著六姑娘發呆,范安岳一個勁兒的催著人準備烤魚,朱媽媽勸了兩句,終是鎩羽而歸。
「烤魚?」范安柏聽到小廝回報,不禁笑出聲來。「家裡那兒有魚讓他們釣?」
「回大少爺,園子的池塘里有不少魚,只是都不大,廚子說煮魚湯喝,可七少爺不肯。」小廝又道:「後來廚子想到用野炊烤魚,您不知道,杜二少爺一口氣吃了六條魚,小的聽幾位姐姐們說,這大概是杜二少爺到咱們家之後,吃得最痛快,最多的一回了。」
「咦?杜復常肯吃飯了?」幾個年紀從十歲出頭到三十歲不等的學子從他們主僕身後冒出來,范安柏苦笑的點點頭。「說是跟小路胡鬧了一上午,釣了幾條魚,許是自己親手料理的,覺得安心吧!」
對於杜雲尋的病,山長給眾人的解釋是,他年幼時曾不慎吃錯了東西,可能那個印象太過深刻,所以他對入口的食物都不甚安心。
至於為何吃錯東西,又為何印象深刻,讓一個少年仍對入口的食物滿懷戒心,卻是不用旁人多說,大家一聽是杜家的表小姐們送來的,還有誰想不明白內情?
在書院裡讀書的、教書的,都不是不曉世情的人,更何況杜相的嫡親妹妹可是湖州知府丁文中的親娘,聽說當年杜相嫡長子原是要娶姑表妹為妻,誰知杜相繼室橫插一槓,雖然杜軒然娶了許氏女為妻,但許氏命薄於生小女兒時,血崩而亡,杜軒然最後還是娶了繼母娘家侄女為續弦。
看來似乎平淡無奇,但細品之後,就會發現處處都令人心驚,如,一向身強體健的許氏,隨夫外放西疆時,生活條件壓根及不上京中,卻是生龍活虎的生下兩名健康的男孩,回到廄後,就立時體弱到不堪隨夫出京到江南上任,而被強留在廄養胎,未及瓜熟蒂落便動胎氣,生下小女兒後血崩而亡。
杜軒然孝期將滿時,開始有人走動想結親,卻被杜老夫人一口回絕,並與孝期一滿,便立時迎娶萬家女為繼室。
這些高門大戶、權貴**,向來是市井小民最喜之事。
廣陵書院的學子們自不例外,尤其得知杜相兩孫將到書院求學,他們便各展神通,將這些事全搜羅來,故而山長那麼一說,書院裡眾學子各自解讀摻詳自己搜羅來的資料,進而做出自己的解釋。
本來學子們家裡送來的吃食,不是孝敬師長、送給學伴、就是分送給書院裡工作的僕役們,但眾人都覺得杜夫人不安好心,杜家的表姑娘們送來的吃食,別看賣相多好,聞起來有多香,大伙兒千萬別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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