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藥丸後,茶隼的臉,開始泛出了淡淡的紅。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少頃,吐出了一口濁氣,精神也隨之一震。
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感覺像是沒了酸麻,較之前,輕快靈活了不少,茶隼便習慣性的拔出彎刀,在手上舞出了一個刀花。
「夫人妙手。」
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逐漸恢復如常,茶隼難抑驚喜的,朝柳輕心躬身一禮。
在攝天門,無法繼續執行任務的人,會被定時「清理」,有傳言說,那些人是被送去了後山「頤養天年」,但,卻從未有人見過,被送進後山的人,再出來過。
茶隼並不怕死。
可他怕,不能以殺手的身份,死於榮耀。
「你做事,一向冷靜沉著,處變不驚。」
「只這般場面,應不致亂了心神。」
柳輕心並未言明,初一的傷勢,這讓她全身緊繃,恨不能下一刻,就將徐維康那罪魁禍首,千刀萬剮。
然,她不能。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徐維康是武勛嫡子,雖只排行第五,卻仍輪不到她和翎鈞出手制裁,除非,隆慶皇帝降旨。
而她現在要做的,就是促成這事兒,將隆慶皇帝那好面子的皇帝,趕鴨子上架,讓他不得不,不,是心甘情願的,將查審徐維康的事,交翎鈞「督辦」。
「是遭遇了什麼情景,讓你……」
緩步走到躺在地上的初一身邊,俯身,摸了摸他身下的乾燥草皮。
茶隼是個細心的人,將他放下的時候,特意挑了有枯草的背風之處,這裡沒有積雪,而且,有枯草隔離地面,不致使他的體溫流逝過快。
「徐維康的身邊,有個乍一看去,像極了語嫣的姑娘。」
「我以為是語嫣胡鬧,潛入了進來。」
「一時不慎,亂了氣息,吸入了少許,那廝香爐里的煙氣,然後,便覺身體變遲鈍了起來。」
茶隼頗有些尷尬的伸出左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然後,掐了彎刀,緊一步走到了距柳輕心五步遠,最適合用來防備偷襲的位置。
若不是那女子突然開口,讓他意識到,是認錯了人,此時,他怕是早已因吸入了過多煙氣,而身陷囫圇,拖累柳輕心此行謀劃,甚至,置翎鈞於刀鋒火上,「先手」盡失了。
想到這裡,茶隼便忍不住一陣後怕。
「香爐里的煙氣?」
「呵,沒想到,這徐維康,竟是個連自己都不放過的狠人!」
給初一的嘴裡,塞了一片炮製過的人參,掩了下斗篷的邊角,柳輕心才重新站直了身子,回頭,看向了茶隼。
此話,若非自茶隼嘴裡說出,柳輕心怕是,非親見不可能置信的。
以罌粟為主料,調製薰香,通常是用給重傷垂死之人,為其減輕臨終痛苦的,因那人,確無可能再有生還希望,而不需顧忌,罌粟的致幻和成癮,會給其「餘生」,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和負擔。
可徐維康,一個無病無傷的大活人,魏國公府的嫡少爺……
總不能說,他是有什麼隱疾,離不了這東西罷?
若他當真有什麼隱疾,非此方無法緩解,哪可能,還會成了燕京「四害」之一,毀了那麼多無辜姑娘!
「詳情不知。」
茶隼不知該如何,跟柳輕心描述他的所見。
他覺得,那有些髒,說給她聽,會污了她的乾淨,便索性沉默了下來,硬憋著,一言不發。
這種事,還是待回了德水軒,跟顧落塵稟報,由顧落塵思量斟酌,再定如何處置,是否告知為上,畢竟,他是門主,尋常里,與這位夫人,也算得上熟絡。
……
約莫又等了兩盞茶工夫,立夏便揪著一個人的衣領,將其拖來了前院。
她走的很快。
被她拖著的那人,倒行不及,摔倒在地,想掙扎著起身,卻屢屢失敗,瞧樣子,應沒什麼武技在身,全不像是個,武勛世家出身的少爺。
被立夏一腳踹在了院子正中,徐維康疼得哀嚎了一聲。
他的右半邊臉,微微腫起,像是剛剛挨了拳頭,但臉頰沒有凹陷,可見,並沒有牙齒因重擊掉落。
柳輕心的目光,與勉力自地上爬起的徐維康相遇。
兩人,皆是一滯。
他是個長得很漂亮的男人,五官精緻的,像自畫裡走出,雖然,用「漂亮」這個詞形容男子,有些不慎禮貌,但除了這個詞,柳輕心只覺搜腸刮肚,也難尋更合適修辭。
常言道,相由心生。
一個長得如此好看的男子,怎會是個,惡名遠揚的畜生?
而徐維康,則是在片刻的滯愣之後,突然「瘋癲」了起來。
「語嫣!」
「你,你長大了,語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的,只要,只要我一直作惡,一直做喪盡天良之事,你一定,一定會再出現在我面前,來為民除害的!」
這一刻,徐維康像是完全忘了自己身體上的疼。
他瘋了般的,欲自地上爬起,沒能如願,便乾脆手腳並用的,往柳輕心面前爬去。
「朱時彤沒有騙我。」
「他說,他說的沒錯兒,只要,只要我捉了那個人,再對他施以酷刑,你一定,一定會出現。」
「你果然來了。」
「真好。」
「真好。」
見徐維康瘋了般的爬向柳輕心,茶隼忙以彎刀,擋住了他的去路,以防,他靠近了柳輕心,對她造成傷害。
可讓在場眾人,都沒想到的是,徐維康竟半點兒要停下來的意思也無。
他撲向茶隼,趁他本能躲避之際,徒手抓住他的刀刃,然後,染了失心瘋般的,笑著抬頭,滿眼痴迷的,看向了柳輕心。
「你聽我說,語嫣。」
「你聽我說。」
「今日,我就是拼上性命不要,也一定,一定要跟你把那時的事,解釋明白。」
「我心悅你。」
「從第一次遇見你,就眼裡心裡,再也容不下旁人。」
「我從未想過,要把你當物件售賣。」
「將你捆綁,丟在床上的,是我侍衛,他們,他們誤會了我的意思,才做出那般蠢事,我已經,我已經把他們砍了四肢,裝進罈子里做了人彘,我帶你去看,去,去跟你證明,你,你原諒我,原諒我好不好?」
徐維康的眼淚,順著臉頰,奔涌而下。
他的雙手,也被茶隼的彎刀切破了皮肉,露出了森然白骨。
但他在笑。
試圖擺出自己最美好的樣子,讓她瞧見。
他左眼的上眼皮上,有一顆紅色小痣,在夾雜著雪花的寒風吹向他時,本能閉眼時可見,睜眼,便消弭於無。
這徐維康,怕是,並不似外人所傳一般。
如果是,那,以他的這演技,怕是從奧斯卡搬走一座金山,都不過分。
然,即便這徐維康,當真是跟語嫣,有什麼誤會,她也不打算,給他們解開這「繩結」。
語嫣可是個好姑娘。
他這種萬花叢中過的人,怎配得上她?
柳輕心這般想著,臉上,卻聲色不顯。
她無意饒恕,將初一重傷至此的徐維康。
卻不介意,趁著他遭罌粟薰香致幻的檔兒,跟他「了解」一下,慫恿他與翎鈞作對的幕後之人。
朱時彤。
如果她沒記錯,該是成國公府出身的一位嫡少爺,在府中排行第九,也是燕京「四害」之一。
這賬,她且記下,待日後,再慢慢討還,百倍討還。
「徐少爺,何必開這種無聊玩笑?」
「燕京之人,誰不知您倜儻風流,單是養在府里的花兒,就不下百株?」
「哦,對了,若再加上那些,遭您始亂終棄,鬱鬱而終,和不堪玷污,自行了斷的,怕是,三五百,也有了的罷?」
柳輕心笑著「調侃」了徐維康一句,揮手,示意茶隼收了彎刀,不要鬧出人命來,不好收場。
算時候,十五也快到了。
她得儘快,跟這徐維康套些有用的消息出來,給她和翎鈞的日後謀劃,做足準備。
「你,你不要聽人瞎說!」
「我府里的那些女人,都是,都是旁人送我的!」
「我,我瞧她們與你有幾分相像,才留下了!」
「我跟你發誓,她們,她們,我一根手指,都不曾碰過,只在想你想的緊時,才會看幾眼!」
「若你不喜,我明日,不,今日,今日就使人,把她們都攆出府去!」
聽柳輕心跟他提他府里的「萬紫千紅」,徐維康先是一愣,繼而,便像是得了糖的孩子般,往前蹭了蹭,急急的跟她解釋了起來。
在他想來,這是「他的語嫣」吃醋了。
他母親說過的,女人,只在面對自己心悅的人時,才會吃醋。
「他的語嫣」吃那些女人的醋,不就是說明,她,也是心悅他的?
「還有,還有你說的那些,自尋短見的女人!」
「我只是,我只是聽了人告訴,說哪裡有像極了你的人,才去找尋,不曾想,不曾想那些女人,都像瘋子般的,對我死纏爛打。」
「我覺得她們不像你,帶回府也毫無意義,便使人給她們送些財帛,希望能擺脫糾纏,哪曾想,哪曾想她們竟是變本加厲,對我以死相挾……」
「我也是沒辦法了,才去跟時彤抱怨。」
「你瞧,時彤果然是個聰明人,我依著他教的法子,把那些對我死纏爛打的女人都處置了,到處欺辱良善,與人為難,成了個名滿燕京的惡人,你這心有俠義的人,果然,果然就出現在我面前了!」
受罌粟薰香的致幻作用影響,徐維康的講述,頗有些語無倫次,但他很開心,為終於等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而歡欣雀躍。
他不在意將來。
或者說,根本不在意,有沒有將來。
他只是想見到「他的語嫣」,只是想告訴她,他心悅她,一直在找她,不惜代價,不慮前程。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2s 3.594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