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佗的秘方手記,是用稻草沾了米湯,寫在了跟牢頭討要來的茅草紙上的,牢頭只盼著他不要吵鬧,耽誤了自己歇息,就沒對他多加管束,華佗一要,他就給,末了,實在嫌他煩了,便把一整打兒的茅草紙,都塞給了他去使用。
在牢頭想來,索性這用米湯寫在了紙上的東西,等幹了,也就看不見了,隨便他寫多少,畫多少,也不會被上邊兒發現不妥,自然,也就不會遷怒於他,讓他跟著倒霉。
直到後來,因華佗把米湯都用來記錄藥方醫理,半口都不捨得食用,活活餓死在了地牢裡面,他的小藥童來幫他收屍,跟牢頭質問起來,那牢頭才害怕被傳出去惡名的,把華佗之前拿米湯寫畫的那些茅草紙,悉數塞給了那小藥童懷裡,並騙他說,他師父在牢裡待得久了,瘋了,給飯也不吃,給水不喝,就整天拿著米湯往這些破茅草紙上又寫又畫,所以才被餓死的,跟他半點兒關係都沒有。
華佗的小藥童是個聰明人,猜想他師父一準兒不是因為瘋了,才不吃不喝的在這些茅草紙上寫畫,便按捺下心中憤怒,給他師父收了屍,順帶著,帶走這些可以算是遺物的茅草紙。
把自己師父安葬了以後,小藥童用盡了能想出來的所有方法,都沒能讓華佗在這些紙上寫畫的東西呈現出來,不到五十,就鬱鬱而終,他的兒子給他守靈的時候,本著孝心,想要把他鑽研了一輩子的這些茅草紙,燒掉了給他隨葬,卻不曾想。剛剛把其中一張接近了火盆,想要丟進去,上面。就顯出了字跡來!
而後,這小藥童的兒子便開始秉承父志。歷時半生,把這些奇妙藥方給整理了出來,編著成書,這書,就是學習古醫的人,眾所皆知的!
昔日,華佗可以用米粥寫字,經由火焰烘烤成像。那,她柳輕心,當然也就可以!
這般想著,柳輕心忍不住歡喜了起來,起身,來不及站穩,就跟婆子姜嫂吩咐了起來,「姜嫂,去,去給我乘一碗米湯!快!」
雖不知柳輕心突然跟自己要米湯。是想用來做什麼的,但姜嫂這個人,本身就不是個喜歡打聽事情的碎嘴人。在她想來,既是自家夫人吩咐的,那一準兒就是有夫人的道理,至於,夫人是要用這米湯做什麼,可就不是她這個當下人的,該開口胡亂詢問的了,「哎,是。奴婢這就去,夫人!」
很快。婆子姜嫂就給柳輕心端了一碗米湯來,上面加了蓋子。摸起來剛好是溫的,最適合入口的時候。
「放這兒罷,我一會兒想喝的時候,就自己喝了。」
柳輕心並不想懷疑什麼人,但,考慮到這件事,有可能會影響到翎鈞的安危,她還是決定,知道的人越燒越好,能只有他們兩人知道,最好,「你去告訴廚娘,午飯給我煮點紅棗花生粥來。」
「紅棗花生粥?」
婆子姜嫂能得柳輕心「重用」,自然是有她的長處,這好記性,就是其中之一,「是夫人前些日子寫了藥膳方子給廚娘的……紅棗四錢,花生一兩,山藥五錢,跟二兩糯米同煮,添少許砂糖提味兒的那個麼?」
「對,就是這個。」
抬頭看了一眼姜嫂,柳輕心對她的這「好記性」,真是十二分的滿意,要不是她年紀有些大了,家裡又有老有小的需要贍養撫育,她一準兒,得收了她給自己當弟子,教授醫理藥理,讓她將來也能成個好大夫的,「讓廚娘多做幾盅,你們也吃點兒,這東西,益氣補血,對女人是特別的好。」
「好嘞!奴婢這就跟廚娘們說去!」
見柳輕心聽自己能背出藥膳方子來,臉上露出的是歡喜,姜嫂也是心裡一美,爽利的跟她應承了一聲兒,就快步出了門,跟廚娘們交待午飯的菜餚飲食去了。
柳輕心只是記得,聽師父在傳說里提起,華佗用米湯寫字,留下藥方的事兒,自己並沒親自嘗試過,現如今,當真拎起毛筆,沾了米湯,開始往宣紙上寫畫了,才是發現,事情,壓根兒就不像她想的那麼簡單!
姜嫂端來的米湯,瞧樣子該是給小寶當輔食用的,厚的一沾上鼻尖兒,就在在筆鋒上凝成了厚厚的一層,別說是寫字兒,就是碰上紙面,都會形成一種粘性,什麼幹了以後不留痕跡……純粹就是白扯!
這樣的一張沾了飯粒兒的紙送過去,本身就引人懷疑,若是讓人偷走了去研究,跟直接拿筆墨寫字何異?
不行。
這般想著,柳輕心便在桌子跟前坐了下來,一邊想著,一邊隨手就拿毛筆的杆兒,戳起了那碗被她沾過了毛筆尖的米湯來。
一下,兩下,三……突然,柳輕心便盯著毛筆桿,興奮的站起了身來!
筆桿上沒有粘米粒!
只有湯汁!
對,那有關華佗的傳說里,說的也是,他是拿草杆兒寫的字,而不是毛筆!
想到就試!
柳輕心一邊想著,一邊快速的用毛筆桿兒攪和了幾下米湯,把米湯頂上的那一層硬成了塊兒的撥拉去旁邊,然後,就著不會被沾上米粒的筆桿,在面前的宣紙上寫畫了起來!
索性只是嘗試,並不真就是要寫好了之後,就要送去翎鈞那裡,柳輕心胡寫了幾個藥方上去,又亂畫了幾棵花草,然後,便把筆隨手丟到了桌子上面,拎起了那張被她用來做實驗的宣紙,走來走去的幫它快速「晾乾」起來。
冬天,燃著火盆的屋子裡面,本就比其他時候乾燥,再加上柳輕心的這麼一「幫忙兒」,很快,宣紙上的米湯就被晾乾了,紙面兒上沾著一層薄薄的「皮兒」,依舊是能看得清楚,之前往上面寫了什麼。
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柳輕心有些不滿意的擰了擰眉,把宣紙平鋪到了桌子上面,就開始動手揭起了那些米湯凝結而成的「薄皮兒」!
柳輕心往宣紙上寫的字本就不多,米湯幹了之後形成的「皮兒」又沒什麼粘性,揭了一陣兒,給她揭煩了之後,就索性使手摸索拍打了起來……不拍不知道,這一拍,這些「皮兒」竟就跟皮屑似的,紛紛往下掉落了起來,比用手揭,不知要快了多少倍!
很快,干米湯的「皮兒」就被柳輕心拍打掉落了個乾淨,宣紙上面,一下子就恢復成了沒被使用時的樣子,柳輕心心中一喜,忙不迭的從旁邊抓了一支紅油蠟燭過來點燃,就把這「乾淨」的宣紙,放在上面烘烤了起來。
起先,宣紙還瞧不出什麼不同,但慢慢的,隨著一絲淡淡的米香味道飄出,宣紙上面,也開始發生了變化。
微黃,焦黃,黑褐,一個個小字,開始逐漸顯現了出來,字字清晰,半點兒都不拖泥帶水!
這事兒,成了!
瞧著自己得了成功的實驗結果,柳輕心忍不住歡喜雀躍了起來,只不過,她不能喊叫出聲兒,引了外邊院子裡的人奇怪,進來察看罷了。
叩叩叩一一
門外,傳來了輕微的敲擊聲,緊接著,便傳來了姜嫂帶著疑惑的問詢,「夫人,你沒事罷?屋裡是有什麼東西燒著了麼?怎這麼大一股子糊味兒?」
「沒事兒!我不小心碰灑了米湯,把紙給弄濕了!」
聽姜嫂跟自己詢問,柳輕心忙對自己手裡的「實驗成果」毀屍滅跡,胡亂團了幾下,就丟進了火盆裡面,瞧著燒得差不多了,才吹熄了蠟燭,放回原處,故意打翻了桌子上的米湯碗,衝著門外,喚姜嫂進門來幫忙她收拾,「姜嫂,姜嫂,你可趕緊來給我幫忙呀!這可真是越亂越亂了吶!哎呀,我剛畫好的畫兒……」
聽柳輕心喊自己幫忙,姜嫂忙推了屋門,見柳輕心正「一臉心疼」的蹲在火盆旁邊,看她那已經被完全燒沒了的「畫兒」,米湯撒了一桌子,筆墨紙硯,悉數被泡在了湯汁里,也顧不得多想,就趕緊上前,幫她收拾了起來。
姜嫂是做慣了掃灑粗活兒的人,這點兒小亂子,哪裡難得到她?
三下五除二的收拾乾淨桌子,就著桌子上被泡了一半兒的宣紙,就順帶著把硯台和墨條給擦了出來,連毛筆桿兒上的米湯,都清理了乾淨。
「我的夫人吶,你可就別心疼那已經燒沒了的東西了!」
收拾完了桌子上的「殘局」,見柳輕心還蹲在火盆旁邊唉聲嘆氣,姜嫂便小心的走到了她的身邊,一邊扶她起身,一邊跟她勸慰了起來,「畫沒了,可以再畫,你沒傷著,這便是最大的萬幸了呀!」
「你是不知道,畫一副自己瞧著順眼的畫兒,得有多難呢!」
柳輕心「心疼」的盯著火盆,又哀嘆了一句,才借著婆子姜嫂的攙扶,慢慢的站起了身來,「今兒……是個什麼日子了?咱家的年貨,準備的如何了?我之前吩咐你去買的,寫對子的紅紙,都買回來了麼?」(未完待續)R8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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