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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雲嬈幽幽的道:
「魏皇后說,憑藉一己之力得罪魏家跟沈家……
沈家支系龐大,從商的那一脈掌控整個大周江南的財富,此次抄家,是從政的這一脈,但那從商的這一脈,定也是將朝廷給恨上了。
而魏家,後半生所有的希望都是壓在這大皇子身上的,如今也沒了……」
她兩腿一軟,扶著自己的額頭,胸口開始悶了起來,朝政之事,總是那樣牽連甚廣。
牽一髮而動全身這句話,她算是明白這時代里的而一些遊戲規則了。
萬茵茵牽著拓跋野走出來,見了這一幕,連忙湊了上去扶住她:
「雲嬈姐,你趕緊坐下,你的身子才剛剛恢復。」
芝蘭在一邊也開始有所沉思:
「娘娘,依奴婢所見,您得罪,其實就是皇上得罪,此事是有些沉重,不過也得看娘娘自己的取捨。
沈家被抄家,至少娘娘也少了個敵人了,沈家若是被免罪,娘娘此後的人生里,便又多了一位敵人。
畢竟那是沈家的獨女,他們不會就這麼輕易算了的。」
魏家是後族,支系龐大,沈家是錢袋子,在江南勢力不容小覷。
同時因為一個妃嬪起了風波,裴琰這段時間的壓力也是不小的。
但在裴琰看來,任何一個可以挑動朝堂勢力的族群,都是不應該存在的,這是對他帝位與權勢的威脅。
江雲嬈坐在圓凳上,扶著自己的腰,緩緩的將頭垂了下去:
「芝蘭,我只覺自己越來越累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我已經很努力的在向上走了,可我這幾年時光,安能比得上別人世家百年的深耕,我比不過的。」
芝蘭走過來,身子蹲了下來:
「娘娘選擇的是這條路,如今遭遇的一切,便是這條路上本就有的風景。」
江雲嬈垂眸望著她笑了笑:
「你身上總歸是有些佛家意趣在的,我卻是有些迷茫了。」
可是這樣的日子,沒完沒了,她有些乏了。
在裴琰身邊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覺得累,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路是自己選的,走著走著卻開始乏了,她本不是個痴心權位的人。
深宮暗影浮動,百花在黃昏前後開得有些荼蘼。
後宮在歷經搜查、審案、定罪一系列的操作以後,變得有些草木皆兵。
裴琰對禧雲宮那邊的重視一日勝過一日,手底下的人,皮都繃緊了。
而那場下毒案,也即將有個明確的結果。
沈昭昭渾身髒亂的蜷縮在牢房的角落裡,剛開始還罵一罵,此刻喉嚨已經乾澀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牢房門,突然被人打開了,有人提著錦盒走了進來,是個容顏清俊的小侍衛。
沈昭昭抬眸看了他一眼:
「今日怎麼是你送飯菜來,如果再是饅頭與白粥……」
她定睛看了過去,驚訝道:「居然還有小羊排!你是誰,誰讓你送來的?」
小侍衛低聲道:「沈家。」
沈昭昭不清楚外邊發生了什麼,還一直以為沈家在外邊極力的將她給解救出去,實則,沈家父母,就在不遠處的牢房裡關押著。
她將小羊排拿起啃了起來,滿嘴的油:「有沒有消息說我幾日能從這破地方出去?」
小侍衛細長的單眼皮掃了掃她手上的小羊排,唇角淡淡勾了勾:
「你大抵是出去不了了。」
沈昭昭驀的抬眼,想要罵過去,卻發現這人有些面熟,那眼睛跟鼻子像是在哪裡見過。
突然,她驚愕道:「你是那匈奴公主身邊的侍衛!」
小侍衛身子蹲了下來,笑了笑:「你眼力還算不錯。」
沈昭昭猛地從地上站起來:
「我想起來了,你當時在我宮裡,我拉著你家公主聽戲,而後你便消失過一陣子。
你說,那藥方子是不是你偷偷摸摸放入我寢宮的!」
她就是這麼隨口亂說的,其實自己根本沒有想出來為什麼匈奴人要陷害她。
他笑意不減,慢慢站了起來:「現在才想起,晚了。」
沈昭昭拉住他的手臂:「你到底是誰!」
小侍衛沉默的轉身出了牢房,走到一個巷子口將侍衛的衣服給脫了去,又換了一身太監的衣服,出現在了後宮裡,直奔壽康宮。
趙太后一直稱病中,已經好幾個月都沒有出過宮門了。
她此刻精神還算不錯,深紫色萬壽紋對襟長衫,泛著雍容的光暈來,胸膛前掛著一串長長的菩提子,
又拿著金剪子開始修剪她的花花草草,一點生病的樣子也沒有,只是會時常讓太醫前來,說她重兵纏身罷了。
「江雲舟,事情都辦完了嗎?辦完了,你就可以回北境了。」趙太后淡聲道。
江雲舟在外還是個小太監聳著肩,走入壽康宮後便挺直了腰背,他那雙細長的眼睛漫不經心的掀了眼皮:
「我回來做什麼,我相信趙太后心裡應該很清楚。
答應禹王的事情我已經做完了,你讓我做的事情我也辦到了,禹王讓我帶的消息回來,也已經傳遞完了。
要如何將我姐姐安全無虞的送至北境,現在方法出來了嗎?」
趙太后陰狠的眼神瞪了過來:「你算什麼東西,竟敢這般跟哀家說話,禹王沒教過你規矩是嗎!」
江雲舟靠在椅背上,修長雙腿岔開,神情有些囂張:
「我在北境替王爺練兵,訓練軍隊,在深山裡一待就是八九個月,王爺見了我都是以禮相待,當作座上賓的。
此次若不是鶴蘭因秘密抵達北境之事過于震動,王爺也不會派我回來將重要消息給告訴太后。
我既然回來了,便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讓你們趙家想法子,送我姐姐離開。」
鶴蘭因抵達北境對於趙家來說算不得什麼好事,禹王本是北境的藩王,軍政一把抓的人物,
現在鶴蘭因的出現,北境政務便都轉移到了鶴蘭因的手上,還將一顆釘子扎在了禹王的心臟處。
趙太后將金剪子扔在了花台上,這江雲舟的確夠囂張的,
只是裴占在書信里時常提到過此人,江雲舟是有點本事在身上,會委以重任。
還讓趙太后好生哄著他,莫不可生了背叛之心。
如今流放的江家,除去一些不重要的人,如江歸鴻以及一些曾任職朝廷官員的親屬,
已經全都秘密轉移到了北境,暗地裡有了自己的小朝廷。
其餘人則是留在了西境,死的死,傷的傷。
「你姐姐懷著孕根本不好走,一旦出現點風波,一屍兩命你信不信?」趙太后警告他。
江雲舟沉聲冷道:
「那我也不可能再將她留在後宮裡,將來你們趙家還有禹王要做個什麼的時候,我怕抽不出手來將我姐姐帶走。
」禹王裴占與趙家的那檔子事兒,他在北境其實已經聽說了。
若事成,江雲嬈留在這裡也已經不安全了。
趙太后語聲冷淡:「倘若事發,哀家定護你姐姐性命安全。」
江雲舟神色一冷,從寬椅上猛地站了起來:
「趙太后,少在哪兒誆我。你下毒害我姐姐的事情,我跟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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