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在與疼痛做鬥爭的時候,曾經設想過多種脫身的方法,卻怎麼也想不出有什麼方法能讓一個渾身骨頭碎了一大半的人掙脫刻了符文的條條鎖鏈,再順利的躲過外界可能有的層層的守衛而離開的。
如果他們將所有的妖獸都驅趕到她身邊任她差遣,好像……還有點希望。不過,除了那個色膽包天的阮大,其他人恐怕沒有這麼弱智。
這個女人自動送上門來,與沈心妍又是這樣姐妹情深,或許是一個機會……
即便不是機會,至少也不能讓她知曉沈心妍已死了,否則等待林芝的,還不知道會是什麼酷刑。
「說啊!」女人見林芝半晌沒有做聲,又兇狠的催道。
「你先告訴我,你的名字。」林芝沉聲道,她必須先奪回主動權。
女人一愣,才道:「我的名字與我的問題無關。你告訴我,她是不是死了?」
「那我記不清了。」林芝輕描淡寫的說。
一句「記不清了」或許無所謂,但加了「那我」兩個字,性質便完全變了,顯然是故意的。
果然,這個女人徹底的惱了。
她輕而易舉的抬起那厚重的大刀,架在林芝的脖子上,威脅道:「想死還不容易?」
林芝冷笑一聲:「毫無誠意。」
「不要以為我有事情問你,你就能在這裡惺惺作態的提條件!」女人哼了哼,「我先是信鹿國的子民,才是沈心妍的姐姐。」
「交易都是平等的。」林芝道。
女人亦道:「你的處境,沒有平等。」
林芝乾脆的閉上了眼,閉目養神,不跟女人說話。
她在賭。
不是賭女子殺不殺她,女子既已說了自己是信鹿國的子民,就不可能在這個關頭將她殺了。
她在賭,這個女人能為她的妹妹沈心妍做到何種地步。
果然,女人緩緩的將刀收了回去。
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女人的聲音:「既如此,你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林芝的膝蓋骨突然傳來徹心的疼痛——
她再控制不住自己,睜開眼,便見那女人拿著一隻小小的木錘子,笑眯眯的望著自己。
她用這個小木錘,敲碎了自己的膝蓋骨。
林芝本只斷了腿,這下連膝骨都碎了。
「疼嗎?」女人柔聲問。
「你這樣只會愈發換不回答案。」林芝輕聲道。
她的話音剛落,女人沖她的另一隻膝蓋上,又來了一錘子。
這下林芝可看清楚了,她根本沒有花多大的力氣,連釘釘子的力度都沒用上,就能敲碎她的骨頭。
這個女人想折磨自己,法子還多著。
「你可以繼續。」林芝忍住因疼痛而產生的淚意,穩了穩聲線,「或許沈心妍現在也和我受著一樣的待遇呢。」
「她沒死?」女人手上的錘子應聲而落,砸到林芝的腳上,又是一陣鑽心的疼。
你丫故意的吧!
林芝咬牙不語,她知道,自己快成功了。這個女人,若真是沈心妍的姐妹,又是性情中人,不可能是多有身份的人。
她不敢真的將自己如何。
暗室中,沉默了好一會。
女人突然站起身,貼在牆壁上聽了好一會,確信四周無人,才轉身對林芝道。
「我叫沈心蘭。你……還想知道什麼?」
林芝還未來得及作答,她便又補充道:「叫我放你出去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我可以回答你三個問題。」
「我不會提不可能的要求。」林芝終於睜開了眼,心想這大姐還挺實誠,若換了自己,必是要以放人為誘餌,騙對方說實話的,於是又問,「這裡是哪裡?」
沈心蘭抿抿唇:「如果你想知道你的處境,我很樂意告訴你。大靈芝,這裡是極陽之地,煉丹爐中。」
「煉丹爐?」林芝抬眼望了望四周,立刻明白過來,自己即將被煉化了,「我還有幾日?」
沈心蘭伸出三個手指頭:「三日。你還剩最後一個問題。」
「我如何能脫身?」林芝直截了當的問。
「我不會回答這種問題。」沈心蘭傲然道,「你休想逃脫。」
林芝溫和的笑了笑:「你和你妹妹真的不一樣。」
沈心蘭抿抿唇,呼吸急促起來,顯然是在進行激烈的心裡掙扎。
「你真的出不去,別費心思了。」她面上竟露出憐憫之色,「這煉丹爐,不可能空置。出去的方法很簡單,就是一人換一人。但是很遺憾,我們信鹿國的每一個子民,都恨你入骨,都巴不得啖你肉,飲你血,吸你的修為,無論是威逼利誘,也不可能有人來替你。所以,還是死心吧。」
林芝聽了這番話,表情卻不如沈心蘭想像的那樣面露絕望之色,只平淡道:「你可知丹水國的夜刃刺客,名喚蘇炎的那位?」
沈心蘭心下一個咯噔:「蘇炎要來救你?哼,那也是不可能的。我們的貓頭鷹日夜不歇的巡邏,哪怕他變成一隻蛆蟲,也不可能混進這來。」
話雖這樣說,但若是蘇炎正要來,還是要跟主上匯報才是。
「不,我是說,你的妹妹沈心妍,遇上了蘇炎。」林芝解釋道。
沈心蘭倒吸一口涼氣,急道:「然後呢?」
「蘇炎帶她去了哪裡,我便不知了。」林芝試圖聳聳肩以示真實,可剛一動身子,便覺得渾身抽的疼,只好作罷。
蘇炎近期出沒的消息傳的神乎其神。有人說他被敵國的大國師赫連鴻曦殺了,有人說他潛伏在陰暗中,伺機報復,但除了李美麗,只怕誰也不知真實情況如何。
正是因為如此,林芝才敢拿蘇炎來誑眼前這個女人。
話說回來,其實也不算騙,沈心妍確實是遇上了蘇炎不假。
沈心蘭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瘋狂的搖頭,瘋瘋癲癲好一會,才長嘆一聲停了下來。
林芝無暇顧及她的反應,只看她差不多信了,才放下心來。
想及自己,明明知道自己要被煉化了,心中卻又一陣莫名其妙出現的解脫和肆意感,是為什麼呢?
她從前諸多糾結,不外乎是在乎親人、朋友。
可如今親人朋友都安好了,自己這多舛的幾年,又有什麼好留念的。
她被煉化後,能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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