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黛手下磨挲紙張的動作一頓。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豫安素手捏了捏眉心,表情淡淡:「這才進宮沒多久罷,臘月未至,駙馬竟是開始急了?」
心下思索著,怕是因為璟帝因為岑黛在榮國公府落水而心裡不快,於是真的想了法子替她「撐腰」。
至於這撐腰的法子,她思來想去,無非也只有一個給榮國公岑遠章施壓了。
眼見自家兄長承了這份壓力,岑遠道心裡怕是早已經生了不快,再加上身後岑老太君的添油加醋……
豫安根本不需要多費心思,就能猜出岑遠道要說什麼。
她扯了扯嘴角,重新低下頭,音色不變:「本宮這會兒子正忙著呢,哪裡有閒工夫理會那些糟心事?」
張媽媽知曉豫安心裡有了數,頓了頓,嘆聲將駙馬托人帶進來的話給咽了回去。
果真如此。豫安輕嗤一聲:「皇兄做事一向穩妥,眼看著快要到年關了,又怎會真的去刁難榮國公?駙馬莫不是急糊塗了?」
她半垂了眼瞼,音色微冷:「稍後張嬤嬤便指人回去同駙馬回話罷,就說宓陽如今剛剛拜了師,本宮得從旁周旋,沒空也沒心思回去折騰。順便叫他,自個兒好好過個小年罷。」
張媽媽垂首應下:>
岑黛伏在桌案上看著書,將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聽了去,心裡思忖著父親在聽到豫安這些話時的反應。
表面裝作和氣實則不曾交過心的夫妻二人,在心裡到底是怎麼想彼此的呢?
身在深宮,一切不得而知。
次日岑黛估摸著挑了下朝的時段,乘了軟轎前往文華殿。
莊寅本是在東宮單獨教授太子,只是如今多了個岑黛,璟帝乾脆大手一揮,擇了文華殿出來,交予莊寅平日授課所用。
岑黛裹著狐裘踏進文華殿內室的時候,楊承君正在請教莊寅朝中政事。眼看小姑娘緩步過來了,楊承君還頓了頓,一時不知到底還該不該繼續問下去。
身側莊寅拍了拍他的肩,倒是並沒有多少想要隱瞞的樣子,朝著岑黛笑著點了點頭:「岑小姑娘來得早。」
岑黛彎了彎眉眼,解了狐裘遞予身旁的冬葵,上前行了禮:「見過老師。」
莊寅應聲,指了殿中某處讓她先行坐下:「待殿下此處事了,為師再來同你說話。」
岑黛乖順應下,從座旁的大書架子上取了書冊,無意去聽上首的二人交談。
不多時,莊寅交代完了一應事宜,屏退了楊承君,負手走近:「宓陽昨日看了什麼書?」
岑黛闔上書頁,起身恭謹道:「是老師早年時候的古籍書注,講的是『縱橫之策』。」
莊寅頗感意外地挑了挑眉:「可看懂了什麼?」
岑黛擰眉想了想,繼續道:「宓陽看不大懂這縱橫下的深意,只依稀憑藉老師的批註才能夠勉強理解,只知道縱橫之術謀略極深,捭之闔之,合縱連橫……」
&之闔之,合縱連橫……」莊寅忽地笑出聲來了:「能理解這些並且記下,已經實屬不易,可見是真的用心讀過的。」
他頓了頓,對上身前小姑娘的烏黑雙瞳,似是無意提及:「宓陽如今只有十三歲?」
岑黛頓了頓,眼底多了幾分笑意:「是,今年夏末滿的十三。」
她其實已經十六歲了,上輩子早已從岑家私塾中結課離學,所見所聞自然比十三歲時充盈許多。
只是這重生之事,無人會相信,她只能小心瞞在心底最深處。岑黛彎了彎唇角,面色如常。
&此。」莊寅已經壓下了最初的幾分驚詫,領著她走向上首桌案邊:「你雖是女子,可莫要將這謀略不當回事。這縱橫捭闔,若是學好了,未來興許能夠幫上大忙。」
岑黛點頭:「宓陽記下了。」
莊寅眼底笑意真摯了幾分,轉身讓將桌案上的書冊清理至一旁:「昨日你盛在匣子裡的字帖為師已經看過了。」
見岑黛偏過頭眼含期冀地看著自己,莊寅不由笑咧開嘴:「寫得很好。」
他徑自取了一張空白箋紙,又親自遞了一支兼毫:「今日當場再寫幾個字與為師看看。」
岑黛唇角勾起:>
那廂楊承君已經將方才的疑惑解了,此時聽聞這邊的動靜也行了過來,溫聲笑道:「本宮倒是不曾見過表妹寫字,今日得了機會可要好好觀賞。」
轉而取了一旁的硯台和墨條研磨:「本宮今日暫且充當一回磨墨的書童,算是為表妹增長氣勢。」
岑黛眨了眨眼,抿唇笑了笑:「讓當朝太子在旁磨墨,恐怕宓陽是除了皇帝舅舅之外的大越第一人罷?」
話畢也不欲多玩笑,右手執了兼毫蘸了新墨,另一手輕輕提起袖擺:「便寫……縱橫捭闔。」
因著只有十三歲,岑黛此時的身量不高,只能站立著書寫。
身側一左一右各自站了人,專注地看著那被纖細素手執著的濃墨兼毫在箋紙上遊走……
筆法有力,兼具有女兒嬌柔,鐵畫銀鉤。
最後一筆落成時,身旁的楊承君忍不住低低誇讚了一聲:「好字!」
岑黛舒了口氣,抬眸望向莊寅,似是在等待老師的誇獎。
莊寅眼中滿意之色明顯,揉了揉小姑娘的頭頂:「宓陽寫得很好。有些好字,在提起毫筆時就能預料得到。」
他慨嘆一聲,兀自將那箋紙拿起晾在一旁:「宓陽這字,是同何人學來的?」
岑黛恭聲:「幼時,母親為宓陽尋了一位女先生啟蒙,這筆法就是那時候學的。到如今已經有許多年了。」
莊寅笑了笑:「豫安長公主擇的啟蒙女先生……應當只有一個她了罷。難怪這字分外眼熟……」
岑黛眨了眨眼,直到這時候才明白莊寅讓她當場寫字的深意。
不待多想,那頭莊寅已經轉過身來,蒼老的臉上顯出了些許疲憊:「今日就到這兒吧,殿下的疑惑已解,快快將今日的政務檢驗完罷。」
楊承君頷首。
莊寅又轉頭看向岑黛:「宓陽這段時日依舊是好生讀書,不求讀快,只求讀通。而後再來尋為師考教。」
岑黛乖巧地應了。
莊寅輕輕嘆了口氣,負手徑直往殿外走。
岑黛蹙了蹙眉,扯了扯楊承君的明黃大袖:「老師這是怎麼了?瞧著像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事?」
楊承君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笑得和暖:「約莫是想起了年輕的時候吧。離京十數年,從當年聞名滿京都的大學子,到如今的稍顯落魄的老人家,一切所見皆是物是人非,怎會不傷心呢……」
他似是輕嘆的說完這麼一段,而後回過神來,捏了捏岑黛的臉頰:「宓陽還小,不懂的。」
話畢便理了理袖袍,溫聲問道:「東宮還有不少事宜堆著,宓陽可能夠自己回去長寧殿?」
岑黛嬌嬌點頭:「表兄放心就是。」
楊承君笑笑:「表哥吩咐小德子送你。」
小德子是他身邊的貼身小宮人,是璟帝為了這個兒子特地培養出來的親信。
岑黛應下,目送楊承君離去,又在文華殿中停留了片刻,將各個桌案上的書冊整理了一遍,這才隨著小德子離開。
——
時間倉促而過,轉眼已經是大半月過去。
此時臘月過了大半,小年將至,朝中諸多繁雜已幾近解決完畢,休沐日快要到了。
此間岑黛始終是在長寧殿內讀書,有豫安從旁解釋,莊寅的注釋也容易懂了些。
只是臘月氣溫驟降,燕京也接連飄了好幾日的大雪。寒風朔朔,莊老先生身子骨不便,這幾日倒是提前放了休沐,只留了些許課業給岑黛和楊承君。
這日璟帝難得地得了空閒,興致沖沖地準備著過小年一事,一大早指了一批宮中繡娘過來,說是讓給岑黛裁作來年的新衣。
豫安一遍低聲念叨著璟帝「不務正業」,一遍歡心非常地拉著岑黛挑花樣。
說是拉著她挑,其實挑選錦布花緞的人始終只有豫安一個,偶有幾名繡娘同她商量著繡樣。岑黛則充作背景板,在一旁枯坐了整整半日。
最後豫安選定藕粉和鵝黃的暗紋花緞各一匹,又挑了準備裁作下裙的天青和湖藍色的錦緞後,這才作罷。
岑黛鬆了口氣,陪著豫安用過了午飯,同她窩在暖房裡烤火:「這幾日宮中上下都換了一副模樣,大紅燈籠則擺上了,想來小年夜宮宴的時候也已經開始準備了罷?」
璟帝很是看重自己這個親妹妹,因著豫安每年都要入宮過小年,遂每次都大肆操辦小年宮宴,規格竟比大年夜還要宏大。
豫安坐在熏爐附近,手裡拈著一枚繡花針,正在繡棚上繡著花樣,輕聲道:「就在廿五的夜裡,距離今日還有五日時候。」
這段時日宮內的大小事宜都是過了豫安的手的,璟帝放心,旁人也不敢說什麼。
岑黛應了一聲,縮在她身邊,也跟著一點一點地學刺繡。
豫安並不要求岑黛學好這門手藝,左右盛京大族家中都是請的繡娘裁衣,京中貴女們並不被要求在刺繡這一門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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