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遠將廉清摟在懷裡,這個妹妹向來不似外表的那般堅強。遇到個事情還是很喜歡哭鼻子,一點兒沒有個大人的樣子。
話說他自己也沒有個正形兒,如此還去指責廉清確實有些不妥。
「你會等著我嗎?」廉清從他懷中抬手,眼睛水汪汪的看著他。
「等著有一日我和他再無瓜葛,到時候,你會帶我走嗎?」
廉清滿是期待的眼神終是在廉遠的沉默中一寸一寸化為失望,「算了,我就知道你還是喜歡鶯鶯姑娘多一些,我和她是沒有法子相比的。」
皇帝不知,顧衍辭不知,世間眾人皆是不知。
廉遠並非是江寧織造的親生兒子。許多年前,廉遠的老爹還未封官加爵之際,便已與現在的夫人相親相愛如膠似漆。一輩子只娶了一人。
只可惜廉家媳婦兒一直未能有孕事,當時廉遠的老爹也是奪得了狀元的名號,按照規制,對於一品以上的官員配偶,都會有宮裡的太醫為其檢查身體,不能懷孕可是大忌。為此廉遠的老爹做了一個決定,即是要辭官回家或是自請降職。廉遠的母親搖搖頭不讓,言是船到橋頭自然直。
果然幾日後的一天晚上,廉家大門口傳來一聲啼哭,這即是後來的廉遠。
所以說,廉遠並非是廉家夫婦的親生兒子。
幾年後的一天,廉家媳婦兒突覺噁心作嘔,廉老爹以為是她吃壞了肚子。最終找來太醫才知曉實則是懷孕了。廉家老爹喜出望外,十月懷胎之後得一女兒,廉家夫婦覺得此生已是圓滿,再無所求。便上書奏請了皇帝想要歸鄉做一個小官便可。皇帝百般不舍,可見著廉家一雙兒女實在可愛,所以最終也是答應了。
時光荏苒,十年過後,兩個孩子都已漸漸長大。
廉遠從小不務正業耍小聰明,但難得腦子伶俐,卻不將這份聰明用到正處上。還偶爾帶著妹妹一塊兒去青|樓偷窺。廉清向來是不屑這些的。於是便將此事告發給了爹娘。廉家爹爹恨鐵不成鋼,將廉遠吊起來打了一頓,那一次直接導致了廉遠半個來月下不了床。
也是在那半個月裡,廉遠變得安分了許多。廉清知道是自己闖的禍事。於是整日抬不起頭來。那一陣子就守在廉遠房裡伺候著這小爺。
廉清便是在那一段時間喜歡上的廉遠。
雖說是她哥哥。卻也不知為何,喜歡上便是喜歡上了,沒有任何道理可言。
暗戀的情緒如同深埋在地里的種子一般生根發芽。終有一日會重見於天日。
廉遠身體好了之後,死性不改,再拉著廉清過去看,廉清是死活不去了。
廉遠似乎也是懂得了什麼,卻一直都沒有說出來。這種事情,存在是一回事兒,說出來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兒。
他其實是個明白人,只是一直裝糊塗。
「我確實不能帶你走啊」,廉遠寵溺般的再次摸了摸廉清的頭,「你不是說了嗎?其實我還是會怕鶯鶯不高興的嘛!她是你未來的嫂子,我如何敢得罪了她。」
「她人呢?」廉清抽了抽鼻子。
「呃」廉遠吞吞吐吐道:「她說成婚之後就會被束手束腳,所以想要在大婚前多出去走走,遊歷一番大好河山。」
這樣的藉口廉遠也是沒辦法了,誰叫他死要面子活受罪,就不該提鶯鶯這碼事兒,這會兒問他要人,他除了扯謊還能說些什麼。…
雖說勉強,也只能這般湊合了。
廉遠知道,即使與她並非親生兄妹,即使沒有血緣的阻隔,兩人之間已早早是間隔了千山萬水。難道要外人藉此不倫之戀來羞辱他的父母?到時候大家都說,那個江寧織造家的女兒不守婦道啊,都嫁了人了還和自己的哥哥搞在一起,該是什麼樣的父母才生出來這麼一對不知廉恥的兒女,真是造孽啊!
廉清可以任性,他卻不能。父母數十年的撫養之恩尚未報答,如何再往他們心尖上戳上一刀。
這且當作是最後的一面吧,權當告別了自己的過去。日後再也不會踏進顧府半步,他一定會維持好這一段距離。
廉遠按住戀情的肩膀,目光灼灼道:「你永遠都是我廉遠最親的妹妹,也只能是如此。」
愛上一個人卻永遠不能和他在一起,這是廉清一輩子的悲哀。
她抹了抹眼淚,卻仍不願意面對現實。之前在房間裡演練過無數次與兄長重逢的時候,她明明以為是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萬萬沒想到眼淚會在那一刻決堤翻湧。
「你以後,還會來見我嗎?」胸口很悶,她用力壓制住輕聲問道。
「以後為兄就要去兵部任職了,想來會忙很多。不比從前那樣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來的隨意。」廉遠輕笑道:「以後有什麼事,自可派人去兵部找我,或者書信一封也可以,正好我也瞧瞧我這妹妹的毛筆字練得如何了,是不是還和從前一樣歪瓜裂棗寫的慘不忍睹。」
廉清破涕為笑道:「哪有你說的那麼渣,這幾年臨摹了好多書法大家的字體,我的字已然渾然天成了好不好?」
最後還是道別。廉遠最後留下的是笑容。
廉清依依不捨得看著那抹身影離開自己的院子,追至門口,又由門口消失。馬車載著廉遠愈行愈遠,最終消失在黃昏的最後一抹夕陽里。
即使知道,兩人之間不過是不到一里的間隔。
廉清也知道,這最後的相見一瞬便是永遠。
踏入顧家大門,她從此便得絕了對廉遠的所有念想。
從此山高海闊,再也沒有了當年那個天真浪漫的廉清了。
顧衍辭歸家之後,再見到廉清時方覺得她有一點不一樣了。眼眶紅紅的,從前眼裡只是難過的,如今卻似心如死灰般的沉寂。
好在顧衍辭只一直以為是廉清心裡有個人,而不知那個人是廉遠本人,所以他只是輕聲問道:「你是又在想那個人了嗎?」
「不。」廉清揉了揉眼,「一切都結束了。」
「顧衍辭,我有一事問你。」廉清抬眸倔強道:「我也忘了那個人,你也忘了顏琛,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三年,五年,我們總能忘掉心底藏著的那個人。」
「你是真的不會去恨了嗎?恨我,恨她,將你推到了這樣的境地。」顧衍辭試探道。
「是恨啊!如何不恨,把我推向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的,不就是你們兩個嗎?」廉清冷笑道。
只她始終知道,就算沒有這一出鬧劇,她與廉遠二人也是萬萬不可能的。
所以,再恨,又有什麼用呢?
歸根到底,是自己生錯在了廉家。
「還是說,您因為想要補償我,再加上對她也足夠恨,所以有了置她於死地的念頭?」
至今不能懂,顏琛逃婚的理由。究竟只是為了與他一番羞辱,或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顧衍辭無從知曉。…
「不至於。」顧衍辭微微笑了,「她還沒能到讓我冒那麼大險的地步。你以為,皇上身邊的殿前女官也是說沒了就可以沒了的?」
「若是真心想要那麼做」,廉清冷眼看著顧衍辭,頓了一拍,「也並非不可能。」
「你這又是在打什麼主意?」顧衍辭厲聲道。
廉清凝視著他,噗的一聲自口中笑出,「你倒是仍然惦記著她很深嘛!即使她曾經差一點讓你身敗名裂,即使是因為我才挽回了你顧家的顏面,在你心中,我仍是不如她對嗎?」
「不要去做危險的事情,廉清。」他喚她的名字,為了另一個人。
「只是日子太過無聊,所以我也想要做些危險的事情調理調理心情。看著你的反應,我反而有了很多興趣。」
廉清扯著嘴角的微笑自顧衍辭身旁走過,「不要去試圖勸說我,我已然是將生死都放下了,已然是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若是有興趣,我不介意你成為我的盟友,卻介意,你會成為我的敵人。」
黃昏時的雨水下的淅淅瀝瀝,丫鬟們站在屋檐之下看著久久佇立的顧衍辭,急的心慌意亂。他渾身散發出的一股冷意任誰都不敢輕易接近。
雖說顧衍辭從未對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人發過火,不過見識了今日大人與夫人之間的明槍暗箭之後,她們也開始沒那麼多的自信不會被嗆上一番了。
只被罵了也不算什麼,關鍵的還是飯碗能不能保得住。這個,似乎才是最重要的。
眼下,誰也不敢喊上一聲:「大人——是否需要奴婢給您帶一把傘?」
顧衍辭站在雨中不肯離開。他無意去虐待自己些什麼,他只是想好好拎拎清楚,這一切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嗎?事到如今一切都並非他所願,就這麼稀里糊塗的娶了別人,稀里糊塗的——如此無能為力。
實在看不下去自己大人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一個小丫鬟急急撐開傘,提起裙角一路小跑過去,「大人,別再淋著自己了,看的奴婢心裡難受著。」(未完待續……)
PS:終於把這倆人的故事翻出來了~以後這倆人的關係作者菌再也不用替他倆藏著掖著了。各位晚上好~~作者菌去吃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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