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世代做著酒樓生意,所以腰包自然寬綽。婚禮當天請開了杭州最大的戲班子過來助興,在自家酒樓大擺宴席,當日所有過來吃飯的顧客一律免單,如果再送上一份祝福的話,酒樓還會每人附贈一份小禮物。
顧家府上張燈結彩,大紅的燈籠高高掛起,彩色的綢子掛滿了門裡門外。
一大早,顧家父母便開始張羅,吩咐了這邊吩咐那邊,酒樓和府上兩處跑過來跑過去。
顧父不禁感嘆,若是把宅院搬到酒樓對面多好,也不用這般來回奔走。這也怪他,當年那一塊兒的地便宜的時候,他覺得價錢還會再跌,可沒料到忽然那一塊兒地的價格就漲上去了,這麼多年地皮越來越貴,他也就斷了要買的念頭。顧家父親從前是個小氣人。
顧衍辭站在房間裡,伸平了肩臂任幾個丫鬟幫他穿上喜袍,大紅的顏色分外亮眼,上面繡的金線明晃晃的。
連敲門都沒有,廉遠直愣愣的闖進來,見著顧衍辭正在穿衣,故意捂了眼睛道:「我是不是應該背過去不看你,看我都已經害羞了。」
顧衍辭笑笑:「得了,把手放下去吧,平日裡也沒見你會害羞,也不怕這些姑娘們看你笑話。」
廉遠分開手指微眯著眼從指縫裡看了看,果然如顧衍辭所說,幾個丫鬟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兒,一個個睜著大眼睛看著他如何唱著這台獨角戲。
丫鬟們捂著嘴笑著,廉遠見狀也不鬧了,乾脆把手放下。三步並兩步的湊到顧衍辭耳畔。「我是過來陪你一塊兒接新娘子的。
「那可得說好了。你給我安安分分的。別路上東張西望的瞧著大街上的姑娘,顯得自己多沒見識的樣子。」顧衍辭悠悠道。
「放心放心,我最近看上了柳雲樓的頭牌姑娘,天姿國色,其他的庸脂俗粉我才看不上眼。」
「你也少去青|樓那種地方,別讓你爹總操你的心,你爹也年紀大啦。」顧衍辭抬手拍了拍廉遠的肩膀。
「那還不是因為你沒見識過——」廉遠突然頓住,不好意思的笑出聲來。「我忘了你今日是要娶親的,說錯話了」
顧衍辭伸手扣住了頸間的錦扣,走到鏡子旁整了整自己的衣冠,一切都準備好了,這才喊上廉遠一同出發。
一路上廉遠的心疼都非常激動,柳雲樓的頭牌鶯鶯姑娘言是會在這一天給他一個驚喜,他想著這個驚喜究竟會是什麼呢?是在經過她樓下的時候突然拋出一個繡球砸中他還是會在婚宴之後突然宣布以後跟定他了呢?
而顧衍辭激動則是因為第一次當新郎官太過緊張,饒是他平日鎮靜淡定,在這個日子裡也也是絕對無法從容的。
一路上吹吹打打,喜慶的聲音從各種樂器中傳來。沿途的百姓們站在道路兩邊,見他們過來了便爭先恐後的賀喜。顧衍辭吩咐下人將準備好的銀錢發給沿途百姓們。以圖一個喜慶的兆頭。
車馬經過,一路上都是灑滿了花生,桂圓,大棗,栗子等乾果以及碎銀子,銅錢等等,都是沾了喜氣的東西,百姓們搶著心裡也樂開了花。
終於到了錦歡繡莊,顧衍辭急急下馬,疾步走向後院顏琛的屋子。
孫媒婆不光做媒,就連成親也能一手操辦了去。顧衍辭走到時,見著一身紅裝的顏琛在孫媒婆的攙扶下款款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
如是他也朝著那個方向走了過去,只見孫媒婆笑意盈盈,臉上的褶子堆滿了眼角眉梢:「顧家少爺,我可把這新娘子交到你手上了啊!」
「以後一定要和顏老闆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啊!」
孫媒婆循著規矩將吉祥話一通說了出來,廉遠本是最討厭人家嘮叨的,此刻也豎起了耳朵細細聽著。
待到孫媒婆將話說完,廉遠也轉身看著正牽著新娘子臉上滿是笑意的顧衍辭恭賀道:「祝顧兄和嫂子永浴愛河,白頭偕老!」
「多謝了。」顧衍辭連連點頭。若不是因著他此刻一手牽著新娘的話,他定會雙手抱拳道:「兄弟你終於用學到的詩書說了一句像樣的話。」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廉遠天生的不著調,讀了些書淨想著如何去青|樓里哄騙那些個姑娘們。
「吉時到了,新郎帶上新娘子回去拜堂吧。」孫媒婆言笑晏晏道。
「欸?我妹妹呢?」廉遠忽然想起一大早廉清就趕來了這裡,說是要親手把這個好朋友送上成親的禮堂,可這會兒怎麼不見她的人影兒。
「興許是貪玩兒。」孫媒婆想了想道。
「顏老闆,我妹妹呢?」廉遠望著蒙著蓋頭的顏琛問道。
「顏老闆嗓子不舒服的厲害,剛剛對面的賀大夫過來說了,她現在還不能說話,賀大夫剛回去給顏老闆配藥了。」
廉遠點點頭,「那我們先回去吧。」又對著孫媒婆叮囑道:「待會兒見著廉清,記得教她帶著顏老闆的藥一塊兒去衍辭家府上。」
「好嘞。」
顧衍辭牽著顏琛的手一路走著,思慮著顏琛的嗓子究竟不舒服到了什麼程度,又想起孫媒婆說她不能說話,於是只好止住自己的疑問一直走著。
寬口的街口站滿了圍觀的百姓,馬車轆轆的向前駛去,與另一輛不同方向的馬車擦肩而過,曾有過那麼一刻相遇。
濃密的睫毛,好看的眉眼,賀樓又那麼一瞬想要將她整個人都看透。
看一看她的心是如何長的,如何不會接受自己,如何對另一個僅有幾面之緣的男人投懷送抱,甚至是篤定了心意要去嫁給他。
她一身粗布便衣,臉上畫著濃濃的妝飾,一層厚厚的脂粉使得她此刻的臉龐更顯蒼白。
賀樓一把扯下她頭上的鳳冠丟到車外,這令他看的如此礙眼,如此迫不及待的將它從顏琛的頭上取下,扔得越遠越好。
方才兩輛馬車擦肩而過時,賀樓故意掀開了帘子,只可惜顧衍辭正沉醉於他當新郎官的美夢之中,根本無暇向著兩旁望上一眼。
是你們真的沒有緣分,若是有緣即使擦肩而過他也能夠感受到你的氣息,所以不要怨我,要怪就怪你們自己吧。
賀樓放下了帘子嘆了一聲,這一聲比任何時候都要長久。
一起生活了兩年半,逃離了兩年半,終於還是兜兜轉轉要回到那個地方,是原來的,卻早已物是人非。
終是不忍心的開口道:「會埋怨我的吧,為什麼偏是在這一日要選擇帶你走。」
可若不是在這一日,你便一定會嫁給他了不是嗎?
因為我自私,我狠毒,我選擇了這一日,便是要他因此顏面掃地,再也沒有可能抹開臉娶你進門。
也許他會因此恨你,或是恨我,可一切都無所謂了。
我不在意過程,我只在意結果。…
三日之後,賀樓一行抵達了京城。半路上他派人給郭淮雲送去了一封信,大致說明了顏琛因為顧及聖上的賞識,已經先行趕去了京城的消息。如果他們的馬夠快的話,兩撥人應該會在城門口相遇。
他給顏琛下的蒙汗藥劑量很大,若是所料不差的話,顏琛應該會在他們在京城安定下來之後醒來。
只是顏琛醒的比預計的早了些,馬車尚未到城門口時,顏琛忽然如做了噩夢一般,突然坐起而臉上全是豆大的汗水。
「我這是在哪兒?」顏琛捂住胸口的心悸問道。
「再去往南京城的路上。」賀樓溫柔的回答她。
顏琛猛地睜大了眼睛,「我方才不是在準備婚禮的妝飾嗎?怎麼會在這裡。」
賀樓輕輕搖搖頭,「你忘了,你說過你是要復仇的。為了你一家上下三百二十八口人的性命,你會不惜赴湯蹈火也要讓那些陷害了你父親的人粉身碎骨。」
「可那不是現在!是你說的要給我和衍辭成婚的時間,在那之後,我才會心甘情願的回去那個地方!」顏琛言罷顧不得再與他發怒,只先開了轎簾便要往外跳下馬車。
「早就已經來不及了。你已經昏睡了三天了,現在差不多已經到了京城了。」
「即使你回去,也不過和那些對你滿是恨意的人對上一面。他們恨不得拿刀子把你千刀萬剮,因為你——」賀樓緩緩道:「差點讓他們的顏面蕩然無存!」
顏琛猛地顫慄,這一切便都是賀樓安排好的不是嗎?從一開始就騙她,他根本沒想過讓她真的嫁給別人,他所說的不是敷衍,而是一個設計好的陷阱,讓她與顧衍辭反目成仇,讓她失去一切希望,讓她毫無退路的為他赴湯蹈火。
希望——
顏琛猛地想起,急忙扯住賀樓的衣領狠聲道:「我兒子呢?你把我兒子弄去了哪裡?」
賀樓靜靜地看著她,就算是她在發怒,他也仍覺得此刻的她美極了,世間萬物竟沒有任何東西能與她相比擬。
就這樣看了她許久,賀樓才輕聲說道:「你只要聽我的話,何愁見不到奉歡。更何況———我也是把他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看待。」(未完待續……)
PS:第二卷結束啦啦啦啦啦~~~~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2s 3.781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