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有約 第三十八章 雲中歌（10）

    「不，重陽，你去吧，為師留在這裡～」靈永真人的臉色映著熊熊的火焰，看起來竟是如死水般平靜。

    「師父～」重陽仍試圖勸說。卻被靈永真人揮手制止：「去吧，重陽，幫為師執行為師應擔的職責，為師，還有別的事情要去辦～」

    重陽見說不動自己師父，便奔去疏散眾人。靈永真人抬眼看著在火焰上空盤旋的鳳凰，對著虛空喃喃自語：「這一切都是劫數啊～」

    三個月前，一個邋遢的遊方道人來到了三清觀。這個道人在道法上造詣不怎麼高，但頗通些奇巧淫術。當時遊方道人在觀里閒逛時看到了澤原，連連稱奇。當夜，道人秘密去見靈永告知他澤原的本身並提到若吃了火鳳凰的護體命丹便可以修為大進。遊方道人以此秘密為交換，希望兩人可以合計一番共同得道。沒想到，靈永認為此舉太過陰鷙不是修道者所為，便以妖言惑眾的名義把這個邋遢的遊方道人給趕出了三清觀，並下令不得讓其靠近虛浮山。誰能料到，遊方道人被趕出山門時嚷嚷的那一番「增進修為的好機會就這樣白白被浪費」的話引起了玄機真人的注意。遊方道人沒有死心，每天在虛浮山山下徘徊，伺機再次入山。玄機真人找上了他，兩個人一拍即合。遊方道人給玄機真人出謀劃策：虛浮山北面懸崖上，生著一種通體血紅的小果子，一般人吃著可以益氣補血強身健體，但對動物來說，吃了就會發狂。到時候，只要在事先偽裝出有妖怪襲擊的樣子，然後把果子給那個小男孩吃了，小男孩就會現出原形並發狂暴走。到時候，再以除妖的名義射殺，偷偷取出護體命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

    玄機真人同意了，並實施了這個計劃。他太想坐上掌事真人的位子了。從很久以前他的師父還活著的時候，他就幻想著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坐上那個位子。現在更沒有理由把這送上門來的機會放跑。他已經等了二十幾年，把自己從翩翩少年等成了半截身子埋進黃土的老者。他已經等不及了。現在，是時候做出決斷了。

    怪鳥在騰起的火焰間穿行，不時俯衝而下，吐出幾個巨大的火球，使得原本熊熊燃燒的大火更助長了幾分威勢。玄機真人招呼了一隊弟子去射阻怪鳥，但由於火勢太大，羽箭射出去不久就被騰起的紅色火舌吞沒。怪鳥在發現朝自己射出的羽箭後，便扇動著布滿火焰的翅膀，直直地朝著人群衝來。有人閃躲不急，被怪鳥扇起的翅風颳倒，有些運氣不好的被翅風颳到了熊熊燃燒的火焰里，不一會兒，就燒成了一個火球。更有膽大的，想要用刀劍砍刺怪鳥卻被怪鳥用利爪破開了胸膛，鮮血噴涌。一時間，在漫天的火光里，慘叫聲四起，怪鳥悽厲的叫著，血紅的眸子仿佛在滴血。金色的火星被大風颳著滿天飛舞，就像是許多星子墜落夜空。

    小小黃是被嗆人的煙氣從洞裡熏醒的。它睜著惺忪的睡眼，邁著小短腿兒，邊走邊伸著懶腰，沒想到，卻被眼前的亮堂堂的景象嚇了一跳。它的前面是沖天的大火，火光把半邊天都照的亮如白晝，如果凝神細看，它甚至可以透過重重的火焰看見三清觀里四下奔走人影。小小黃一下子醒了，腦袋裡浮現出一個熟悉的笑容，它飛快的跑了起來。

    等到了三清觀門前，那巍峨的山門已經被紅色的火焰包裹，小小黃的羽毛被高溫炙烤著起了捲兒，它急的抓耳撓腮，卻只能在火焰外胡亂的轉圈。

    忽然，一個黑色的影子覆蓋了小小黃。它抬頭一看，一隻巨大的鳥正拖著尾翼從它的頭頂滑過。大鳥一邊在低空盤旋游弋，一邊哀婉悽厲的鳴叫。大鳥飛的如此之低，以至於讓小小黃有種伸手就會抓住它的錯覺。大鳥悽厲的叫聲映著熊熊的火光響徹在雲間，久久仍在天地間迴蕩。燃燒的火球從天空墜入地面的火海，使得大地都燒成了一片赤色。小小黃怔怔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呆了。

    就在小小黃呆楞的那一小會兒，大鳥哀叫著墜入了赤色的火海之中。也許是小小黃看錯了，那一瞬間，它竟然看到那墜落的大鳥變成了它熟悉無比的小男孩兒——澤原，並且澤原的胸口還插著好幾隻木棍。小小黃不管不顧的衝進了火海，朝著大鳥墜落的地方奔去，心裡只有一個期盼：肯定是自己眼花了，大鳥怎麼會是澤原呢？

    等小小黃毛幾乎被燒光衝到大鳥墜落的地方時，它最後的一點希望落空了。那個雙眼緊閉的小男孩兒，不是它熟悉的好朋友是誰？他被拿著各色武器的眾道士圍了起來，面色蒼白如紙。在他的身上，插了好幾隻羽箭，傷口出正冒出殷紅的血。

    「小～」小小黃剛想叫他，立馬警覺起來捂住自己的嘴。如果被眾道士發現自己是一隻會說話的鳥，肯定會先把自己當妖怪處理掉。還是待在一邊兒看看情況再做決定比較好～

    「真人，這～」一個道士看著昏迷的小男孩兒，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明明射中了那隻妖物的，怎麼掉下來的會是玄機真人的三弟子澤原呢～

    「澤原就是那個吐火的妖物～」玄機真人看著緊閉雙眼的澤原，面無表情的說道。

    玄機真人一說完，眾人一片譁然。看著這蒼白無害的小男孩兒，大家都不相信他是那個剖腹殺人且吐火的妖物。可是，明明是射中了妖物，大家追著妖物墜落之地找過來之後，卻看到澤原中箭從天而降，這實在是詭異～

    澤原幽幽轉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被綁住了手腳。他睜開雙眸，聽了了一陣驚呼。

    「妖物就是他，就是他，剛才～剛才，那妖物的眼睛，就是這樣赤紅，像是滴血一般，我記得～」一個捂住自己胸口的道士驚恐的說道，破爛的道袍沒能遮住他胸膛前兩道鋒利的血痕。這傷痕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十分猙獰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