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有約 第一百章 無憂前塵（5）

    「夜沈，你會讓我和你一起航行吧？」接著嘮叨。

    「夜沈吶，到時候~」繼續嘮叨，卻不妨被打斷。眼前男人停了下來，目光深沉如水的看著她說：「等我船造好了，我就在船前種十里曼陀羅，讓你踏花而行。怎麼樣？」

    夜沈也很緊張，其實她說的話字字句句都落到了他心裡。他對此只能更加努力地加緊工作進程。他可不想，等到了那一天，她已經老態龍鍾。雖然神仙不會衰老的那麼厲害，但他也不想讓她等那麼久。於是，在某人喋喋不休的轟炸中，他吐露了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噯？」反倒是她被他的設想嚇了一跳，等平復心情以後，她喜笑顏開：「這樣多呆板啊，沒有參差的對比不好玩。應該這樣，最開始你種曼陀羅，但在旁邊種一棵梨樹，梨樹上掛一個白燈籠，我可以提著白燈籠往下走。曼陀羅鮮艷如血，襯托著白燈籠是萬紅叢中一點白。這樣你很容易就看見我了。然後呢，要種一路梨花，梨白似雪，我隱入其中，你提一盞紅燈籠在船前等我，這樣我也能夠一眼看到你~」

    夜沈什麼也沒聽見，除了那兩句，我很容易看見你，你也能夠一眼就看見我。這讓他把這個想法深深的植入了腦海。

    我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的無憂，他也正一動不動目光沉沉的看著我。

    「這是怎麼回事？」我問道，語氣有些顫抖。忽然間，我感到自己有些分不清現實。記憶錯亂了麼？不可能啊，那個人不太像夜沈，反倒和無憂有些符合。但我為什麼叫他夜沈呢？我？嗯~那個畫面的女子是我麼？我不敢確定，慢慢回憶起浮光樹下女子的面容。一頭如山間積雪般的白色長髮，鴉翅一般烏黑濃密的睫毛，精巧動人的五官，那一顰一笑足以傾國傾城。不是我吧？我有些懵了，記憶里自己從來都和美艷扯不上邊，從來都是一副老相。好像沒有年輕的時候。就算和無妄相識的數萬年以前，我化出的皮囊雖然也年輕些許，但也實屬平淡。如果硬要論起來的話，只能算清麗。那這個我自認為是我的女子是誰呢？難道是我幻想中的自己？可是這幻想出來的人物，怎麼會讓我怎麼熟悉？我腦海里怎麼會有這麼一份就好像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呢？

    「你想讓我告訴你麼？」無憂問道。

    「我腦海里仿佛有兩個人的記憶一樣，我不知道，到底哪一個才是對的~」我喃喃道，靠著浮光樹坐下來。

    「這些年了，你還是這樣。不開心或者困惑的時候，你總會靠著浮光樹發呆~」無憂靠過來，坐在我旁邊怔怔的看著星空下的曼陀羅花海。

    「嗯？」我看著無憂，有些怔忡，曾幾何時，這番類似的話，有一個人對我說過似的。仔細再腦海里搜索，我驀地一驚。

    在太子羲皇分食鯤的那個夜晚，我心情沉重，不知不覺的走到了浮光樹下。一個人悶坐在浮光樹下，為冥府的未來憂慮。有細微的風吹過，浮光樹搖動著，金色的小燈籠乘著風勢悄無聲息地落下。那時候，風九霄從暗處走出來，對我說：「你還是一樣，有不開心的時候，總會倚在浮光樹下……」

    但明明，我和風九霄的接觸不多？他是怎麼知道我有這個小習慣的，而且還以這樣一副熟稔的口吻？還有無憂，雖然他和夜沈有點相似，但我們之前好像並沒有什麼交集啊？他也知道我這個小癖好？

    我看著無憂，眸色暗淡下來，為什麼？這一切，好像都超出了我的認知範圍。

    「你是不是感覺很混亂現在？」無憂轉向我，仍舊笑著，但那笑容里多了幾分落寞。

    「有一點。我不知道為什麼，腦海里仿佛還有一份不屬於我的記憶，好像在很久以前，我似乎認識你~」我看著無憂，悶悶的說。

    「你有沒有想過這樣一種情況~」無憂的語氣忽然嚴肅起來：「你現在清晰記住的過往有可能不是你自己的~」

    浮光花有幾朵從他的肩頭跌下來，落到地上。雖然這個過程是悄無聲息的，但我卻兀自心驚起來，仿佛花落的聲音被無限放大，「轟~」的一下墜落到地面。

    我被震驚的半天回不過神來，什麼叫我清晰記住的過往不是自己的。好半天，我艱難的克制住自己內心的崩塌，舔了舔口乾舌燥的嘴唇，輕輕的問無憂：「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呢？」

    「你有沒有遇到很困惑的事。比如，那麼多神仙，年紀有的比你還大，但樣貌什麼的都比你年輕。你會像人一樣衰老，掉牙齒。並且，你自己都控制不了這樣這樣的狀況。什麼仙藥靈草對對你的衰老都沒有效果~」無憂一字一頓的說道，雖然他很快就說完了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但我卻半天回不過神來。

    是啊？這是為什麼？我也一直問自己。為什麼我比阿離要老上許多，連白鬍子那麼一大把的月老也比我年輕。為了延緩自己的衰老，我隔上幾千年去一趟長洲雲嶺，采一些能強身健體益氣延年的靈草靈花製成藥茶飲用。但衰老還是一步步侵蝕到了我的骨頭。

    就在我沉浸在這些思緒里的時候，無憂的下一句話更讓我心驚不已：「因為，成為孟婆的人，記憶也是相承的~」

    「什麼意思~」我竭力控制著自己手的顫抖，問道。

    「意思就是，上一任孟婆的記憶會被你繼承下來，然後當做自己的記憶~」無憂看著我，一字一頓的接著說道。

    上一任的孟婆記憶會被傳承下去麼？那我腦海里關於過去的事情都不是自己經歷的？我輕笑出聲，看著無憂彎起了：「我為什麼要相信你的胡言亂語呢？被人稱了幾萬年的孟婆，連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試圖掙扎，反抗，這太過於爆炸性的消息，怎麼會，怎麼可能？你活了幾萬年了，一直以為天是圓的地是方的，大家也都這樣認為。可是有一天一個「瘋子」跳出來說，不，地也是圓的。你會相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