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詭湯 第十一章乞巧劫

    轉眼就到七夕了，鎮子上有女兒的人家都十分的熱鬧。咱們鎮子上有風俗，有女兒的人家這一天都要備下果品向七姐乞巧，希望能求得七姐的照拂，讓自己能心靈手巧，將來嫁個好人家。

    我吃完晚飯，告了婆婆一聲就出門去了。婆婆從不給我過這些節日，王嬸知道後，每年乞巧節都會喊我過去和王鳳兒一起乞巧。

    我出門前好奇的問婆婆：「婆婆，你為什麼不給我過乞巧節啊？」

    婆婆慈愛的幫我縷縷耳側的頭髮笑著跟我說：「我們家陌兒已經很巧了，咱不用乞，知道麼？」

    「哦」，不管理不理解，我反正得了答案喜滋滋的出門去了。

    其實我並不是特別愛好這類節日。說起巧，王鳳兒雖然年齡比我還小些，手活活比我巧多了，拿著針線上下翻飛，立馬就能繡出個花兒朵兒。我卻是不行，也跟著王鳳兒一起在王嬸那邊學著繡，但是只能折騰出個四不像的玩意兒。王嬸每次看著我繡的玩意兒都皺眉的猜半天我到底想繡個啥的。為此王嬸鄭重其事的跟婆婆提出過該多讓我學學，婆婆總是照常。王嬸很熱心，有此類節日也邀我過去。我總是很高興的答應。一是覺得好玩，二是因為嘴饞，這一天王嬸總是備下很多瓜果乾品，反倒成了我解饞的好時機。

    我跑到王嬸家，王鳳兒正一本正經的跟著王嬸準備果品，蹲在地上洗著那些小果小瓜，我也跟過去打算幫著洗洗。拎起一串葡萄，紫的發黑，水靈的都讓我偷偷咽口水，王嬸已經頂了解我了，笑著說：「陌兒，這些是做果品的，今兒我叫虎兒在葡萄架下剪了好幾串，等這邊都準備好了，待會吃個夠。」

    我呲呲牙不好意思道：「王嬸，你看我年年的跟過來來乞巧，可是我也沒變巧啊。我繡的東西還是一團糟呢。」

    王嬸取笑我道：「你這丫頭是不上緊著學吧，就你這丫頭的機靈勁，繡個東西可難不倒你。是不是學會偷懶了？」

    我被說的臉紅的低頭洗果子了，反正婆婆從沒要求我會針線、會繡花，所以我樂的偷懶。

    晚上月色當空，我們把果品都備上。婆婆特特給沏了壺香茶送過來，也不解釋，直接將桌案上的空杯都斟滿。

    我見鳳兒很認真的跪拜乞巧，也不竟打起精神。我們在燭光和月色下穿起了針線，王鳳兒的這手活我是一直沒學會，她才眨眼的功夫，七枚針都穿進了一條絲線。我還在一邊皺著眉搗鼓。見著她好了，我更是著急，渾身是汗。好不容易也穿進了7枚針，才撇下。就看著王嬸捧著一盆的洗好的瓜果出來，我們圍坐在葡萄樹下乘涼吃瓜。因為屋龍（見第十章屋龍禍）的關係，現在都沒有蚊子咬我了，而且夏天我似乎要比較不怕熱。

    這夜的供奉要安放過夜，如果第二天起來，瓜果上有蜘蛛結網，那就說明乞到巧了。我偷偷的想：但凡我在，估計是怎麼都乞不到巧的，也沒蜘蛛上前啊。夜還不深，我吃了頂多的瓜果乾品，小肚子都撐的圓圓的了，我起身叫婆婆回家了。人家可是真正兒的乞巧呢，我是來蹭吃的，咱們各為所需吧。但是我也不能耽誤人家乞巧。

    走在路上，我好奇的問婆婆：「婆婆，蜘蛛是怎麼知道七仙女的想法的？」

    因為吃撐了，走著路就覺得累的慌，喘口氣繼續問：「她怎麼選擇乞巧的那些人啊，鳳兒能乞到不」？

    「丫頭，其實這一天七仙女自己忙著呢，根本沒時間管那些乞巧的人。」婆婆用揶揄的方式告訴我。

    我張大嘴巴道：「啊？那她怎麼要那麼多人這天晚上跟她乞巧？」

    「誰說是她要求的？還不是這些世人自以為聰明麼？」婆婆講話毫不留情面。

    我倒沒什麼，就是替鳳兒有點暗暗不值，那麼虔誠的跪拜了，結果婆婆告訴我這根本不存在。

    第二天起來，小古跟著我上學堂去。走到半路，見著王嬸腋下夾著點兒什麼有些焦急的匆匆進了家門，慌張的都沒看見我。我疑惑她們家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第三天我們休假了，王鳳兒的哥哥王麟帶著獐娃、捧著西瓜來找我寫字。我們倆坐在院子裡的大樹地下吃了西瓜然後開始寫字，獐娃跟小古玩的熱乎。

    「陌兒，不知道為什麼我爹娘和鳳兒這兩天神秘兮兮的，總是叫我帶著獐娃。」王麟雖然比我略略大一點，力氣挺大、虎頭虎腦的，但是大大咧咧的，每日裡起來就上學堂或者幫著他爹去放牛，要到日落西山才回家，吃了晚飯就睡。家中閒事基本不著心。他發現什麼了，我也好奇。

    「怎麼了？」我停下筆抬頭望著他。

    「昨日裡我回去，發現鳳兒沒出來吃飯，爹娘說是病了。今日裡早起，發現娘做了早飯往鳳兒房間送。送完了還把房門給鎖了，你說是不是鳳兒病了？」

    他想了下放下筆說：「可是我明明聽見鳳兒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的腳步聲，不像是病倒了啊。」

    他的話我聽了也沒放在心上。但是到了第四天一大早，王伯跑來了我們家。進門就直衝灶間去找婆婆了。

    我坐在門檻上在吃早飯呢，見他進去把耳朵也豎了起來。但是因為聲音比較低我隱約聽不太清楚。

    「……啞婆婆，只好勞煩你走一趟了……你幫忙看看吧。這丫頭是瘋了啊……自此就奇怪的很……每日裡就是說有人在跟她說話……」

    約莫說了有好一會，見著王伯捂著大拇指出門去了，他進來的時候有些匆忙，我到這會才發現他的大拇指上包著一塊白手絹，手絹上殷紅的全是血。

    「婆婆，怎麼了？」我吃完了，把碗拿過去時問了一聲。婆婆有些出神，被我問了一聲似是回過神來了。接過碗去洗了，沒有作聲。

    洗完碗，婆婆照舊去抓了煙杆子要出門，被我攔住了：「婆婆，帶上我吧……」。

    婆婆早就知道我想湊熱鬧，故意不理會我的。見著我纏不過，只好答應。

    婆婆帶著我去了王伯家，一進門王嬸正在給王伯包紮右手的大拇指，邊包還邊數落：「怎麼那麼不小心？」

    「是他……我今天一開工拿起錘子下去就是我的手指。」王伯有些憤憤的說，但是聲音儘量壓抑著，似乎怕人聽見。

    他們見著我們進來，立刻站起身迎了過來。

    「啞婆婆……」王伯試圖說點什麼。

    婆婆抬了抬手，叫他們不用說了。然後徑自朝著一個房間走去。來到那個房間外，用手指了指。

    「這是鳳兒的房間」，我小聲說。因為我常來，自然清楚的很。

    婆婆回頭，招手叫我們都跟著往回走。

    來到堂屋，大家一溜坐下。婆婆示意王伯和王嬸說說發生了什麼事。

    「是這樣的」，終於得到許可可以講了，王伯舔舔嘴唇一掃之前的忌憚。

    「大前日夜裡乞巧的時候還好好的，第二天早上鳳兒一起來就去院子看果品有沒有結蜘蛛網，卻沒想到回來之後就有點愣愣的。我們老兩口也沒在意。可是到了午飯後她就回房間去了，只推說不舒服。後來我讓老婆子去問問是怎麼了。」

    「我就進去問了，」王伯說完，王嬸迫不及待的跟上。

    「開始這丫頭也不肯說，就是哭。後來大概是自己覺得害怕就跟我說了。說今天一早起來總是有個人在她耳邊說話。出去洗個衣裳，蹲在河邊也一直催她回來。我以為是她自己有些累了，胡思亂想的結果。就沒多問讓她歇著了」。

    「哪想到昨日起來更加嚴重了，丫頭人神情恍惚。後來我仔細問了才知道……」王嬸這會明顯有點猶豫，似乎有所忌憚。

    婆婆嚴肅的沖她點點頭，似乎在告訴她事情很嚴重，鼓勵她說下去。

    王嬸猶豫了下，身體向前傾過來，輕聲說出了口：「丫頭說，夜裡感覺有個人在她身側躺下來睡覺。她很害怕，但是又喊不出來，一夜都睜著眼睛。」

    王嬸臉色蒼白的繼續：「我晚上就陪著她睡，晚上眼見她著好好的。我們就以為是她病了。結果今早凌晨時分我聽到屋頂有貓叫，聲可大了。後來似乎有說話聲，說我占了他睡覺的地兒，趕我走的意思。我聽著是個男人的聲，似乎年紀有點大了。我也怕的一夜沒睡。早上起來跟老頭兒說了，結果他耐不住脾氣罵了那人。一早去上工拿起錘子就給了自己的手指一錘子。我們看著跟那人必定有關係。」

    王嬸說得又氣又傷心：「婆婆，所以把你給請來了，之前我們是怕傳出去影響娃的名聲，所以……」。

    「今兒早上，老頭兒出門做工去了，鳳兒竟然起來了，我看她神色還算正常，我就沒有防備，結果我一轉身她就要拿了剪刀要絞了獐娃的手指，可把我嚇壞了。幸好獐娃知道危險，邊爬邊適時的就哇哇大哭起來。」

    王嬸沒說完後怕的人都有些哆嗦，婆婆拍拍她的肩示意沒事。

    我看婆婆讓王伯和王嬸在堂屋的桌子上泡了茶擺了煙，然後讓他們去把鳳兒帶過來坐在婆婆對面。再示意他們倆出去關上門。

    王伯和王嬸才出了門鳳兒就一改之前的萎靡神情。很閒散的坐在對面顧著自己倒茶喝。

    婆婆看看我，我知道那是讓我問話。

    「你是誰？為什麼找鳳兒」，我忍不住好奇的問。

    「小丫頭，你是什麼人，怎麼命格與人迥異啊？」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鳳兒嘴巴里發出來，臉上是有些疑惑的表情。

    我乍聽一下都呆了。這是怎麼回事啊？我回頭望望婆婆，婆婆跟沒事兒人似得顧著自己點起了煙槍。

    「我是陌兒，你為什麼找鳳兒，你是誰？」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只能再次問「她」。

    「她」這會也不理會我了，轉而向婆婆：「這位，這次事件能否不插手？你帶著這小丫頭住在這裡，不就是想圖個清靜麼？」

    婆婆笑了笑：「要挾我？」婆婆還是用手勢表示，我充作翻譯。

    「這個丫頭命輕，我知道容易招惹東西，只是我看你已經修有所成，怎麼也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婆婆悠閒的抽起了煙。

    「沒辦法，就算成了仙也得吃飯啊。」我看鳳兒這會完全像個大人一樣嘆了口氣。

    「你吃飯就要攪得人家宅無寧日？」

    「這年頭，日子不好混。相信你也明白，我的初衷只是想以己之力幫大家解決些問題，以此餬口罷了，為什麼你要多管閒事？」我看這傢伙口氣開始不太好。

    「你修行到如今不容易，我勸你好自為之。」婆婆口氣也不太友善了。

    我看著他們兩的眼神，都怕他們打起來。只是沒一會我看鳳兒似乎倦了竟然就那麼睡著了。我回頭看婆婆，她只是很安靜的抽著煙。婆婆見鳳兒暈了，站起來走到她身邊，只見在她的脖子裡一捏像是提著什麼起來似的。很迅速的摔在地上。我一閃神的功夫，地上就出現了一隻狐狸。我圍過去一看，它胸前有一灘子白毛，鬍子都有了，但是大概有7條尾巴，樣子十分奇怪，看起來也應該有點年紀了。

    婆婆拿起大茶壺給王鳳兒灌了整整一壺下去，沒一會鳳兒就醒了，開始狂吐，直到嘔膽汁才作罷。

    待到她清醒過來，見著我和婆婆害怕的直絮叨：有個人跟她說，要住在她們家，讓她成為附近的大仙，以後可以幫人占卜問卦，以此謀生。鳳兒還是個小丫頭，自然不同意，所以他就開始在她們家裡搗亂。

    婆婆安撫了她，讓我跟王家人說沒事了。給王鳳兒繫上了一個香袋，叫她別拿下來。然後我們帶了狐狸回家去了。

    到了家，婆婆讓我給它潑了一大盆水。小古正在樹上睡覺呢，見著我們帶了個狐狸回來，湊過來看熱鬧。從小古的眼睛裡我看到的滿是蔑視，能入得了它眼的人物估計還沒出世吧。

    狐狸漸漸醒了過來，見到小古似乎非常忌憚，瑟瑟的躲在一旁。婆婆叫小古打發了它，給它點教訓就好了讓他之後不可出來隨意害人。我看小古只是撿了小石子扔過去，斷了那狐狸的一條尾巴，然後就打發它走了。

    「婆婆，小古只是斷了它的尾巴呀？似乎都沒教訓它。」我疑惑的問婆婆。

    「丫頭，那隻狐狸修行都有700多年了，它每修行100年就會多一條尾巴。小古斷了它一條尾巴，就是少了100年修行。它都已經修成小地仙了，想開壇，其實也不算幹什麼壞事，只是不該找那個小丫頭。」

    「它為什麼找上鳳兒啊？」我有些不解。

    「那個丫頭命輕，容易招惹這些東西。還記得我跟你說乞巧是乞不到巧的麼？那天七姐可沒空。但是其它的東西有空的多了，所以不乏有不懷好意的鬼怪乘機出來作怪。我知道那丫頭命輕，那天特特給沏了壺茶過去，希望那些小鬼怪聞著茶味都能自動避開。但是沒想到招惹了個頗有道行的老妖。」

    「那它還會……」我還沒說完，小古就輕蔑的叫了一聲，似乎覺得我小覷了它。婆婆笑了起來：「不會了，它本性不壞，被小古教訓了之後，應該不敢隨意出來禍害別人了。再說它要是找對了人，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我必然不多管」。

    果然第二天我就瞧見鳳兒背著獐娃去河邊洗衣服，身上繫著婆婆給的香袋。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