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鶯兒倏爾來了灼華苑。
鶯兒向來處處與人和善,溫順謙恭,恪盡職守,眾人皆是服氣的。晴初既知她是大太太挑的准姨娘,並不如往常般打賞錢,而是命了丫鬟們備上吃食,要招待一番。
鶯兒推讓了半會,只不作多留,將一卷畫軸親手交給了晴初,言之是大少爺送來的,就道還有事要忙先走了。
晴初握著大少爺送來的畫軸,心思百轉,鶯兒是大太太的人,她來送的這幅畫,豈不是大太太也會知曉此事?難保著又要生起事端來,那大少爺到底知不知情?
金順兒在一旁見晴初發愣,笑吟吟地道:「看來大少爺還是對小姐與眾不同的。」
晴初抿了抿唇,也不置評,反而問道:「順兒可認識一位喚小蓮的姑娘?」
金順兒點點頭,「常來送花草玩意兒,是個討喜的姑娘,常在一起樂著玩呢。」
晴初笑了笑,「下次她再來多打賞些罷。」
金順兒應了下來。
「我看下畫,你去與丫頭們玩罷。」晴初吩咐道。
金順兒捂嘴直樂,「小姐是看畫又不是看人,還害起臊來了。」
晴初瞪了金順兒一眼,惹得金順兒趕緊提著步子出屋。在她剛邁出門檻,就聽到邊側有腳步聲離去,金順兒望了一眼發現並沒有人影,心中狐疑了一下,卻也沒多想,猜是正好丫鬟路過罷了,轉身將門帶關上就離開了。
晴初此時從書櫥里翻出幾年前大少爺送來的畫兒,她雖未仔細看,但都好生收著,如新一般。她先打開了一幅,畫上是遠山之景,角上還有印和落款,於是重又捲起來收好。除去掛在牆上的花鳥圖,剩下的那一幅應當就是大少爺的畫了。
晴初緩緩將畫攤開在桌上,果真是望春園之景,裡頭精雕細琢了幾隻白鵝,怪道薛明逸說她能猜出是他作之畫。晴初又將鶯兒送來的這一幅放在下方,豎並著攤開來。
晴初一見之,不禁怔住。
新送來的這幅畫同樣是望春園之景,同樣是精雕細琢了白鵝,只是畫中的亭台里多了一位倚欄靜思的曼妙姑娘。那衣裳眼熟的很,可不就是晴初平日裡穿過的。
晴初凝眉犯愁,薛明逸想來並非是讓她看畫技的長進,而是由畫來猜他的心思罷。就如同當年望春園的靈氣應在他豢養的白鵝身上一樣。
從畫上來看,以前他心有曼妙佳景,有高潔品性;如今,卻還多了一個她,能否說或許是他對她上了心?亦或者,這又是他的一次試探,試探她能否有資格成為他心中那位琴瑟和鳴之人……
晴初嘆了一聲,對於薛明逸送畫的心思,現下都是與其猜中更莫如裝糊塗的好。
此時,鶯兒正急步回大少爺院子裡。當初小蓮的話猶自應在耳邊,其實鶯兒心中也有計較,那沈依凝背地裡幾回都讓丫鬟旁敲側擊的給她臉子瞧,若真往後是沈依凝嫁給大少爺作夫人,定容不下她,再加上沈依凝與大太太的親戚關係,指不定就令大太太改了主意,不再將她作為姨娘的人選。
今兒個見孟姑娘對她的態度,比之一般的丫鬟更多臉面,當是知曉這姨娘一說。卻完全不同於沈依凝的態度,想來該是能容下她的。
鶯兒就如大太□□置在大少爺身邊的左右手一般,大少爺單獨送畫給孟姑娘這樣的事本該早早告知給大太太才對,但她卻猶豫了。若是大太太知曉了此事,指不定要幫著沈依凝鬧出一番動靜來。如果因此害了孟姑娘,被大少爺知曉,首當其衝的就是她自己,大少爺怪她告了密去,孟姑娘那頭說不得也有計較。
再者,大少爺送了畫給孟姑娘,當是大少爺對孟姑娘另眼相看的。若真能促成大少爺和孟姑娘豈不更好。
於是,鶯兒先去回了大少爺畫已送到,就呆在院子裡,靜觀其變。如果能瞞天過海是最好不過。
可惜的是,鶯兒才回來沒多久,就有嬤嬤喚她去見大太太。
鶯兒忐忑不已,怕是因著送畫之事,心上趕緊兒釀出一番可應對的說辭。
大太太、董姨媽、沈依凝都在屋子裡,氣氛也略顯僵凝。
「逸哥兒送畫給晴初,這麼大的事怎麼不早早過來告知。」大太太開門見山的訓斥。
鶯兒聞言,暗道事已暴露,「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趕緊兒解釋道:「太太有所不知,大少爺吩咐奴婢送完畫要快些報給他聽,一刻也不能耽擱,奴婢想著此事重大,定要跟太太細說,要費些時間,怕大少爺等得不耐煩起疑,就先回了大少爺,再過來回太太。」
大太太聞言臉色緩了緩,「難得你能多慮,我是要細問的,你先回了逸哥兒倒是無錯,起來罷。」
鶯兒謝了,站起身來。
「你可看過那畫?」大太太問道。
「大少爺喚奴婢送畫之時,大少爺正將畫捲起,奴婢粗撇到幾眼,奴婢不懂作畫之事宜,但隱隱能看出似乎是望春園的景色。」鶯兒又補充道,「因著大少爺平日裡的許多畫作是望春園的景致。」
「你送畫的時候就沒有打開看過嗎?」沈依凝插嘴問道。
「沒有大少爺的吩咐,奴婢不敢看。」鶯兒說道。
「有交代你帶話給晴初嗎?」大太太又問。
「沒有,只是送畫而已。」鶯兒坦言道。
大太太稍稍舒了口氣,若只是送幅畫,畫中又是望春園之景倒是無甚特別的。此時再看鶯兒,方覺真是個可心的人兒,不逾矩凡事又妥帖,看著逸哥兒極為好。「往後逸哥兒的事你要多擔著些,及時來告知我聽。」
鶯兒恭敬應是。
大太太隨之就令她回去伺候大少爺了。
「孟晴初是老太太的外孫女,倒是難辦的很。」董姨媽開口說道。
「晴初倒是無妨礙,柳詩詩才難辦。」大太太直接回道。從前孟晴初剛來薛府,她因著不喜薛菱玉,又聽了關於孟晴初的性子與其母一樣,連帶著也不喜晴初。但幾年相處下來,發現這晴初並非薛菱玉那般,對她禮敬有加,也不生事,卻也沒從前那般厭惡,只當府里多養個人出些月例銀子罷了。但老太太想讓晴初嫁給逸哥兒,是她心中的梗,讓她怎麼也喜歡不起來晴初。
但總歸而言,在大太太看來,孟晴初沒了娘家照看著,並沒有柳詩詩來的有威脅。特別是柳詩詩還有三房太太撐腰,老太太又喜歡這姑娘,讓大太太心裡是更為不舒服。
董姨媽見大太太不以為然的神色,反而更生警惕。這孟晴初明明家世門第更配得上逸哥兒,且常住薛府,近水樓台,按理來說大太太更應防範她才是。現下看來,大太太倒是覺得她無關緊要,能做到如此,要不就是無爭雄之心,要不就是太過厲害,將眾人都忽悠了去。
董姨媽又勸道:「難辦的留在後,不如先將易辦的辦了。」
大太太想了想,才回道:「如此也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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