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的小輩們並沒有因為甄姨娘的事帶來多少波動,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薛府的少爺們都忙著用功讀書,尤其是二少爺和三少爺是要參加科舉的。而薛府的幾個姑娘以及晴初如從前般還是經常膩在一塊玩耍,只是會多聽二姑娘感嘆幾句,「也不知我是不是真要多個庶出的弟弟或者妹妹。」
每每此時,大家多是不發言語。四姑娘從來不在這件事上跟二姑娘吵嘴,甚至會幫襯幾句說「在你這討不著便宜,欺負你那未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還是不在話下的。」
言下之意,四姑娘是要替二姑娘出氣。
二姑娘被逗笑,「真有那一天,你可別反悔,轉而跟我那庶出的弟弟或妹妹聯合起來跟我鬧。」
「放心,」四姑娘信誓旦旦地說,「估計等不到那天你就嫁出去了。」
三姑娘對於妾生子的事兒一點不關心,反正她這一房沒有就行了。三姑娘更關心晴初的事。
就在大太太為妾生子的事正鬧騰,暫時顧不上薛明逸的的婚事。聽說柳詩詩和晴初走動的格外頻繁,三姑娘總覺得有蹊蹺,見著晴初就旁敲側擊。
「柳姐姐給晴初妹妹送點心,怎麼沒有我的份?」
「柳姐姐又去探望晴初妹妹了。」
「柳姐姐今日不在自給院子,想來在晴初妹妹那……」
晴初每次都裝迷糊混過去,然而總是被三姑娘念叨著,連二姑娘和四姑娘也覺察出其中的微妙,明明該是情敵的人看起來怎麼像姐妹似的,三個姑娘都巴巴地想從晴初嘴裡探點秘密出來。
四個姑娘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就薛府這一片天地,誰家院子裡突然來點風吹草動都是隔不了多久幾人就互相知道了。
晴初暗暗叫苦,總不能直接說柳詩詩醉翁之意不在酒,每次來基本都是問關於她哥哥孟晟的事兒。晴初想了半晌,找到一個推脫的藉口,就是她身子骨不好,柳詩詩是學醫的,想法子給她調理身子。
這個理由名正言順,可聽在三個姑娘耳里就有點怪怪的,晴初是太夫人想指給逸哥兒做世子夫人的,三個姑娘對於這一點都心知肚明,只是都姑娘家家,不會當著面就提及罷了。乍聽柳詩詩給晴初調理身子,都暗自想著,「那啥,你們是情敵,不該是兵戎相見嗎?」
四姑娘與晴初最是要好的,偷偷還提醒晴初,「我看著柳姐姐比你聰明多了,給你治病怕是不太妥,要不我讓娘親替你請個大夫吧。」
晴初聽了又想笑又哀傷,這聰不聰明跟治不治病有何關係?還是覺得她不夠聰明,怕她被害了罷!
二姑娘和四姑娘都是閨秀中較為搗蛋的,但兩人真正比較起來,二姑娘會耿直憨厚些,四姑娘多了些伶俐勁。越長大越明顯,四姑娘能更多地體會到人情世故,還繞著彎說話了。
晴初回道:「太夫人給我請了大夫,我跟柳姐姐說過了,不用總是來幫我調理身子。」
四姑娘這才滿意。私下裡還找人來探一探柳詩詩是否還頻繁初入灼華苑。
可把晴初樂的,四姑娘這一天天的真是長大了。同時,與四姑娘的感情越發深了,晴初來這世一遭,最要好的姐妹就是薛語芊了。
柳詩詩之後真的再未頻繁出入灼華苑,並不是柳詩詩不再為晴初調理身子了,而是因為晴初讓柳詩詩去請一個幫手。
柳詩詩和孟晟互相傾慕,晴初願意促成這一對。但是,光有晴初一個小丫頭片子幫忙是沒有用的。婚姻講究一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定終身是極不可娶的,傳出去雖是美談,卻有礙名聲。有門第的人家都不會喜歡的。
聽孟晟提起過在孟家的處境。晴初認為若是要讓孟家主動來提親,以孟晟的個人意願是不足以抵抗孟家意願的。因為孟晟有個繼母,一天到晚想生個嫡子下來,肯定不希望孟晟娶個好媳婦。再者,孟老爹剛好又相反,孟老爹一心為仕途,自然希望孟晟能娶個為仕途效力的夫人。如此兩人,一個想要低就,一個想要高成。
很不巧的,柳詩詩的出身屬於高不成低不就。
柳家是名門世家,柳詩詩的祖父身居高位,可惜不在京做官。柳詩詩的叔叔們都在仕途上有所建樹,可惜,其中不包括她爹。
因為柳詩詩的爹爹棄仕從醫,滿打滿算在太醫院混個五品官到底了。光孟晟自己跟孟家提出想迎娶柳詩詩,成功的把握不大。若無把握先,最好不要開口提,不然他倆的事情說不準就被孟家的有心人挖出來了。
若是讓柳詩詩自己跟家裡人提,姑娘家難以啟齒,女方主動提親的,傳道出去臉上無光。
最好的辦法就是有人牽線搭橋,將孟家遊說一番後,再讓孟家主動來提親。
晴初想到的最好人選就是三太太。
三太太這個人愛恨分明,晴初讓柳詩詩跟三太太直接坦白了此事,三太太是柳詩詩的親姑母,肯定會幫她出主意的,有長輩出面,事情就會好辦許多。
柳詩詩斟酌了很久,最後還是去找了三太太。
期間,孟晟給晴初稍了一封信,這封信還是二少爺薛明禮親自送過來的。
薛明禮讓下人先通報了一聲灼華苑,是來送孟晟在外尋的書和調理的藥給晴初。他進來灼華苑時,丫鬟們領他去廳里喝茶,他婉拒了,只言在屋外桃花林里等著便可。
這是薛明禮所慮,畢竟晴初是太夫人想配給大少爺薛明逸做世子夫人的,全府的人都心照不宣。不能因他給晴初招來閒話,所以眾目睽睽之下的桃花林,反而顯得坦蕩,無甚可歪思的。
二少爺薛明禮就坐在桃花林里的石凳上,他對待下人也十分有禮,丫鬟擺果子上茶本本是分內之事,二少爺都會出言謝之,弄得丫鬟們還怪不好意思的。
二少爺向來在府里低調得很,遇任何人都面帶笑顏,常給人如沐春風之感,他雖是庶出的二老爺的長子,下人們對他依舊恭敬有加,風評極好。
沒過多久,晴初就來了桃花林,丫鬟們遠遠在一旁候著待命。
薛明禮抬眸看了眼裊裊而來的晴初,只見她亭亭身姿,穿一襲粉色襦裙,襯得肌如凝脂,頭上的釵子鑲著幾顆珍珠,被光照亮閃著瑩瑩光華,人面桃花相映紅,滿目桃花卻不及佳人嬌俏。
薛明禮很快就收了眼,撫了撫茶杯的沿口,暗忖著,當年的女娃娃終是長大了,再也掩不住靈動的風華。
等晴初坐定,二少爺薛明禮就將放在桌上的兩本奇談怪聞類的書推到了靠近晴初的那一邊,細聲說道:「孟晟的信夾在第二本書里。」
晴初點了點頭,沒有翻開書,抬眼看了看坐在對面品茶的二少爺薛明禮。其實,晴初對於薛府里的三位表哥,見得最多的是三少爺,其次是大少爺,最末才是二少爺。除了府里過節慶生辰亦或是小主子們相約的聚會外,偶然碰到二少爺的幾率不大。
當然,與二少爺薛明禮那掰著手指頭就能數清楚的幾次偶然碰面,已經足夠晴初記憶尤心了。
自從發生當年薛明禮以山海經來下套查探晴初肚子裡的墨水那事後,二少爺笑面虎的形象就無比深刻地印在晴初腦海里。
此時近距離再見面時,晴初頓感薛明禮的鋒芒更從容內斂了。以前是笑面虎,現在只有笑面,沒有虎了。
「勞煩二表哥了。」晴初感謝地說道。但說完就沒話冷場了,兩人徑自無語。其實晴初是主人家應該多寒暄幾句的,且人家還親自來幫忙送信。只是面對二少爺,她真說不出來那些「今日天氣晴朗」「二少爺功課如何?」「身子健朗不?」這類的話,感覺都挺怪異的。
晴初不說話,二少爺也沒不開口,只等晴初都有幾分侷促時,二少爺才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小盒子來,遞到晴初跟前。
「盒子裡有孟晟讓我稍的薔薇硝,」二少爺頓了頓,才又道,「還有一瓶是我在外得之的玫瑰露,氣香味甜,可行氣活血,作保養之用,晴初妹妹可喝著玩罷。」
晴初半開了盒子,看見了裡頭的兩個瓶子,一個是薔薇硝的瓶子,與之前孟晟哥哥送來的一樣,還有一個瓶子當是玫瑰露了。晴初略有狐疑,再看到薛明禮臉上還有稍稍不自然的神色,暗忖著薛明禮會這麼好?是又要下套子還是怎地?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晴初突然收到笑面虎的好處有那麼點不太踏實。
薛明禮以為晴初是在猶豫收不收這玫瑰露,補充道:「玫瑰露我也是在外剛得的,與你哥哥送來的薔薇硝的瓶子一起都放在盒子裡,有人問起,你說是孟晟送來的便是。」
他說剛得的玫瑰露,也就是表明現在還沒人知道他有這玩意,給她拿去用,同放在孟晟給的盒子裡,全當是孟晟送來的,無人會說閒話。
晴初聽懂了他的意思,卻沒想到送個玫瑰露他還能考慮得這麼周全,再反觀桃花林里靜靜侍立的丫鬟,遠遠是能瞧見他倆的動作,只是聽不清話語。光靠眼,看見的就是二少爺代孟晟送了兩本書加一個盒子來,眾目睽睽之下,坦坦蕩蕩的,別無其他。
不過,晴初又轉念一想,她若是真不收這玫瑰露也不行。此時單單拿出玫瑰露來還給薛明禮,就真真讓遠遠見到他倆動作的人引發遐想了。即便是她不想收,之後再送回去,說不準還能鬧出什麼么蛾子來。薛明禮是抱定了讓晴初將玫瑰露收下了。
晴初抬頭瞥了一眼二少爺,這人做事還是這麼老成,步步算計,嘴裡道:「那就謝過二表哥。」
薛明禮看到晴初悄悄撇嘴的樣子,猜到她可能看破了他所作之事,不禁微微含笑,暗想著她還是如此聰慧,總是能很快的懂他。
「我有意參加今年的秋闈。」薛明禮倏爾提起道。
「相信二表哥肯定能中舉的。」晴初下意識就這麼篤定道。在她心裡,像二少爺這種不僅聰明,還努力堅忍的人,不成功她都覺得沒天理。
薛明禮沉吟了一會,問道,「你真這麼覺得?」
晴初點點頭,但沒有說出原因。
薛明禮笑了笑,「謝你吉言。」
之後他沒有多作停留,就告辭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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