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漢大司馬 第594章春水將生

    「哦?」

    劉禪再次驚訝,問道:「今江淮形勢未分,何以言可擊曹賊?」

    說著,劉禪又舉起奏疏,說道:「仲父領兵至江淮尚需半月,怎不畏因諸將彈劾陸車騎,而致將帥上下失和之險?」

    「陛下過慮!」

    霍峻笑了笑,解釋說道:「江淮諸將雖彈劾陸車騎,但據臣所知,諸將遵奉軍令,並未有違令之事。而陸車騎雖不滿諸將彈劾自己,但卻以為諸將可以用之,故無需為之憂慮!」

    吵歸吵,鬧歸鬧,但無出格之事,一切按照正常手續來就行。

    就像歷史上張遼不僅與于禁、李典關係不好,還與護軍武周多有矛盾。但不影響張遼與他們的合作,甚至有出色的戰績。

    或是周瑜與程普、黃蓋等宿將的關係同樣不好,周瑜不僅帶他們打勝仗,而且還折服程、黃二將。

    軍中從來不是排資論輩的地方,而是講戰功的地方!

    將校可以不尊重主將,但必須遵守軍令。主將面對屬下的不認可,最好的回應是軍功,而非激化矛盾。

    今江淮諸將不滿陸遜,非是採用抗拒軍令的方式,而是上疏朝廷,乞求更替主將。而陸遜雖不滿諸將彈劾自己,但他也能理解眾將的心情。雙方雖有矛盾,但卻選擇向上溝通,故而矛盾尚能控制。

    霍峻認可陸遜,不代表他不認可江淮諸將。今豈能在雙方無過錯的情況下,為了一方而去責備另外一方。

    甚至霍峻可以這麼說,他們之所以存在矛盾,在於雙方思考維度不同,所掌握的信息有差異。因機密問題,陸遜無法向所有將校解釋。而這一切等到戰事結束,雙方之間的矛盾則就消散。

    劉禪看著陸遜所上的密疏,驚奇說道:「原來陸車騎為佯敗~」

    繼而,劉禪話鋒微轉,不忍說道:「但將軍鄧賢戰沒,死傷四千軍士是否有太過之嫌?」

    霍峻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用手指著魚竿,問道:「陛下可知垂釣否?」

    「略有耳聞!」

    霍峻指著竹筒里的餌料,說道:「垂釣有三,一竿,二餌,三人。今欲釣大魚,豈能用小餌,當用大餌矣!」

    劉禪若有所思,說道:「如陸車騎密奏言,曹丕似有撤軍之念,今欲破其兵,唯有下重餌,以消曹丕撤軍之念。」

    「然也!」

    霍峻說道:「曹丕統精兵南下,欲先破鍾離,而後取淮南。不料被文向以堅城據之,兵馬受阻數月,將士傷亡慘重,師老而兵疲。故陸車騎之所為,當如餌料,以消曹丕撤軍之念。」

    「今之所以不向諸將明言,除恐傷將士之心外,亦恐泄露軍機。軍機之貴,在於使人不測,故不可泄露與他人!」

    「但曹丕斬獲得勝之後,仍要撤軍,豈不讓將士白白傷亡!」劉禪猶豫地說道。

    「慈不掌兵!」

    霍峻望著滾滾東逝的江水,惆悵說道:「天下亂世,欲安之,唯先殺之。今欲取勝,則不可有婦人之心!」

    用兵最忌諱的就是過於慈悲,戰場上將士死傷是常態,形勢是瞬息萬變的,若因自己仁慈而影響決定,做事情不夠果敢,輕者錯失良機,重則兵敗身亡。

    但用兵又不能不講仁慈,唯有視卒如嬰兒,方能與之赴深溪;視卒如愛子,故可與之俱死。故如何把握仁慈這一尺度,對任何一個統帥而言都需要去深思。

    就如那句話一樣,亂世中最值錢的是人,最不值錢的也是人!

    劉禪沉默良久,再問道:「仲父在江邊垂釣,何以知可擊賊?」

    霍峻將魚竿收起,笑道:「我至江邊非為垂釣,而是觀江水漲勢。秋冬之時,江水下降,河面結冰;冬春之交,冰河漸消,江水上漲。今日以來,長江水位上漲,料觀淮水安能不漲?」

    「春水方生之際,正是用兵之時!」

    既欲大破魏軍,自然要揚長避短,突出南漢善水的優勢,規避缺乏騎兵的劣勢,以及利用淮水東西流向的特殊性作戰。

    聞言,劉禪神情大喜,說道:「仲父居千里之外,運籌帷幄,觀水能有破敵之策,果有神鬼莫測之能!」

    「今不知仲父欲何時出兵?」

    霍峻讓侍從背負漁具,笑道:「我已讓黃公衡整兵,二三日之後,則可發兵赴江淮!」

    「好!」

    劉禪笑著謂張飛,說道:「仲父赴邊,朕與張公可靜候捷報!」

    張飛手搭在腰帶上,咧著嘴笑道:「眾人言伯言怯弱無能,俺與其久知,自是不信,更別說余者言仲邈無破賊之能。今見仲邈,果與俺所思相同,仲邈有超世之能,非是凡夫所能料。」

    「翼德謬讚!」

    三人言語談笑間,周、葛、關三人緊隨其後,求見劉禪、霍峻。


    「陛下、大司馬,諸侍言有要事求見!」侍從答道。

    劉禪看了眼三人,見霍峻無異議,問道:「請三君上前!」

    「諾!」

    關興領著周不疑、諸葛喬二人上前,拱手說道:「臣興拜見陛下、大司馬,見過驃騎大將軍!」

    「今下有何要事,讓你等三人一齊求見!」劉禪問道。

    關興與周不疑對視了一眼,說道:「陛下,我等三人慾向陛下彈劾侍中廖立!」

    「嗯?」

    劉禪露出狐疑之色,問道:「是何緣由?」

    關興面露憤慨,說道:「陛下離殿後,我謙遜問政,侍中廖立卻妄自尊大,臧否群士,非議大司馬、葛相用人有失。如言陸車騎膽怯無能,不足以統軍;司馬尹守厭商而重農,有壞國政之嫌。」

    「而後又言秘書王君有名無實,向郎、馬良二君是為從人之吏,素能合道,卻不能匡世。除了議諸君外,廖立自恃為長,仰頭高視,折辱諸僚,故興與元直、伯松二君聯名彈劾侍中廖立。」

    聽著上面的這些話,劉禪臉色陰沉了下來,問道:「安國之言,可有假乎?」

    「未敢言假!」周不疑、諸葛喬應和道。

    劉禪看向霍峻,問道:「仲父有何高見?」

    霍峻儘量保持情緒,說道:「侍中廖立為內臣,與陛下相處多時,臣願聽陛下之見!」

    廖立說著這些話,非議眾人能力尚能忍受,但其中涉及批判霍峻、諸葛亮的用人水平,甚至隱晦批評駕崩的劉備,則就是讓霍峻不太能忍受。

    霍峻自詡識人能力出眾,所委之人無不以才拔進。今廖立卻指責他舉薦的王粲、司馬芝、陸遜能力不行,這無疑是在打他的臉。當然廖立不僅打了他臉,還因馬、向二人打了諸葛亮的臉。

    但廖立身為侍中,屬於是劉禪的內庭官吏,霍峻實在不好越過劉禪,去發表懲處廖立的話。

    劉禪沉住性子,說道:「自先帝之後,侍中廖立常口出怨言。朕本敬廖立為先帝之老臣,常不與追究。然卻公言國家不任賢達而任俗吏,今非議群臣,如不懲之,當有損國家之威嚴。」

    「對!」

    張飛開口應和道:「仲宣文采蓋世,伯言兵略出眾,子華治京有方,豈如他所言之輩。當從陛下之言,懲處侍中廖立,以正朝廷之風。」

    廖立嘴巴臭不是一兩天的事了,而是持續許久了。如張飛在武漢時,經常與文人宴飲,卻不料廖立暗諷張飛,若非眾人相勸,張飛非揍廖立不可。

    當然廖立非無腦之人,往昔劉備在時,廖立不敢胡亂言語。

    至於廖立為何會被霍、葛默契的排除出核心圈子,並非廖立才能不夠,而是廖立嘴太臭,諸葛亮擔心破壞工作氛圍。

    為了和諧的工作氛圍,不僅是霍、葛不用廖立,眾人也都默契遺忘廖立。畢竟當下的南漢除了少部人不可代替外,以今南漢的人才儲備,即便不用廖立,還有大把人的人可以用。

    廖立在被眾人排擠出決策圈子之後,淪落到與二代為伍,這讓廖立積怨多時。有了機會,廖立忍不住之下,終向關興、周不疑等人開噴。

    了解了劉禪亦不滿廖立,霍峻說道:「陛下,今廖立誹謗諸卿,罪不至死,不如將其發配至蠻郡,以充實郡縣人口。如建安郡漢少而夷眾,山嶺崇生,位海濱之間,可為流放、發配之所。」

    「仲父之言,如朕之意。」

    劉禪點了點頭,沉聲說道:「侍中廖立,朕因先帝老臣而敬之,卻不料侍中廖立,無悔改之念,目無尊上。非議大將,詆毀群臣,宜當罷黜,以免傷眾卿之心。」

    「陛下英明!」周不疑、關興、諸葛喬三人應和道。

    劉禪笑了笑,說道:「今天色漸晚,仲父可與朕同乘,一同歸府。」

    說著,劉禪不顧霍峻是否願意,則推著霍峻上了車駕。

    「陛下,臣惶恐!」

    雖上了劉禪的車駕,但霍峻依舊要稍微表明下態度。

    「仲父多禮了!」

    「無仲父則無我漢家之天下,仲父安心受禮便好!」

    說著,劉禪手搭在車駕上,笑道:「朕近些日習御,仲父出征之日,我為仲父驅車何如?」

    「陛下說笑了!」

    霍峻自當是聽笑話,說道:「陛下為御,某安敢受之!」

    「哈哈~」

    ps:今天家裡臨時有事,暫欠一章,明天三更補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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