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寒傳 第10章 劍派之中

    高山上的寒夜摧殘著人們的身體，並折磨他們的意志。

    一步步走在朔風呼嘯之中，葉孤寒都能感覺到那侵入骨髓的凌冽。

    看著一旁瑟瑟發抖的嬌小身影，他的內心充滿了不安。

    在白景天為他們準備好的行囊中，的確備有禦寒的衣服，可即使已經穿上了這些衣服，那如錐刺般的寒冷依舊是如影隨形。

    白靈的步履漸漸蹣跚，邁出的每一步都是那麼的艱難。

    葉孤寒伸手攙扶著她，將她身體的重量承擔在自己身上，希望這樣能夠讓她好受一些。

    可隨著時間的流逝，白靈的體力也逐漸消磨殆盡。此時，她踏出的每一步，都像是用盡了畢生的氣力。

    終於，白靈再也踏不出一步，她掙扎著想要挪動身體，卻發覺身體已是不聽使喚，虛弱地癱倒在了地上。

    身下的石階如同萬年寒冰，寒意順著石階流淌進她的身體。

    葉孤寒抬頭看了看直通向黑夜盡頭的階梯，沒有多想，將白靈背在了背上。

    背上白靈的葉孤寒咬緊牙關，艱難地邁開腳步，向著虛無縹緲的劍派山門一點點挪動。

    現在的他不過十歲，僅比白靈年長三歲，重修以來也再沒有鍛煉過肉體，如今的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十歲孩童，或許只有意志力稍稍強上幾分。只是不知道，憑藉著意志力，他又還能支持多久。

    腳下漫長的道路逐漸讓葉孤寒看到了絕望，就像當年行走在追求「不朽」的道路上，越是向前，兩眼前越是一片漆黑。

    路，在哪裡？

    他不停地問自己，可他的耳邊只聽得到獵風陣陣。

    前世與今世，漫長的記憶糅雜在了一起。

    今夕是何年？

    意識越發的模糊，看得到的只有那永無止境的道路。

    這條路何時才是個頭？

    葉孤寒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只是一搖一晃地前行著。他的意識正在沉入冰冷的深淵，他早已厭倦，只想儘快從這條漫長的道路上解脫。

    就在他眼前一黑，再也看不見腳下之路時，身後卻是突然一沉。

    那份重量讓他清醒了過來。

    他不是一個人！

    曾經暗無天日的追尋終究只是一個人的孤寂旅程。而現在，他有了一份牽掛，有了一處歸宿。他感受得到背上的重量，他清楚地知道：

    自己不再是一個人了！

    步伐愈發穩健，重新感受著腳底傳來的陣陣涼意，前路的黑暗也開始透著星星點點。那些流動在眼前的光輝，是不曾有過的風景。

    一隻小手輕輕地撫在了他的臉頰上，原本透涼的手心，此時卻傳遞著陣陣暖意。

    笑容出現在了葉孤寒的臉上，他知道，這條路沒有想像中的難。

    透過黑夜的深沉，萬家燈火出現在了眼前。

    路過碩大的石碑，看著石碑上刻著的鋒利字跡：古月劍派。

    葉孤寒不禁心生感嘆：

    總算是走完了這條路。

    踏入劍派山門之後，原本刺骨的寒意突然消散如煙，只覺得周身暖洋洋的，如同沐浴在春風之中。高山上稀薄的空氣所帶來的窒息感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深吸一口氣，只覺得那股空氣鑽入體內，帶走了五臟六腑間所有的污濁，身體也變得輕盈了幾分。

    「靈兒，我們到了。」

    葉孤寒對背上的白靈說道。

    白靈逐漸地恢復了意識，伴隨著進入山門，她的體力也在迅速地復甦。

    她離開了葉孤寒的後背，有些內疚地撓了撓頭：

    「對不起，小寒哥，我拖累你了。」

    葉孤寒笑著摸了摸白靈的腦袋，沒有說話，卻將一切都藏在了行動之中。

    看著葉孤寒臉上溫柔的笑容，白靈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兩人打量起四周，發現周圍已經有人先一步到達。

    這些人大多比兩人年長一些，此時的狀態也都不是很好：

    有些人面色蒼白，疲倦地低著頭席地而坐；更有些人直接平躺在了地面之上，沒有任何動靜，也不知道是不是昏睡了過去。

    這時候，葉孤寒卻是發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只見那身披單薄衣衫的少年依舊神情自若地盤坐在地上，那雙神秘的重瞳古井無波。他只是那麼盤坐著，神色間無喜無悲。

    在離山門不遠處的高台之上，幾位風仙道骨的老者正互相交談著，他們應該就是來自古月劍派的修真者。而這些老者，似乎也在對著那重瞳少年指指點點。他們不時點頭，絲毫不掩飾對這名少年的滿意。

    隨著時間的流逝，登上這藏劍峰的人越來越少，很快便再也看不見從那山門走來的身影。

    適時地，從古月劍派的那幾名修真者中走出了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顯然他便是幾人的代表。

    「孩子們，歡迎你們來到古月劍派。」

    老人動了動嘴唇，渾厚的嗓音便傳遍了整個山門，就像是那話語聲直接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

    「恭喜你們成功經受住了我們的考驗——關於毅力的考驗。漫漫修仙路，多少人到頭來終成一場空，即使是這樣，你們是否仍有走下去的毅力？」

    說到這裡，老人的話語間多了幾分滄桑，難以掩飾的悲哀深藏其中。

    「不管如何，從今日起，你們便是古月劍派的一員了。下面請跟著我們前往藏劍閣吧。」

    老人說著率先走下了高台，引領著眾人向著山門深處走去。

    繞過高台，深入少許，周圍突然開闊了起來。圍繞著寬闊的平台，是一座座奇異的建築，建築物沿著懸崖峭壁而建，有些甚至懸浮於陡崖之上。周遭山崖之間，竟是懸浮著座座峰巒，峰巒上景色各異，有高山流水，同樣有亭台樓閣。

    那些少年少女們何時見過這番奇景，原先的疲倦紛紛一掃而空，此時正興奮地左顧右盼著，發自內心地驚嘆於這一處處奇觀。

    平台盡頭，是一座鎖鏈吊橋，吊橋的那一端同樣是一座獨立懸浮在半空中的峰巒，峰巒上矗立著宏偉建築。

    跟隨著幾位修真者，少年少女們踏上吊橋，來到懸閣之前。只見眼前建築古色古香、恢弘大氣，一塊橫匾首先映入眼帘，上提幾個大字——「藏劍閣」。

    看著這劍氣凜然的字跡，葉孤寒不覺心中一凜。

    習劍一生的直覺讓他清晰地感覺到了那三個字間透出的凌冽劍氣。

    這樣的劍氣已不是人界的世俗之人所能擁有的，這樣的字也不是人界的世俗之人所能造就的。

    情不自禁地，葉孤寒輕輕點頭，那是同為劍者的認可，即使他早已將手中之劍放下。

    而他的這點小動作，並未逃出幾位老者的法眼。如果現在有人將目光從那雕樑畫棟的建築物上移開，投向領路的幾名老者，便會發現此刻印刻在他們臉上的深深的駭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