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寒傳 第27章 故地重遊
葉孤寒雙目緊閉，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種死寂。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浮於半空之中。在他身下，是一片如同明鏡一般的湖泊。
滴答！
似乎有一滴水滴，滴入了這片湖泊。自湖心處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由內向外不斷地擴散著。漣漪打碎了鏡面，而在這不斷波動著的鏡面之中，無數畫面開始閃動。葉孤寒平靜地看著，有些記憶猶新，而有些卻是早已忘懷。
畢竟千年是一段不短的時光。
他一言不發地看著，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
神界，縹緲峰。
如今的縹緲峰依舊看得到隨處飄蕩著的碎石，而這些碎石原本都是壯麗的山峰。那一戰過後，鮮有人知曉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更少有人前往此地。各大勢力都將縹緲峰列為禁地，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和這裡扯上關係。
可如今，一道身影卻是立於一塊浮石之上。
這道身影身著漆黑古舊的甲冑，看上去就像是從古代神話中走出的戰神。
如果此時有人在此，並認出了這副面孔，那麼他一定會大驚失色，因為此人正是魔尊黎天。
要是真讓人知道，魔界至尊竟然這麼輕易地便能潛入神界，不知道眾神會有怎麼樣的反應。
黎天四顧縹緲峰之景，如今的這裡當真是多了幾分蕭瑟。他目眺遠方，犀利的目光中湧現出一絲波動。他腳尖輕點浮石，就這麼緩緩地飄浮在了空中。他的身體向前移動著，很快便出現在了一座仍舊保存完好的山峰之上。
這座山峰之上，竟是擺放著一張石桌，而在石桌兩旁對立著一對石凳。
黎天走到了石桌旁，伸出手指撫在了石桌之上。再次抬起手指，手指之上卻是附著上了一層灰塵。細看之下，這才發現這石桌與石凳卻是已被灰塵覆蓋，顯然是已經被這世間遺忘了。
從來不笑的魔尊在這一刻展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只見他嘴角微微上揚，原本冰冷的面容看上去也柔和了許多。這抹笑容轉瞬即逝，再看那張臉，卻是再次被終年不化的冰山覆蓋。
呼！
黎天輕輕一吹，狂風聳動。桌凳上的灰塵飛飛揚揚，在光線之下如同一層光幕翻動著邊邊角角向著天邊遠去。
魔尊就這麼在那其中一張石凳上坐了下來，翻手之間，一盞玉壺出現在了石桌之上，再一翻手一精緻玉盞出現在了玉壺旁。
黎天就那麼靜靜地看著石桌上的兩樣物件，此時此刻，就像化作了一尊雕像，就那麼矗立在那裡。
許久之後，他終於是抬起了手，伸向了那玉盞。可那隻伸出去的手終究還是停在了玉盞前。黎天的臉上出現了思索之色，短暫的思考之後，最終還是改變方向，直接拿起了那尊玉壺。
揭開壺蓋，醇香從壺口飄出，四溢在這縹緲峰上。這一刻，似乎連陽光也捎上了醉意，變得朦朧了起來。
黎天的臉上露出絲絲沉醉，在他的眼中，那醇正的酒香如若實質，而他正在欣賞著那香味從玉壺中飄出時的曼妙舞姿。
他的酒不管喝多少次都不夠啊……
黎天心中感嘆，卻又有著雨點般淅淅瀝瀝的傷感。
可如今，他又在哪裡呢？
那一戰過後，兩人分道揚鑣，分別走上了各自選擇的道路。成為魔尊的黎天失去了葉孤寒的消息，在人界那茫茫人海之中亦是感覺不到他的氣息。難不成那人就這樣隕落了？黎天不禁想到，卻怎麼也不願相信。他的一生之敵真的就這麼脆弱嗎？
那一戰過後，魔尊黎天再無敵手，可那道曾經意氣風發的身影卻是越來越落寞。他越發的沉默寡言，總是獨自一人，身邊沒有一個人。所有人都以為這是他墮入魔道後性格大變，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感到無聊而已。
這六界之中是不是真的沒有人能與他一戰了？
他舉起玉壺，仰天而飲，瓊漿玉露填進了口腔，順著喉嚨湧入身體。
葉孤寒，你到底在哪裡？你我之間還沒有分出勝負呢。
放下玉壺，黎天背過身依靠著石桌，抬頭仰望著頭頂上的藍天。
同樣的酒如今卻是不同的滋味。
周圍依舊雲霧縹緲，可這山峰之上卻是只剩下了一道人影。
半醉半醒之間，黎天不禁感嘆，這世間也只有他的酒能夠讓他沉醉。
這時候，已是飄飄然的黎天突然一個激靈。下一刻卻見他呆在了那裡，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
「是他嗎……」
沒錯，他的確感覺到了什麼。在那人界的茫茫人海之中，他再次感受到了葉孤寒的氣息。
多年以後，那人再次出現在了這條通向絕望的道路上。
「你終於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黎天的眼中帶著光，嘴角噙著笑。他握緊了雙拳，仰天長嘯，天地動盪。他一揮手臂，石桌上的玉盞、玉壺轉瞬消失。再一剎那，那一身漆黑甲冑的身影便是消失在了縹緲峰上。
就在那道身影消失之後，沒過多久，幾道被薄霧籠罩著的身影卻是出現在了那石桌旁。幾人看了看那石桌、石凳，隨即面面相覷。
盤坐在牆壁之前的葉孤寒更加得骨瘦如柴，而今已是過去三周有餘，而他卻依舊籠罩在一片死氣沉沉之中。
心神之間，那道盤坐在湖面上的身影卻是依舊平靜。
而身下的湖泊再次歸於一片銀光，當中那過往的畫面已是消散。
而他依舊望著那湖面，望眼欲穿中生出了幾點柔情。
只見那湖水涌動，波光粼粼間竟是浮現出了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
那是她的容顏。
為了她，無論如何都要再次把劍握在手中。
這一刻，葉孤寒再次踏上了那條曾經讓他絕望的道路。
幾百年前，當他縱橫六界之時，偶然間得到了一部驚世駭俗的功法。他當時便做出了感嘆：創此功法者當真藝高人膽大。
此功法顛覆了修仙之道的基礎，一改開八門之傳統，而是反其道行之，毀去八門，破而後立。
當時的葉孤寒已飛升為仙，八門洞開，確實已無法將這奇功實踐。可如今，機會來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