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流冽聽見細碎的聲響,一睜眼就看到南盈萱正在躡手躡腳地從他身上爬過,他眸中顯露出寵溺的笑意,猛地坐起身將她摟抱在懷中。
「爺?」南盈萱本在專心地爬著,儘量不驚醒他,卻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身子向後仰,正好被他牢牢接住。
「去哪兒?」
夏侯流冽見她做賊心虛地閃避著他的目光,不禁'莫測地眯眸,厲聲問道。
南盈萱垂眸抿了抿唇,小聲地說:「去煮麵……」
「不是答應我不進廚房嗎?」
「可是今日是你的生辰!」
「嗯?所以呢?」
夏侯流冽瞥了眼她幽怨的小眼神,語氣絲毫沒有和緩之意。南盈萱心中極為不滿,伸手勾上他的脖頸,澄澈的雙眸不服氣地瞪著他。
「長壽麵!」
「我不過生辰的。」他見她挺著身子吊在他身上,怕她累著,單手托著她的腰,另一隻手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亂的秀髮。
上一年是她做好了面騙他吃的,後來又送生辰禮物給他。他一向不過生辰,因為他的誕生沒什麼可慶祝的。
「可是……」南盈萱還是不願意死心,小嘴撅得老高,「我師父說生辰都是要吃長壽麵的……」師父每年都會為她煮一碗香噴噴的長壽麵,而且面越長越好,上年是在外面才將就著給他做了一碗刀削麵,今年一定要做一碗像樣的。
她在這邊暗暗下著決心,夏侯流冽卻並不打算讓她如願。
「我以前沒有這個習慣,所以不必循例。」
「不行。」
南盈萱堅決地搖了搖頭,轉頭就要躍下床。夏侯流見狀,蹙眉就她緊緊地禁錮在懷中。
「不許。」
「不行。」
她把頭搖得如同潑浪鼓一般,夏侯流冽揉揉她的頭,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不就想讓我吃麵嗎?」
「對。」
「那我去做。」
「啊?」
南盈萱詫異地張著嘴,然而在她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夏侯流冽便已開始替她穿衣服,然後自己也隨手拿過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南盈萱愣愣地看著他一切的舉動,由著他牽著自己的手往外走。
「爺……去哪?」
「廚房。」
府房的一眾人都被突如其來的二人給嚇得不輕,他們都在廚房內準備著主子們起床後的早膳,誰料兩位主子竟突然來到了廚房內,王爺竟然還一身月白色長衫在灶爐旁徘徊,令他們都提心弔膽地,生怕灶爐上的灰將王爺名貴的衣服給碰髒了。
「爺,你幹嘛?」
南盈萱看著夏侯流冽奇怪的舉動,終於找回了說話的能力,疑惑地開口問道。
「找麵粉。」
夏侯流冽在灶爐附近的柜子旁左顧右盼的,廚房的趙嬸見狀猶豫著挪動到柜子旁,顫顫巍巍地拿了碗剛倒出來的麵粉,遞給夏侯流冽。
「爺……這是您要的麵粉。」
南盈萱見夏侯流冽淡然接過,還認真地站在桌旁蹙眉深思,心中是止不住的驚訝之意。天吶,難道爺真的要做面嗎?這場景……實在是太難想像了。
「爺,您真要做面?」她走到他身旁,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嗯。」夏侯流冽應了一聲,從木桶里舀出一勺水。因為他不知道要放多少水才足夠和面,所以他將水慢慢地往下澆。
南盈萱觀察著他的動作,不禁勾唇一笑,在心中暗暗讚嘆著他的聰明。待水加得差不多之時,按住了他的手。
「好了爺,夠了。」
她從廚房左側的牆邊取過一件圍裳替他穿上,然後又倒了些麵粉在另一個碗裡放在手邊。廚房的下人見狀紛紛鬆了一口氣,剛剛他們聽到王妃說王爺要親自做面之時,都驚訝得下巴都要卸下來了。他們自打進雲王府以來,從未見過王爺進廚房,更別說是做面了,他們都十分擔心王爺會搞不定。但現在看王妃在身旁指點,他們就能放下心來了。
王妃的廚藝,可是連他們廚房內最會燒菜的秦師傅都甘拜下風的。那手藝,那花樣,層出不窮,若不是因為王妃的身份,他們都想爭著拜師學藝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王妃給王爺圍上了圍裳,他們終於不用擔心王爺的衣服被碰髒了!
南盈萱撩起寬大的衣袖,正準備伸手進去和面,卻猛地被人抓住了。
「嗯?」
她回頭用詢問的眼神望向夏侯流冽,夏侯流冽卻直接將她的手放回了她的身側。
「水很涼,別碰,我來。」
南盈萱只好定定地望著他將手伸入大盆中,毫無章法地攪動著盆中的麵粉,忍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爺,我教你好不好?」
夏侯流冽回頭望著她明媚的笑顏,再望了望自己手中如同一攤爛泥般的麵粉糊,無奈地點了點頭。
於是南盈萱就清清淺淺地笑著站在他身旁,不時地說上一兩句話指導他,在她的幫助下,他的麵粉糊總算逐漸成團,有了些形狀。
王爺在廚房內做面的事很快地傳遍了整個雲王府,不僅凌曄、應續、齊彥淨等人都聞風趕來廚房看熱鬧,連一向愛睡懶覺的余妃雪,知道這件事後,都立馬從床上彈了起來,直奔廚房。
於是,夏侯流冽就這樣,在眾人過於熾熱的注視下,完成了他首次自己給自己做的長壽麵。他看著南盈萱夾面往嘴裡送,竟然有些莫名的緊張。
其實,這面是為她做的,因為他也想為她做些什麼。他多久沒這麼緊張過了?上陣殺敵,面對千軍萬馬他眉頭也不皺一下,如今這一碗小小的面竟然令他躊躇萬分?
「好吃。」南盈萱察覺到他專注的眼神,吃了一口便抬頭笑著贊道。夏侯流冽心口大石落下,長呼出一口氣,剛準備吃自己面前的面,手卻突然被南盈萱按住了。
「爺,你等一下。」她朝他盈盈一笑,端過他的碗去裡面加了些什麼後,再度放回他面前,然後才對他說,「可以吃了。」
這一刻,他才知道,他做的面並不好吃。
「不好吃你還吃。」
他冷著臉要奪她的碗,她立馬小心翼翼地護住。
「好吃!我覺得好吃!你不能搶!」其實也不難吃,只是他忘了放鹽,面煮爛了而已,還是能吃的。
「好吃?那你跟我換一碗?」
「不,我不換,就要這一碗!」
南盈萱話音剛落,生怕他搶走似的,也顧不上什麼儀態,快速地把面往嘴裡塞。夏侯流冽見狀連忙蹙眉制止她的行為,並保證再也不搶她的面了,她這才停了下來。
兩人安靜地吃著面,即便不言不語,也讓周邊的人感受到了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幸福的味道,紛紛散去。余妃雪更是一肚子鬱悶,她還以為能看到哥哥出糗的模樣,誰知哥哥竟然在萱萱的指導下,將面做得有模有樣的,她只好百無聊賴地繼續回去睡覺了。
「萱兒,待會兒我要進宮一趟。」
南盈萱將嘴裡的面咽下,心下對他進宮所為何事有些瞭然,乖乖地點頭應道:「好,我在家等你回來。」
「嗯。」夏侯流冽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頂,叮囑她身旁的連奼監督她喝藥後,便與徐又白一同步出門外。
夏侯流冽進宮後直奔向夏侯流煜的宮殿,夏侯流煜正在院子裡賞魚,見到夏侯流冽驚喜一笑,隨即上前。
「皇兄,朕與你實在太有默契了!朕剛想宣皇兄入宮,皇兄就自己來了,哈哈哈。」
夏侯流冽將想說的話暫且壓下,見是在夏侯流煜自己的寢宮內,四下無人,也不行那些虛禮節,直接問道:「不知皇上召見微臣所為何事?」
「上次皇兄建議朕讓精兵喬裝為百姓,偷偷出城的辦法奏效了,他們果然沒有發現端倪,昨日精兵已經成功出城,相信不日便能到達邊境,給那狼子野心的閔國以重重地一擊!」
念此,夏侯流煜便覺得身上的每一處都熱血,恨不得披掛親上戰場,殺得閔國軍隊片甲不留。
「大夏國強力壯,閔國的野心不會得逞的,皇上您就放心吧。」
「有皇兄在,朕當然放心,朕自登基起從未擔心朕這皇位坐不穩。」夏侯流煜眼眸一亮,重重地拍了拍夏侯流冽的肩,又豪然大笑,「有皇兄在,朕可再穩坐這江山五十年之久。」
夏侯流冽聽著夏侯流煜蘊含著無盡信任的話語,內心也是感觸良多。當初皇上登基之時,身邊多少心腹大臣勸著皇上殺了他,或把他封到偏遠的地方去做諸侯王。但皇上硬是不肯,反而對他百般信任,並將越來越多的實權交到他的手上。
這一份皇室里的兄弟情誼,對從小便缺少親情的他來說是彌足珍貴的。所以當夏侯流煜用三言兩語讓和幽然離開了他的時候,他心裡雖曾有過怨,卻從未有過恨,也沒有過報復之心。
他懂,夏侯流煜是用和幽然來控制護國大將軍,這是鞏固江山的必然之舉。
所以,今日他必須將心中的疑問向夏侯流煜問清楚。
「皇上,臣有問題想要問您。若您真的當臣是您的皇兄,就請您誠實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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