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件事發生在兩年前,柳娜梅的方案可以說完美。然而,熊伍洲與上海交通站機要系統的負責人聯繫上後,鴻安里9號的聯繫站隨即撤銷。
目前,在鴻安里9號的機關里,還住著兩名我黨的同志,以工作夫妻的名義住在裡面。他們的任務,是住三天,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
這個鴻安里9號,指的是靜安寺路南面的鴻安里,另外兩個鴻安里在外碼頭和河北路。另外兩個鴻安里,與我黨沒任何關係。
劉炳元接到命令後,帶著一組的人,直撲河北路的鴻安里,外碼頭的鴻安里,和靜安寺路的鴻安里,分別交給三組和四組。
胡孝民和柳娜梅則回情報處坐陣指揮,既然知道了鴻安里,今天就一定要有收穫。
胡孝民到情報二科找到顧慧英,鄭重其事地說:「晚上有行動,我就不回家吃飯了。」
顧慧英故作不解:「什麼行動還要你這個副處長親自出馬?」
胡孝民低聲神秘地說:「還是那個共產黨,下午發現他住在星加坡路的小旅館裡。住了三天,吃了三天藥,走的時候還打聽了一個地址,肯定是中共的交通機關。」
顧慧英疑惑地說:「這麼說,今天晚上就能抓到那個共產黨?」
她對胡孝民身份的判斷很有信心,可聽到胡孝民的話,又開始動搖。難道說,胡孝民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是假象?
胡孝民得意地說:「今天晚上要破獲這個共黨機關!」
顧慧英本想多問幾句,可胡孝民說完後,就回了情報一科。她在後面干著急,張了張嘴,卻又問不出口。
不管如何,她都不能說不合時宜的話。胡孝民很狡猾,自己中統的身份就被他知道了,如果再讓他知道其他秘密,未必能容得下自己。
作為一名潛伏者,顧慧英不敢冒險。他現在能做的,只有祈禱情報處今晚的行動失敗。
柳娜梅在胡孝民回到辦公室後,突然進來問:「孝民,我想借今晚你們的行動,搞一次甄別行動,你能否配合?」
胡孝民堅定地說:「姐的任何行動,我都全力配合。」
柳娜梅冷笑道:「那好,情報處的行動,我會漏點口風,看有沒有感興趣的人冒出來。」
對抓共產黨最有興趣的,當然是第二行動大隊。得知情報處找到了共黨機關的詳細情報,許均鶴馬上給胡孝民打來電話:「孝民,你那邊有進展了?」
胡孝民看了一眼旁邊的柳娜梅,沉吟道:「發現了那個共產黨的蹤跡,之前星加坡路住過旅館,還吃了三天藥。身體稍微好點後,就掙扎著離開了。」
許均鶴問:「這麼說,你的判斷是正確的?有更具體的線索嗎?」
胡孝民看了柳娜梅一眼,猶豫不決:「這個……具體線索嘛……」
許均鶴佯裝不喜:「怎麼,要對我保密?」
胡孝民見柳娜梅點了點頭,連忙說道:「不敢不敢,那個共產黨向人打聽了鴻安里。」
許均鶴喃喃地說:「鴻安里?」
胡孝民笑道:「大哥,我已經派人去了,相信不久就會有好消息。」
許均鶴提醒道:「共產黨很狡猾,你還是要小心為上。」
胡孝民放下電話後,問:「姐,你不會懷疑我大哥吧?」
柳娜梅問:「他是去年四月進特工總部的吧?」
胡孝民一呆:「這個……」
柳娜梅冷笑道:「知道嗎,許均鶴的母親姓陳,他以前也用過陳姓的化名。或許,有某一時期,就用過陳柏龍這個名字呢。」
胡孝民搖了搖頭:「姐,我不相信他會是釘子,他母親姓陳,與『陳柏龍』這個化名無關。」
柳娜梅冷冷地說:「實話跟你說吧,許均鶴有很大的嫌疑。青浦工委的行動失敗,他要負很大的責任。抓到的共產黨放了,青浦工委的名單沒拿到,檔案也都化成了紙漿。別人以為是我的責任,可他的人一直監視莫修洲,誰知道有沒有出妖蛾子呢?」
胡孝民驚詫地說:「放掉的共產黨,不是你們的內線麼?」
柳娜梅嘆息著說:「我的傻弟弟喲,共產黨哪有那麼容易叛變的?他們是為了掩護莫修洲,想拿到青浦工委名單才故意放走的。哪想到,人放走了,名單沒拿回來,賠了夫人又折兵。」
一直到午夜,劉炳元才報告一個好消息:據查,靜安寺路附近的鴻安里,前天曾經出現過一個瘦高的眼鏡男子。
胡孝民接到電話,在桌上重重地錘了一拳,興奮地問:「能確定門牌號嗎?」
劉炳元握著話筒的手都微微顫抖著,他知道自己出頭的日子到了:「今天太晚,明天再問,只要他在這裡,肯定逃不掉。」
胡孝民放下電話,問:「姐,晚上太晚了,是不是回去休息算了?」
柳娜梅突然說:「你告訴許均鶴這個消息。」
胡孝民急道:「姐,如果大哥真有問題,這不是又要賠了夫人又折兵嗎?」
柳娜梅冷笑道:「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如果真是釘子,你覺得在靜安寺路還能找到人嗎?」
在柳娜梅心目中,幾乎認定了許均鶴的身份。
胡孝民喃喃自語:「我不相信。」
柳娜梅冷笑道:「不信就走著瞧!」
顧慧英回到家時,馮香蓮給她拿拖鞋,順嘴問:「太太,先生怎麼沒回來?」
顧慧英望著馮香蓮,突然說道:「他要抓共產黨,晚上不回來吃飯。」
馮香蓮一臉「疑惑」地問:「共產黨是什麼人?」
胡孝民就是共產黨,如果他要抓共產黨,肯定不會有事。她只是胡孝民的交通員,除了傳遞情報外,她就跟一個普通的傭人一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做胡家的女傭。
顧慧英喃喃地說:「共產黨是一群奇怪的人,他們可以不顧家人、兄弟、姐妹,甚至自己的性命,也要抗日。」
馮香蓮問:「這麼說共產黨是好人?」
顧慧英搖了搖頭:「他們破壞社會治安,與政府對抗,不算好人。」
馮香蓮露出清純的笑容:「這些我不懂的,太太,晚上想吃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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