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准穿著西裝,左手拿著長柄雨傘,右手拿著一份報紙,這是今天他必須的打扮。
彭准二十七歲,高中畢業,是五福公司的職員,在焦一誠的影響下,已經秘密加入中統。他希望,憑藉個人的微薄之力,為國家和民族做點事情。
他沒有受過專業訓練,只是平常焦一誠利用晚上的時間給他上課,也沒機會實踐,在特工方面,他是個還沒畢業的新人。
今天的航班預計是十一點到,他十點半才到碼頭。根據焦一誠的安排,他先四處觀察著,並沒有發現異常,這才安心等著「客人」來。
為了消磨時間,他坐在椅子上還翻看著手裡的報紙。在五福公司上班,難得有這麼清閒的時間,白天他是很忙的。
直到廣播中聽到,航班即將靠岸,他才把報紙收起來,右手緊緊地拿著。
左手傘右手報,這是接頭的暗號,可不能弄錯了。
范桂榮及時匯報著碼頭的情況:「處座,有三個人把報紙丟了,還有四個人傘和報紙換了。」
胡孝民隨口問:「有沒有新來的?」
「有兩個。」
「走,去看看。」
胡孝民是五福公司的股東,也經常去五福公司,對公司的職員,他全部認識。這就是記憶力強的好處,見過一次的人,永遠都不會忘記。
胡孝民站在側面的高處,目光緩緩從人群里掃過,很快,他就看到了彭准。如果彭准只是來碼頭接人,倒也沒什麼。可他左手雨傘右手報紙,不引起胡孝民的注意才怪。
胡孝民指著彭准,叮囑范桂榮:「把那個穿西裝的控制起來,等會我親自問話。」
彭准被兩個彪形大漢左右挾持著時,才驚恐地發現,自己的這次任務失敗了。
「跟我們走一趟。」
「你們是什麼人?憑什麼抓我?」
「76號,識相的就不要亂來,否則一槍打死你。」
彭准感覺腰後有個硬梆梆的東西頂了上來,他知道,只要自己敢亂喊,76號的混蛋,絕對會開槍。
彭准本是個半吊子特工,聽著焦一誠的課,覺得已經掌握了特工技能,真碰到實戰,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很快被帶進汽車,離開了十六鋪碼頭。而他的雨傘和報紙,被76號的人拿走,還包括他上衣口袋插的那支鋼筆,以及手腕上的手錶。
其實,他要是在碼頭大喊大叫,驚動附近的巡捕,或許76號只能放人。
魏生凡在船靠岸的時候,就已經站在甲板上,仔細打量著即將工作的大上海。上海不愧是十里洋場,遠處到處都是高樓,一棟挨著一棟,碼頭上到處堆著貨物,很多苦力正在搬運貨物,碼頭上一次就停著幾十條大船。
這才叫繁榮啊,重慶還是差得多。
魏生凡的目光迅速收回,在碼頭接船的人群中尋找著來接自己的同志。
今天下著毛毛雨,碼頭上打傘的人很多,這讓魏生凡很為難,畢竟傘是信物之一,如果都打傘,信物就不好區分了。
還好,上峰有交待,要左手拿傘,右手拿報紙。他一眼掃過去,符合這兩條的少之又少。
驀然,他看到一個年輕,左手打著雨傘,露出手腕上的手錶,右手揮舞著報紙,上衣口袋裡,還插著一支派克鋼筆。
此時碼頭上很多人,甲板上的人也大聲與碼頭上的親人朋友打著招呼。魏生凡也揚起手中的報紙,用右手揮動著。
碼頭上的胡孝民,一眼就看到了甲板上的魏生凡。他更是用力揮舞著手裡的報紙,兩人還沒見面,就已經用目光接上了頭。
「魏先生吧?我姓彭,請跟我走。」
胡孝民在碼頭上接到魏生凡後,主動接過他的行李。
魏生凡哪想到,接自己的彭准,被換成了76號情報處長胡孝民呢?他跟著胡孝民,上了停在碼頭上的汽車。
看到「彭准」親自開車,魏生凡微微點了點頭,焦一誠辦事還算穩妥,知道自己要來,安排的人很合適。
胡孝民駕著車子,開到了雲南路上的揚子飯店。這裡距離碼頭不算遠,又是在公共租界,能讓魏生凡徹底放心。
胡孝民的想法是,如果能套出魏生凡的話,那就再好不過。否則,就亮明身份,魏生凡如果願意合作,自然好說。如果他還嘴硬,那就只能送他到76號了。
中統的這幫人,說真的,只要動了刑,沒幾個能撐得住的。很多人嘴裡說得大義凜然,一頓鞭子下來,什麼黨國都拋這腦後。這幫子人,最是見風使舵。
胡孝民早讓人在揚子飯店訂了房間,彭准已經住了進去,他帶著魏生凡,也不用登記,直接送到了二樓的七號房間。
胡孝民把房門關好後,沉聲說道:「魏先生,你暫且在這裡休息幾日,焦先生不方便過來,這段時間76號在盯他,有什麼話我可以轉告。」
魏生凡並沒有懷疑胡孝民的身份,對方的信物對得上,言語也都沒錯,他心裡早就認定了這是自己人,隨口問道:「你與焦一誠是什麼關係?」
胡孝民馬上說道:「我跟著焦先生已經有一年多了,現在是潛伏組的組員。」
他從彭准進入五福公司,就能推斷出彭准與焦一誠的關係。
魏生凡點了點頭,淡淡地說:「你既是潛伏組的組員,應該知道我的身份吧?」
來上海前,焦一誠確實說起過,在上海發展了一個叫彭準的下線。顯然,這位年輕人,就是彭准。焦一誠對他應該信任有加,否則,也不會派他來碼頭接船,更不會讓他安排自己的住處。
胡孝民欠了欠身,聲音不大,但絕對恭敬:「彭准見過組長。」
魏生凡問:「對潛伏組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胡孝民說到這裡時停住了:「幾乎都知道,包括之前章組長出事,還有劉媽,以及……」
他沒有說出顧慧英的名字,此時門外就站著兩個人,魏生凡從進入這裡開始,就已經失去了自由。
魏生凡也連忙打住胡孝民的話:「有些話適可而止,心裡有數就行。」
自此,他對「彭准」的身份再無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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