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孝民的話,令章詳慶嗤之以鼻。他雖是大學教授出身,但從事特務這一行後,卻喜歡使用武力了。
在章詳慶看來,只有武力才能制止**。
在抗戰時期,他是個文質彬彬的大學教授。抗戰勝利後,擔任市黨部主任委員,中統上海站站長,看到了**崛起不可阻擋後,他的心態反而發生了變化。
章詳慶冷笑道:「學生不好惹,工人不好惹,難道中統就好惹了?」
胡孝民淡淡地說:「我怕你下不了台。」
章詳慶說道:「愛抵會就是徹頭徹尾的**排頭兵,如果讓他們成立,以後還有好日子過?目前正是消***部隊的關鍵時期,我們需要美**援,也需要美國的借款。」
胡孝民說道:「愛抵會會的成立不可阻擋,我們只能從內部瓦解他們,強行打壓,只會激起民憤。黨國被**抹黑,我們的行為更要慎重。行動之前,一定要想到如何跟他們打輿論戰,至少要有合適的理由,兄弟們能全身而退。」
章詳慶說道:「只要不用刀槍,誰知道我們是搞破壞的?就不能是相互之間因為私怨大打出手?也可以是對主持愛抵會的人不滿嘛。他們這個愛抵會,本來就名不正言不順,真要抑制美貨,應該由政府出面主導,他們自己搞的,算怎麼回事?」
胡孝民淡淡地說:「如果要準備跟愛抵會打嘴仗,我建議你不要行動。只有讓他們吃了虧,還無處申冤,那才是高手。我自問做不到,就要看章主任的了。」
2月9日,愛抵會成立大會時,會議還沒開始,突然有幾十名特務沖入會場,毆打與會群眾,重傷十幾個,輕傷幾十個,永安百貨的一名職工因受傷過重不治身亡。
湯伯蓀向胡孝民報告:「區座,我們有兩個兄弟也受傷了。」
軍統一向在各行各業有眼線,這次愛抵會成立時也不例外。畢竟這麼多人,他們要打入進去也不是什麼難事。
中統的特務衝進去打人時,軍統的人當然要暗中配合。動手之後,卻被誤傷。
胡孝民蹙起了眉頭:「之前不是交待過嗎?我們不摻和中統的行動,看著吧,很快就是一場聲勢浩大的聲討。」
果然不出所料,上海幾個區的百貨業工會成立了「二九慘案後援會」,印發《暴行經過記詳》,在《文匯報》、《大公報》、《聯合晚報》同時發表。
而上海市政府則發表聲明,這次的所謂「二九慘案」,是愛抵會內部人員的「互毆」,他們所謂的「抑制美貨」,只是「殊屬非是」,並且信誓旦旦地說,要把「主持大會的人抓出來嚴辦」,把一切責任推到愛抵會身上。
在製造和引導輿論上面,國民黨與**完全不在一個等級。
百貨職工人隨即上街義賣黃花,以廣泛宣傳慘案經過。他們現身說法,控訴政府包庇兇手,比吳果清發表一個聲明更有說服力。
事情發生後,上海各界紛紛寫信、捐款、慰問家屬,發表宣言,抗議國民黨特務的暴行。
軍統雖沒參加行動,但也被一起抗議了。
而上海「學團聯」也進一步號召全市學生開展「愛用國貨,抑制美貨」、「抗議二九慘案」等鬥爭。
上海學生「抗暴聯」堅決支持愛用國貨運動,憤怒聲討製造「二九」慘案的國民黨中統特務,組織了一百多個小分隊,上街向市民宣傳「二九」慘案。
「抗暴聯」還作了「美軍一日不撤,工作一日不止」的決議,發動各校學生簽名,要求美軍退出中國去。
胡孝民嘆息著說:「看到這幫人的威力了吧?你不讓報館刊登,他們自己上街宣傳。而且順帶又說到了美軍撤退的事。」
湯伯蓀輕聲說道:「這跟我們沒關係,中統那幫人做事太不靠譜了。」
「事情沒發生前,我就說過,要能全身而退。可章詳慶倒好,硬是讓人抓到了把柄。他以為多派幾路人混進去,別人就識不破了,可他讓特務把袖口反捲起來,這不是很明顯的標誌嗎?上海的經濟本來就不行,這樣的舉動更是雪上加霜。這個月的物價,又漲了不少。」
「本月的物價,比一月上漲百分之七十,很多居民的生活確實越來越困難。」
「這是黨國造成的嗎?要是沒有美國的援助,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
「這幫人不知道感恩,吃著黨國的飯,還要大罵黨國不公。」
「這些事我們就不管了,讓中統和市政府去頭疼吧,你的任務是嚴密監視馬思南路107號。目前國共準備大打,而且我們勝算的可能性很高,南京密令,讓**從我們的地盤上撤走。也就是說,一旦南京宣布和談破裂,就可以對**動手了。」
這才是令他最為憂心的問題,國共和談,**在國統區能半公開的活動。就算國民黨知道對方是**,也只能秘捕。在上海,一旦有**被捕,胡孝民就會想辦法通知駐滬聯絡處,由他們公開向國民黨要人。
但如果和談破裂,就能公開逮捕**了。這也說明,上海最黑暗的時刻,很快就要來了。
湯伯蓀興奮地說:「這麼說,我們馬上就要一顯身手了?」
「不要高興得太早,**不是這麼好對付的。我敢肯定,所有掌握的**,很快就會轉入地下。我們的對手,會更加難以對付。」
1947年2月27日,國民黨政府正式通知中國**駐南京、上海、重慶等地擔任談判聯絡工作的代表全部撤退,宣布國共談判完全破裂。
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國共雙方完全撕破臉皮,可以不擇手段。
晚上,馮五提了兩瓶酒到胡孝民家裡,他得好好跟胡孝民聊聊才行了。
「此事我早就向上級匯報了,**中央也給上海分局發來了《在白區對國民黨對策》的指示,讓上海地下黨避免硬碰,爭取中間分子,利用合法形式,力求從為生存而鬥爭的基礎上,建立反賣國、反內戰、反獨裁到特務恐怖的廣大陣線。在行動上,應避免在不利的條件下去硬碰,這不是保守,而是領導群眾變換方式,繞過暗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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