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搖曳的、昏黃的燈火……
以及……燈光下安靜閱讀的少女的面容。筆神閣 bishenge.com
此刻映入我的瞳眸之中的……是為何物?
我雖明知身畔安然、靜美的少女之名,但那份渺遠與空無卻虛幻不似活物……
在這擴張開來的靜謐之中,光與影的余象悸動而顫抖。
我試圖將這般的畫面深深地銘刻在腦海之中。
不論看過幾遍,都不覺得飽足。
僅僅是注視著這般的月,心中便逐漸被某物盈滿。
那隱沒於胸腔深處之物,發出仿佛要令這世間都聽清的聲音……在強有力地跳動。
我輕輕地捂住胸口,氣息紊亂,心如潮湧。
這種感覺……是否就是「喜歡」?
或者說,是否是……「愛」?
對我來說……要想出這一問題的答案,或許太難。
因為我未嘗言「愛」。
也不曾說過相似的「喜歡」。
這一定是萬事萬物的終極答案……
我的心中如是想道。
「在我的頭腦之中,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便獨自棲息著一個『有著如珠玉般通透的皮膚、紅顏薄命的少女』,她穿著水手服,並且沐浴著月光。」
毫無徵兆地……腦海中浮現出了這般的言語。
是從哪本書上所看到的文句嗎?
低頭思索了片刻,答案卻不曾明晰。
「有著如珠玉般通透的皮膚、紅顏薄命的少女」,她穿著水手服,並且沐浴著月光……
為什麼要說這個少女「紅顏薄命」?
而「紅顏薄命」這一詞……似乎來源於古漢語?
等等……
這個「紅顏薄命的少女」……
難道……是指月嗎?
月確實是那種容易讓人聯想到「月亮」的存在……
可是聖心的制服並非水手服,我也未曾見過月光之下的月。
雖然相遇之時的確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但是能夠切實地回想起來的,只有那次黃昏街道上的初見。
恍如忘卻了什麼至關重要之事一般……
心中有種這樣的感覺。
悲哀的心情兀自在心底蔓延開來……
方才還因似「愛」的喜悅而蓬勃跳動的心,此時此刻也漸漸冷寂愈發緩慢了下來。
除卻那悲哀之外,充斥在我心間的……唯有無措的茫然。
怔怔地抬起頭時,才發現月已經放下了手中的書,靜靜端詳著我的臉。
「你現在的顏色……好亂的呢。」
這一次,月並沒有選擇文字,而是直接使用語言。
「怎麼了嗎?」
聞言,我猶豫片刻,「現在,開口也沒有關係嗎?」
說罷,我環視周邊。
恰如前時一般,靜坐在我們周圍的書桌一旁的人們,仍是捧著手中的書籍在無聲地閱讀。
這般寧靜的氛圍,令我不忍心打破。
「沒有關係的。」月微微點頭,「因為……對於這裡的人們來說,我們並不存在於此。」
「我們並不存在於此?」
月的話語著實令我詫異了。
「為什麼這麼說?」
「跟我來……」
月牽起了我的手。
她將我帶到臨近的一張書桌前。
月輕輕地抬起了手,而後緩緩伸向坐在身旁座椅上的少女的肩頭。
當她的指尖觸及少女的身體的那一剎那,少女的身影便如平靜的湖面漾起了水波。
月的手掌從少女的身體之中穿過,除卻激起漣漪再未引發任何變動。
「這是……怎麼回事?」
當難以理解的事象真正出現在眼前的時候……我心中初次為如此強烈的驚濤駭浪所擾動。
「難道說……存在於此處的這些人們,都是幻影……或者說是幽靈嗎?」
「恰恰相反。」月搖了搖頭,「在這裡……或許我們才是被稱為『幽靈』之物。」
「我們……才是被稱為『幽靈』之物?」
月的話語愈發令我感到疑惑。
「因為我們並不存在於此……」她說。
這一句話……剛才月好像就已經說過。
這時,我仍未放開方才緊握的月的手。
從中……感受到了柔暖的熱度。
那女孩的右手的溫暖啊……
令人難以忘懷。
若說這般的溫存也是虛假之物……那麼世人所謂的「真物」又是何如?
於是,我仿若自言自語般開口:「這個世界……難道是我之幻夢。」
「最開始的時候,我也曾這般想過。」女孩小聲地說,「但是到了後來,我才發覺這一猜想的謬誤。」
「倘若這世界真的存在於我的夢境之中,那麼其中的一切都應是我所認知之物。」
「可是……在這裡,我卻找到了現實之中存在而自己未曾讀過的書。」
「這也證明……這個世界並不是我的夢。」
「那麼……」我沉吟了許久,「月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呢?」
聞言,女孩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卡夫卡君,你不記得了嗎?」
月的話語令我在一時之間怔住。
既然月這麼說,也就說明……我應當知曉她會出現於此的理由。
我開始於記憶之海中溯流。
眾多的畫面在紛繁地閃過……
最後……定格在了夜幕之下、雨色之中的京都街市的角落。
我孑然一身地穿行於不可名狀的陰影之中,其心間流淌而出的文字化為了接天的暗流……
癲狂、錯亂的我口中吟誦著詭秘的禱文,祈求著背後世界的聖母的垂憐與眷顧……
那時的我……似乎正在尋找著某個人。
正在前往……我和她約定再見的場所。
「原來再會之地……是那夢之國度。」
我低聲呢喃。
「是那黑之聖母的禱言指引我來到了這般的場所……」
與此同時,我也明白了那時月向我說了「初次見面」的理由。
人在自己的夢境之中,無法準確地認知自我。
再如何不可思議的怪誕不可能之事,在潛意識的影響之下都能輕易接受。
作為主體的夢者的記憶和人格,皆是由蕪雜、混亂的碎片所拼湊。
一言蔽之……即夢中之「我」並不為我。
所以……在那個時候,我沒認出月。
就連相遇、相知的記憶都是一片空無……
直至月一步步地引導我開始追想,與此相關的回憶才如破閘般湧出。
而此時此刻瞭然己身正處夢中、明悟了現實世界本原的「自我」的我……
已然開始了清明之夢。
……
一群來自郊區或富人區的布道者中,
那位牧師顯得雍容華貴,
這位不知名的小姑娘,神情憂鬱,
額頭蠟黃。她的父母像是溫柔的看門人。
「在偉大的時日,」那位牧師說,
「聖水如雪,上帝將為這個額頭施洗。」
——《初領聖體·2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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