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177航班上。
從舷窗外收回視線的陸舟,輕輕嘆了口氣。
「看來他們是不打算讓我回家了。」
側目看了一眼幾乎快縮到椅子底下的倫納德教授,陸舟沉默了一會兒,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和他說道。
「我們得想辦法從這裡逃走。」
「逃走?你打算怎麼逃?」倫納德教授瞪了下眼睛,壓低了聲音問道,「千萬別干傻事兒,他們只是圖錢,一般這種空賊拿了贖金就會放人。」
看著一臉害怕的倫納德教授,陸舟對他的無知給予了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22世紀的飛船是個什麼狀況我不太清楚,但看推進器用的應該還是電推,航道也許存在區別,但飛行邏輯和我那個時候應該沒什麼大的變化。按照現在的航速和飛行狀態,它們正在用生命壓縮減速窗口期……我不太清楚燃料還剩多少,但想減速八成已經很困難了。」
尤其是從這背後持續傳來的推力來看,這艘不知道還剩多少拿能源的民用運輸艦,這會兒多半還是全速前進。
想到這裡,陸舟便是不禁一陣頭疼。
他自認為是那種很麻煩絕緣的體質,怎麼一來到了這個22世紀,什麼狗屁麻煩都被他遇上了。
如果王鵬在就好了……
看著旁邊那個瑟瑟發抖的大嚶帝國公民,陸舟無語了一會兒之後,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知道自己多半是指望不上這傢伙了,他不動聲色地用左手的食指,將右手的袖口撥開了半寸,露出了一隻造型小巧的手環,同時觀察著艦艙內的環境,尋找自救的機會。
能夠藉助的東西只有兩樣。
一把殺傷力還算過得去的磁力彈弓,以及一個還沒用過、不知道好不好用的氮氣護盾。
小艾派來的仿生人勉強可以算一個助力,不過這會兒它隔得實在太遠,作為介於行李和人之間的東西,正待在行李艙旁邊待命。
而且那傢伙只是小艾派來的保鏢,並非是受到小艾遠程控制,面對這些武裝到牙齒的武裝分子,有幾分勝算都還是個未知數……
就在陸舟思索著該如何破局的時候,艦艙內忽然響起了嬰兒的哭泣。
也正是這聲哭泣,讓他原本就緊繃著的心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
「讓它閉嘴。」
那帶著一絲絲殘忍與不耐煩的聲音,站在艦艙內的那個穿著外骨骼的劫機者,將冰冷的視線投向了那抱著孩子的女人。
被那視線看著的瞬間,女人的臉色一下子失去了血色,變成如同水泥灰一般的蒼白。
「……實,實在對不起,孩子他……可能是餓了。我,我……」
用結結巴巴的聲音,那女人看著那個劫機者,哀求著說道。
然而,那哀求的聲音,並沒能讓那冷酷的視線恢復些許人性。
反倒是讓它煥發出了一種近乎野獸般殘忍的光芒。
「我給你10秒鐘的時間讓它閉嘴,」殘忍地笑了笑,那個男人將槍口微微抬了抬,指向了她懷中的嬰兒「或者,我幫你。」
那女人頓時慌了,哀求著說道。
「不……我求求你,不要這樣……」
「9。」
倒數已經開始了,帶著一絲戲弄的口吻。
而在那個劫機者施加的壓力之下,抱著孩子的女人已經完全慌了神。
她拼命的捂著孩子的嘴,試圖讓孩子停止哭泣,然而越是這樣,那孩子哭鬧的聲音便愈發的不可收拾。
倫納德的臉色一片蒼白,顫抖的嘴唇似乎在掙扎著什麼。
然而經過了一番掙扎,對死亡的恐懼最終還是戰勝了心中本就不多的正義感,最終他什麼也沒做,就像絕大多數人在這個時候都會做出的選擇一樣。
「等一下!」
這時候,旁邊忽然傳來個聲音,只見一名留著齊肩短髮、看起來有著華人血統的女孩舉起了雙手,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
幾乎就在他站起來的一瞬間,那名劫機者將槍口對準了她。
而這一動作也讓艦艙內的所有人,都將心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扣下扳機,讓他們看見血肉橫飛的一幕。
所幸的是,那個劫機者並沒有開槍,只不過他開口說出的那句話,距離開槍似乎也只差一個念頭了。
「你打斷了我的倒數,我希望你最好替我響起來。」
「他這還只是個孩子,這樣只會讓他,哭得越來越厲害……」雖然恐懼,但那個女孩兒,還是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可以讓我來……讓他冷靜下來嗎?」
那劫機者抬了抬眉毛,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於是向旁邊擺了擺槍口。
那女孩鬆了口氣,扶著旁邊的座椅,小心地走到了那個抱著嬰兒的女人旁邊,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之後,將嬰兒從滿臉絕望的她的懷中接過。
努力克服了恐懼,讓自己鎮定了下來,那個女孩將孩子抱在懷中,輕聲哼唱著搖籃曲,並用手在襁褓上輕輕拍著節拍。
很快,那柔和的聲音撫平了哭聲,原本鬧騰的嬰兒聲音越來越弱,呼吸重新均勻了起來,在襁褓中沉沉睡去。
「給。」
將孩子還給了女人,那個女孩兒給了她一個雖然勉強但還算安心的笑容。
「您的孩子……很可愛。」
那女人用感激的視線看著她,哽咽著說道。
「謝謝。」
「不用客氣,我只是——」
旁邊傳來的咳嗽聲,打斷了這感人的一幕。
「你們是不是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了。」
聽到這句話,女孩全身都僵硬了。
回頭看向了那個劫機者,還有那對準自己的槍口,她保持著舉手投降的姿勢,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我沒有冒犯您的意思……我這就回去。」
「誰讓你回去了?」那劫機者的臉上帶著殘忍的笑容,「一碼歸一碼,你打斷我倒數的這筆賬還沒算呢。」
對上了那殘忍的笑容,女孩心中一片絕望,嘴唇顫抖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坐在她旁邊的那個抱著孩子的女人,雖然想要替自己的救命恩人求情,但看著那劫機者臉上嗜血的表情,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劫機者殘忍地笑了笑,抬起槍口對準了那短髮女孩的額頭。
「我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能準確地報出剛剛一共過了多少秒,我就饒你一命。」
「或者,等你下去了之後慢慢想。」
這怎麼可能回答的出來?!
那女孩顫抖著,額前滲出了汗水。
已經預感到了接下來會是怎樣一幅血腥的畫面,從開始便在一旁偷看著的倫納德教授,不忍心地閉上了雙眼。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毫不懷疑的認為,那個女孩已經完了的時候,一聲蜂鳴一般的輕響,忽然從旁邊竄了過來。
根本來不及防禦。
甚至連做出反應都來不及。
那劫機者頭盔的側面,毫無預兆地發出了叮的一聲脆響。
就像是被一柄尖頭錘垂在了那裡,平整的頭盔就這麼突兀地從一側整個凹了進去,並從另一側破洞而出。
一句遺言也來不及交代,那劫機者就像是被推了把腦袋似地向旁邊歪了下頭,然後便無聲無息地倒在了地上。
女孩用雙手死命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克制著幾乎已經涌到嗓子眼兒的尖叫。
就在她完全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距離不遠處的位置上,一個模樣頗為英俊的男人,從座位上坐了起來。
只見在他右手手腕的上方,幾隻約莫只有半顆花生米大小的金屬小球正雜亂無章地環繞著,就好像被某種看不見的力場托舉著一樣。
看著艦艙內呆若木雞的晚輩們,陸舟給了他們一個安心的笑容,隨後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走到了那具屍體的旁邊,撿起了那把掉落在地上的步槍。
拿在手上擺弄了一下,陸舟回頭看向了倫納德教授,走回到了他的旁邊問了句。
「知道這玩意兒大概怎麼用嗎?」
嘴唇顫抖著,倫納德教授好一會兒才從喉嚨里擠出了一句話來。
「……保險已經打開了,直接扣扳機就可以。」
「原來如此,看來武器倒是沒什麼變化。」
「你要幹什麼?」
「除了把飛船搶回來之外,還能幹什麼。」
「……你瘋了嗎?你知道船上有多少劫機者嗎?」倫納德教授瞪大著雙眼,死死的盯著他,「你會害死所有人!」
陸舟淡淡地笑了笑。
「你覺得什麼也不做,就不會死了嗎?」
以這飛船現在的速度,這些劫匪根本就沒打算讓他們活著回去。
如果要選擇一個死法的話,他寧願選擇一個體面一點的。
就在陸舟正前往行李艙,打算喚醒那台被小艾派來的仿生人時候,站在駕駛艙內的魯薩斯,眼中忽然浮起了一抹凶光。
屏幕中,標記著三號的小隊員,已經變成了灰色。
與此同時,通訊頻道內傳來了隊友的聲音。
「三號斷開連接……心臟功能停止。」
「知道了,」右手的食指輕輕推開了保險,隨後搭在了扳機上,魯薩斯的笑容漸漸印上了一抹嗜血和殘忍。
「讓我瞧瞧,是哪個不安分的傢伙在後面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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