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車票,本以為能鬆口氣,沒成想在A電話響起的時候噩耗再次傳來。
「小A呀,手術做不了了,醫生建議把人拉回家,準備後事。」叔叔悲傷的說道。
如果說昨天是晴天霹靂,那今天一定是如雷轟頂。聽了叔叔的話A半天緩不過來,滿臉不可置信的說道「怎麼會這樣,我聽錯對不對。昨天下午不是還說做手術嗎?今天怎麼就這樣了。」
「你冷靜點,醫生說現在情況不好,做手術的話大概率是下不了手術台的。說是沒有必要搶救了。」
A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他哽咽地說道「我和雪兒還有我姐十點就坐上大巴車了。」
從來沒見過A這個樣子,這一刻我重新理解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句話。
「嗯,事情已經這樣了。雪兒懷著孕,你路上照顧好她,也不要太著急。我會給你爸回家時把氧氣繼續吸上等你回來。」叔叔安慰道。
「嗯」A是哭著掛了電話的。此時的我早已淚流滿面,我情願這都是一場夢,夢醒了公公也就好了。但事實往往是殘酷的。在生命面前的無力感挫敗著我們每個人。任憑我們萬般不甘,萬般撕心裂肺的吶喊都無動於衷。
悲傷的情緒在A和我之間蔓延開來。此刻我搜索遍自己的大腦,可仍舊搜索不到任何安慰的話語。我強忍著淚水默默地挽住了A的胳膊算作安慰。
A失聲痛哭了好一會,才慢慢的接受現實。為了不惹A流淚,每當我有淚要流下來時,我都努力的昂起頭看著天空。因為曾有人說過,想哭的時候,抬頭看看天,眼淚就不會掉下來。
對於23歲的我們,公公的倒下無疑像我們得天塌了一樣。我們害怕,彷徨,無所適從,甚至不敢想像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以後的路要怎麼走。
等呀等,盼呀盼,終於快十點了。但A的姐姐到現在還沒來。A焦急的來回踱步,終於忍不住給他姐打了個電話。
「你到底到哪了?昨天不是給你說了十點發車嗎?磨磨唧唧個啥,你們那離這裡比我們近多了。你要不回我們就直接走了。」A氣憤地說道。
「不是還沒到十點嗎?你急個啥,我快到了。你給開車的人說說讓等等我。」他姐不緊不慢的說道。
「真是服了,車馬上就要開了,你快點吧!人家會等你一個嗎?」A生氣的說道。
「發啥火嗎?掛了,我快到了。」他姐抱怨道。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這種冷漠,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讓我驚嘆不已。我想像不到究竟是有多冷血的人,才能在面對即將離世的親人時那麼平靜,冷淡。
車按時來了,可A的姐姐依舊沒來。我倆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A跑到司機跟前一邊給司機遞了根煙,一邊求情道「大哥,能不能再等一會,我姐馬上都來了。麻煩你了!」
「最多再等五分鐘,這麼多人在車上,我不能為了等一個人讓這麼多人著急吧!你快催催五分鐘內不來,我就要發車了。」司機大哥笑著說道。
「謝謝,大哥了。我再催催。」
和司機說完,A又打電話催了一次。我倆焦急的盯著他姐來的方向,大有望眼欲穿的感覺。
終於在車即將出發時,他姐才姍姍來遲。她不緊不慢的走著,全然不擔心發車時間晚了。A在看到他姐的瞬間,快速的下車,狂奔著跑到他姐身邊,把她那個超大的行李箱拉著朝車跑來。他姐依舊不緊不慢,任人看了都有上去踢兩腳的衝動。
終於在司機的不耐煩中,她盯著車上許多不滿的目光,順利登車。
因為是長途大巴,全程都是臥鋪,雖然腿不能伸開,但好在累了可以躺躺,總比坐著強。
一路上大概是看我挺著個大肚子的緣故,車上的乘客對我還蠻照顧的。時不時就有人遞吃的給我。我大多禮貌的拒絕,實在拒絕不了的就微笑著接著。因為懷孕,我甚至不敢喝水,只有在渴的受不了時才會輕輕的抿一口。
A一路都沒咋吃東西,而他姐卻沒心沒肺的該吃吃,該喝喝,時不時的和車上的其他人談笑風生,還美其名曰吃飽才能有力氣。
我又一次刷新三觀,但也只能默默地吐槽。
第一次坐長途大巴,路上的風景是和坐火車截然不同的。一路上我出神的看著窗外,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暫時的忘記悲痛。一池塘一池塘的荷花時而忽閃而過,一片片的稻田隨風飄蕩,一排排的江南建築時不時的招手。看著那絢麗的色彩,看著那爭奇鬥豔,競相開放花朵,看著這一幅幅江南水墨畫。我努力的將這份美好裝進心裡,用它撫平那顆受傷疼痛的心。
終於在歷經30多個小時後,車駛進老家的境內,我們在離高速出口不遠的路邊下了車。因為怕高速路下車被警察抓,所以就找了個好翻得地方,翻越欄杆,離開了高速公路。此時天下下著滂潑大雨,似乎在訴說著無盡的悲傷。我穿著短褲,短袖,拖著拖鞋,身體在雨中不由得打著哆嗦。sh有多熱 ,老家就有多冷。我像個奇葩一般濕漉漉的走著,時不時有人投來疑惑的眼光。他們像看動物園裡的大猩猩一樣,對我評頭論足。我低著頭,加快腳步,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好在走了沒多大會,我們就到了汽車站。車站裡顯然比外面暖和太多。第一次覺得溫暖是這麼美妙的一件事。
買好回家的車票,我們又一次踏上了回家的路。只是平時充滿美好和幸福的路,此時卻變得那麼崎嶇。我們既盼望早點到家又害怕進門的一瞬看到的不是那個活蹦亂跳的人。
但該面對還是要面對,我倆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進了家門。公公躺在炕上一動不動,我的眼淚又一次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看著原本鮮活的生命,在一點點的流逝,我的心又一次揪了起來。
A跪在炕邊,拉著公公的手一邊流淚一邊大聲的喊著「爸,我回來了。你醒醒好不好!」
A哭著,此時他姐卻也裝模做樣的的哭喊著,一副父女情深的戲碼演的淋漓盡致。要不是見識了她的冷漠,我一定會覺得這是一個深愛自己父親的女兒。
看著這戲劇化的一幕,我心中的鄙夷又一次升起,有種被噁心到了的感覺。
我漠視的看著她表演,直到有人過來拉她,這場戲才堪堪的下幕。我不敢想像知道真相的公公會傷心成什麼樣,甚至暗自慶幸他睡著了,對這些骯髒全然不知。
喜歡孽緣何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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