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棠今兒個,因著某些原因,換衣裳打扮的時間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慢,她麻利的將自己收拾妥當了,便帶著人來到客廳。
誰知道,客廳只有幾個過來過去,忙著規整東西的丫鬟,她們看見曹棠,皆是屈膝行禮。
而往常做什麼都趕在她前頭的崔婉清,居然壓根不見人影。
「你家小姐還沒收拾好麼?」曹棠抬手讓正給她行禮的文桂起來,笑著問了她一句。
文桂在自家院子裡,伺候了曹棠小半個月,兩人的感情也要比別人間親近些,因此不見生分,反而感覺很親切。
聽到表小姐問話,她搖頭回話道:「婢子回您的話,我家小姐早就收拾好了,剛才婢子還看到金鈴姐姐進了她的臥室呢。」
「要不然,婢子這就幫您去瞧一瞧?」
曹棠看她胳膊上挎著青鍛包袱,手上還捧著三四個重疊在一起的各色錦盒,顯見是忙的忙不得。
不禁是揮手笑道。「行了,看看你這手上捧的,胳膊上挎的,那裡就用到你了?」
「快去忙你的吧,不過千萬仔細腳底下,磕了人事小,可別把清表姐的心愛之物給跌壞了,那她可饒不了你,準保打你的板子!」
文桂知道這位是嘴頭厲害,其實最是個心軟的好小姐,當即便咧嘴一笑,反駁道:「我家九小姐才不是那樣不體恤下人的主子,她肯定是先問人跌壞了沒,才不會不問青紅皂白的,就收拾人!」
緊接著,文桂又故意的皺著眉頭,做出苦苦思索的模樣,口中說道:「表小姐,您這樣說,莫非只要是翡翠姐姐摔了東西,您就什麼都不管的。就喊許媽媽打她的板子呀?」
她口中打趣曹棠,腳下順勢就屈膝行禮,等話說完了,她早像只蝴蝶似得飛走了。
曹棠伸出來要打人的手。登時就僵在半空,她指著文桂怒道:「你個壞丫頭,讓你打趣我!」
「看我問表姐要了你來,再好好的收拾你!」
翡翠掩唇一笑,勸道:「小姐。且息怒,外面那兩位來引路的小沙彌,可等的挺久的了,要不婢子過去催催表小姐?」
曹棠四下一看,搖頭言道:「走吧,咱們一起去,我可不想傻乎乎的坐在這裡。」
她可真沒想到,本來只是喊一聲,想著崔婉清只要應聲出門,她們姐妹倆就好一起出發。
好去齋堂見父親。姑父,等親人相見,敘完了別情,也好吃點東西,填一填自己癟癟的肚子唄。
哪曾想,自家表姐居然有話要說......
曹棠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哀嘆了兩聲,打起精神應了聲,「哎,我這就來。」
這就順著玉蘭挑開的門帘。扶著翡翠的手,走了進去。
一進屋,曹棠忍不住好奇的將這間臥室,打量了一番。這一看之下,心情大好。
她笑嘻嘻的對崔婉清說道:「呵呵,清表姐,你這邊和我那邊一模一樣,真好!」
崔婉清招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笑著問道:「那你今天晚上。想不想和表姐一起睡啊?」
「啊?真的麼?」曹棠立時瞪大了眼睛,驚喜的言道:「我當然想啦,一個人好沒意思,可是許媽媽怕我鬧的你休息不好,她不許跟你說呢。」
「沒事,你要是鬧得厲害了,表姐就哈你的痒痒,讓你笑的喘不上氣來!」崔婉清哪能怕她折騰?
人家有的是招數,專門治她這動不動,就玩的管不住自己的毛病。
果然,曹棠一聽這話,馬上撲到崔婉清懷裡,扭股糖似得連連哀求,「清表姐,你可別哈我痒痒,我最怕這個啦。」
「我保證會乖乖的聽話,咱們早早的就睡覺,好不好啊?」
崔婉清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寵溺的說道:「也不用太早,咱們趕戌時末睡,也就是了。」
「這裡是寺院,你喜歡的雙陸卻是不好拿來玩的,不如,我讓阿桃她們陪你玩射覆吧?」
這個提議被曹棠舉雙手贊成,姐妹倆說的好不開心,還是翡翠瞅著時機,提醒了句,外面可還有人等著帶路呢。
一聽這話,崔婉清趕緊拉著曹棠往外走,一出門就見廊下的燈籠都燃起來了。
大門口隱隱綽綽的,立著幾個人影。
走到跟前一看,是阿桃和曹棠身邊的捲兒,在和兩位等了許久的小師傅說話呢。
崔婉清瞧著這對並肩而立的小沙彌,年紀最多不過六七歲的樣子,笑微微的小臉兒,怎麼看怎麼可愛。
她不知怎的,就想起瞭然大師身邊的見明小師傅來,那小子最是個油滑的,貪吃又機靈,尋常大人都常常被他忽悠了。
像他們這種打小出家的孩子,極少數是家中算著命中有佛緣,或是命中多劫,這才送來佛門,求佛祖庇佑。
剩下絕大多數,都是別人遺棄在寺門外的棄嬰。
這些窮苦百姓家,養不起孩子,又知道佛門慈悲,送到這裡,孩子終是能有口飯吃的,至於別的,還真是不敢再奢望了。
想到這些,崔婉清的心裡一酸,瞧著玉蘭笑了笑,玉蘭整天陪她去大成天寺,和見明是再熟悉不過的,哪能不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
反正她們此行,別的有限,點心最是不缺,她順手拉了文桂,在路邊麻利的包了兩包點心。
在齋堂的門口,將賞錢連同點心,一同悄悄的塞給了兩個小沙彌。
看著兩個孩子歡喜萬分的行禮走遠,崔婉清的心裡也覺得暖暖的,扶著玉蘭跨進門檻,柔聲嘆道:「這些小師傅餓肚子是不至於的,可是零嘴就難得了,你看看他們剛才多開心?」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也開始變得隨大流了,樂於助人,救人於危難,這些被有心人用來顯擺自己的招數,本是她最不屑做的事情。
可現在。對於那些因為她而綻放的笑臉,她又從中體會到了不一樣的感受。
這種感受,雖然陌生,但卻很溫暖。其實還挺讓人覺得舒服的。
崔婉清不介意看到更多的笑顏,只不過也不願意成了沽名釣譽之人,她想著今後不管做什麼善事,還是悄悄的便好啊。
宏若寺的僧人不少,來往的香客更是繁多。因此寺院的齋堂占地頗大。
足足分為了四個部分,靠南邊的院子,是最大的一個齋堂,全部打通,沒有隔斷,乃是本寺僧人用齋的地方。
而東西兩院,則是兩個較小的齋堂,裡面都用黃梨木雕花格擋分成若干,這裡是為男女香客分開準備,用素齋的地界。
至於崔婉清姐妹倆來的。是西北角一個單獨的院落,裡面有十八間獨立的雅間,是專為身份貴重的客人準備的。
想也知道,在這裡用齋菜,合在東西側院用齋菜,檔次高了不少,價錢自然也是不菲的。
可是他們有曹三老爺在,又怕什麼呢?
崔婉清私心裡覺著,自家三舅父賺錢也是很厲害的,光看他成日裡。給自己送來各式各樣的稀罕物件,就能知道,這位涉及的行當,面還挺廣的。
這樣一來。以曹沐的身家,她們就算一天三頓,噸噸都在雅間裡用,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在大門口時,就有兩位年長老到的知客僧,換下了那兩位小沙彌。將崔婉清她們姐妹倆,一路引到了玉蓮閣。
崔婉清留意了下,這裡的雅間,都是以佛教的蓮花命名,什麼金蓮,銀蓮,翠蓮,白蓮的。
這些不算雅致的名字,因著在寺廟裡,瞬間便沾染上了,從佛祖身上散發出的光輝,變得意境深遠起來。
院子裡四面廊上的燈籠,照的整個院子亮如白晝,雅間裡幾乎是座無虛席,看起來江南的有錢人,可不要太多啊。
玉蓮閣的屋門不像別的雅間,緊緊閉合,而是大開著,想來是裡面的人,為了等這對遲來的姐妹。
走的近了,就聽見裡面傳來熟悉的聲音,此刻說話的,正是曹三老爺。
就聽他語帶感謝的說道:「齊公子,這次真是麻煩你了,要不是恰好遇見你,我們家那倆丫頭,還不知道多早晚才能到呢!」
「能不能順順噹噹的到地界,也都是不一定,唉,想來真是讓人擔不盡的心啊。」
就聽齊玄輝笑著謙虛道:「曹三老爺真是太客氣了,我與長建乃是好友,這都是應該做的。」
「咱們本就是都是京城人士,又加上故交好友這層關係,兩位世叔實在不需要太客氣了。」
崔婉清提著神在聽,一個沒提防,身邊的曹棠就蹦進去了,這小姑娘是大聲言道:「還不都是父親和姑父?你們兩位好好的家裡不呆,偏要呆在廟裡!」
「弄得清表姐整日擔心,這次幸好遇見了齊世兄,要不是他帶著我和表姐一路過來,我們就算不遇見歹人,也肯定會迷路的。」
她說的都是大實話,南邊的山多林密,岔路小路比比皆是,齊玄輝是有先見之明,帶了木行方這個本地人領路,要不然,估計連他也得跑錯路。
齊玄輝早就在瞭然大師的引薦下,和曹三老爺,崔二老爺們見過了。
曹沐是知道良王爺會來的,他和京城一直是有書信往來的,崔長健已經快馬加鞭的,送來了這位主子,提早啟程的消息。
但他心裡雖然門清,面上還是極為配合的,漏出了一抹驚訝的神色。
而崔永忠雖然已經閉門在一年多,可是他畢竟是為官的人,不管是在宮裡,宮外也都見過這位主子好幾面。
這會一看這讓人一觀難忘的相貌,他的心裡是震驚不已啊!「怎麼堂堂的良王爺,竟是私下裡到了江南了?」
這兩人一個刻意為之,一個真心摸不著頭腦,身體和腦子都不約而同的慢了半分,沒有及時的上前參拜。
就在他們倆這稍一遲疑的當口,齊玄輝便鄭重其事的,躬身參加,口稱世叔,言語間很是巧妙的暗示了下。
這兩位沒一個是不通人情世故的,見狀馬上就回過味兒了,都知趣的順著他的口風,只稱齊公子。
而那個本該喚出口的『齊賢侄』三個字,到底還是沒敢嘟嚕出嘴兒,就那麼默契的,噎在了嗓子眼裡。
開玩笑麼!
這位可是皇帝的弟弟,還是很被寵信的弟弟,齊玄輝能在聖上甫一繼位,就被封為王爺,可見他在文華帝心中的份量,是有多重了。
對於這樣高高在上的存在,配合著人家演個戲,也就盡夠了,誰還真敢順著杆子爬,將這位當子侄看待啊?
不過也真是奇了怪了,這位放著好好的王爺不做,放著舒適的京城不呆,悄麼聲息的來到了江州,又是為的什麼?
要知道,與良王爺最親厚,從來都是形影不離的睿王爺,那上就要大婚了。
這位在這個節骨眼上,從京城,唰的就蹦到了江州城裡來......
崔永忠就算再是個不愛猜測人的,也知道這裡面的事情,絕對不簡單。
至於曹三老爺,他雖然知道這位會提前到達,但是具體的原因,崔長健卻是一字未提。
曹沐私心裡想著,這位原本是九月底,十月初才和崔長健一同出發的,可這猛不丁的提前了幾個月,肯定是有事情發生了。
他這次被崔長健鼓搗的,上了齊玄輝這條船,名面上雖然只是他自己一個人,可是,私底下,明安侯也是什麼都知道的。
這對兄弟倆,認可此事還是可行的,也明白只要成事,明安侯府的地位,再穩固上文華帝一朝,還是不成問題。
至於在這件事情上,明安侯府有可能會付出的代價麼......
說句不好聽的,你做生意還要投點本錢呢,想要做無本買賣,那純屬做夢啊!
高風險才會有大收益,這個淺顯的道理,曹家兄弟倆,都是明白的很。
只不過,曹沐還是要再他力所能及的範圍里,把損失降到最低,所以,良王爺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改變的行程?
就是他現在,最想要知道的事兒了。
可惜,崔二老爺打從看到良王爺後,便再也不曾離開過半步,一直都在他們倆在跟前。
曹沐也不能太過明顯的,將人給支使走不是?
所以也只能是帶著滿肚子的疑問,一直就憋到了齋堂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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