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看到陸遠再次出現,靠在牆邊的暮星問道。
她現在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人有些虛弱之外,看起來似乎沒有太大變化但是陸遠感覺到了明顯的不同。那種氣場變了,曾經無比自信,什麼事情都要自己做的暮星,現在有著一種從內到外的柔弱感。
他快步的跑了過去,在她身邊蹲了下來,伸出手碰觸著她的面頰,「感覺怎麼樣?依文。」
「有些虛弱」暮星笑著示意自己沒問題,她抬起右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空蕩蕩的手腕,「沒想到這個也是神器,一起湮滅了。覺得有些可惜……」
陸遠握著她的手搖搖頭,只要人沒事就好。那裡原來攜帶的是暮星和陸遠在斗篷森林冒險,進攻礦井那一次,獲得的那個手環,聖者手鐲「森林之眷顧」。在暮星獻祭艾羅娜賜予的神器施展「神國傳送」時,這件神器也意外的加入進來,為暮星提供了一部分代價,所以暮星現在看起來還好——而不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惡魔怎麼樣了?」暮星轉換了話題,繞開了關於身體的詢問。
「搞定!」一個七級小法師,能夠殺死一頭巴洛炎魔,擒獲一頭六臂蛇魔,哪怕是在神國的幫助下才搞定,陸遠也足以自豪。陸遠很輕鬆的拍拍法師袍子,做瀟灑狀。他的法杖已經留在了神國,「斬雲」劍也毀了,現在可以說是兩手空空。沒了道具,這麼一拍顯得坦坦蕩蕩的……寒酸。
為了殺這個惡魔,兩個人損失慘重,要不是還有一顆惡魔心臟保底,現在就該清倉破產了。他這麼一拍之後,顯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再看看暮星身上的裝備,兩人一起失笑起來。
陸遠笑呵呵的過去,也不管暮星的反對,直接將她橫著站起來,緊緊摟進懷抱里。
暮星沒有說話,靜靜的依偎在他的胸膛上,從不離手的雙劍,此時孤零零的放在另一邊的桌子上。在看不見的角度,陸遠的笑容漸漸變成了苦澀,他的最後一點點僥倖心理也被打破。在兩人如此緊貼的距離,他能清晰的感覺到,暮星的身體,已經徹底的失去了一切力量。無論是神明的賜予,還是自然的感知,甚至是基礎的屬姓都受到了損傷——那套雙劍被放在了一邊,恰恰是因為暮星現在很虛弱,拿不起重的東西。
「神國傳送」需要付出的代價,僅僅比獻祭生命召喚神明降臨能好上一點點,可也就一點點而已。除了生命,或許什麼都沒有留下。
「對不起,依文,對不起。」陸遠忍不住在暮星的耳邊道歉著,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心裡的愧疚。
「本來就是要放手的,早一點失去也無所謂。」暮星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反而過來開慰他起來。「以後我可以專心救大船了……對了,阿遠,救大船不需要戰鬥吧?」她有些擔心的看著陸遠。
陸遠笑著搖搖頭,「戰鬥我們來,你是指揮官!還記得我說過的,那無窮無盡的艙室麼?都等你去打開呢。」
「我……該怎麼打開?我以前開鎖都是用劍的。」
「大概……用手吧。你本來就是船上的人,說不定用手一推就開了……」
兩個人刻意繞開了關於身體的話題,絮絮叨叨的討論著將來的生活。
陸遠一邊說著一些有趣的事情開解著暮星,一面掃視了一圈兒法師塔的一層,這裡竟然找不到一處稍微乾淨一些的地方。先是陸遠暮星合戰拉馬西斯,然後是怪物大內槓,血漿瀑布肆意流淌,再就是巴洛炎魔裝逼肆虐,到處防火……將法師塔一樓搞的非常獵奇——到處都是乾涸的血塊兒、硫磺燻烤過的牆壁或者被火焰灼燒過的地面,簡直無法直視。
「我們上樓去吧,那裡應該有乾淨些的地方」,見到暮星點頭,陸遠抱著暮星直上頂樓。
這一路上,召喚來的怪物屍體枕籍,既有成群的大地精、豺狼人,也有不常見的魚人、灰魔和幽魂。只有在最上層的位置,一個巨大的白骨之門,上面還殘留著火焰和硫磺的氣息,看起來就是召喚出巴洛炎魔哈爾?特里茲蒙的門戶。現在上面的大量紅寶石和幾枚靈魂棱晶已經徹底破碎——陸遠雖然不是惡魔專家,可也清楚,僅僅這種代價,是召喚不到哈爾?特里茲蒙這樣強大的惡魔的。哈爾?特里茲蒙曾經說過「希瑞克的承諾,必有代價!」
看來這個事情和希瑞克這名陰謀之神還能扯上關係,想到拉馬西斯師徒兩代人為了建設魔法塔,不知道招惹了多少大人物,也就懶得多想。
由於沒有固化空間拓展法術,法師塔不過就是個下寬上窄的圓柱形建築——整體是越向上越狹窄。
到了法師塔的最頂層、拉馬西斯的私人住所時,需要爬上一個木製的樓梯,才能進入一間狹窄的書房。這個房間不到20平米,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周圍的牆壁上都是貼著牆壁和伸展出來的書架,像內齒的齒輪。僅僅在房屋的中間有一套簡單桌椅,上面有一個水晶球。拉馬西斯看起來還發明了摺疊家具,他的床現在正懸掛在屋頂上,需要的時候才會降下來。
還有一個奇葩的玻璃缸子,裡面囚禁著一隻快要窒息的烏鴉。
這房間裡的書籍毫無疑問都很珍貴,其中研究和闡述魔法的占了絕大多數。拉馬西斯和他的老師,兩代法師的研究成果基本上都在這裡。在加上最近的幾十年,拉馬西斯開啟產業教育的先河,以教學為主要的斂財手段,他這裡的魔法知識體系算得上是非常的完備。陸遠不過稍微翻了幾本,就決定乾脆打包,用戒指一股腦的全部收了起來。
將烏鴉丟出去,將桌子挪到一邊,將床放下來,將暮星安置好。
他一隻手抱著暮星,一隻手在法師之手法術的幫助下,飛快的布置好了一切。除了烏鴉有些抱怨被粗暴對待之外,一切都好。期間暮星一直悄悄看著他的認真忙碌,有些小幸福。即使被他放在了**,暮星還是拉著他的手,讓他坐在了床邊。
陸遠陪暮星坐著,可總是忍不住動來動去,最後暮星噗嗤一下笑了出來,說道,「看你那樣子。你還是去吧,只要不把法師塔拆塌了,我就當沒看見。」
陸遠立刻答應了一聲,興高采烈的順著木梯下去了。
暮星輕輕的捂著額頭,有些頭痛。
她這個男人啊,雖然有些花心,但也還好,至少知道節制。做人做事情踏實,肯負責任,能力強又值得信賴。當然,如果說有什麼值得愛的地方,那就是孩子氣吧。不知道為什麼,暮星總覺得陸遠身體內住著一個孩子,這讓她很是喜歡,甚至沉迷不已。但是這個男人就一點不好,見不得錢,或者說財富。屬於別人的,他從來不會去關心,可是要是能夠屬於他的,那陸遠要是拿不到就會睡不著覺。
上次占領了一個礦井,他把人家牆都扣塌了,這種丟人的事情真想永遠忘記……這法師塔被他掃蕩一圈兒,還不知道能剩下什麼。
因為有妮妮陪著,暮星的安全無需擔心,陸遠開心的進行著掃蕩。
他從上到下的進行著拆卸式掠奪,是的,能帶走的哪怕是一塊石頭,也絕不留下。不撈到足夠的好處,連個人這次就虧大了!或許是為了繼續完善魔法塔,陸遠搜羅到了不少的秘銀之類的魔法材料和幾張魔法捲軸,從法師塔上也拆下了許多好東西。可惜魔法物品除了從拉馬西斯身上得到的,幾乎就沒有別的了。
一枚增加防護的指環和一個增加二級法術位的項鍊,再有就是那本《思緒清晰之書》。
除了各類魔法材料和寶石,最有價值的還是他留下的大批闡述魔法的書籍,至於那幾個被召喚物殺死的法師學徒,身上比店鋪里的木匠學徒還要貧窮……
他媽的他媽的*
拉馬西斯的法師塔儘管有些寒酸,但無法否認的是,它確實很高。
暮星靠在**,看著窗外。
她的視線能輕易的越過博德之門的城牆,看到城外的原野,四周黑黝黝的群山,還有天邊的那幾粒晨星。
暮星忍不住要去回憶過去——我在北地到底生活了多久?幾十年?或許上百年……除了童年時的那些記憶還很清晰,被遺棄在森林裡,一個孩子,獨自在野獸環繞的地區艱難的生活,被蛇咬到,被蟲子嚇到……直到遇到教會和師匠……
暮星嘴角含笑,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之後的記憶,就是在北地冒險、結識朋友、疏散獸潮、剪除**、幫助農民……因為做過的事情太多太多,又跨度幾十年的時間,記憶難免發生了混亂。她記不清緩解旱災和狼群入侵是不是同一年,也會把一家人的祖父和孫子記混——他們的一生太像了,從出生、結婚、生孩子到死亡都是。
可她現在回想起來,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一張張的笑臉。那種儘管曰子還很辛苦,但是還好最大的問題被解決,那麼別的也能解決吧?這種帶著希望的笑容,一張張、一次次重疊在一起,讓暮星的心變得暖和起來。
「我的過去,很不錯呢!」她握了握拳頭,含笑說道。
直到遇到了阿遠。
一個菜鳥小法師,竟然殺了自己的朋友!她承認,最開始接受他的委託時,確實是不懷好意的!大約就是,想教訓他一下吧。
可是後來……暮星想起旅行時的甜美,想起分別後的思念,想起他消失後的痛苦,想起他還有別的女人時的憤怒,直到再次見面,纏綿的一個吻,一切都變得不重要。
然後暮星忽然想明白了什麼似的,長大了嘴巴。
我真傻,真的!我竟然一直沒有發現阿遠有問題!我一直感覺阿遠這次重回世界後,變得更加成熟,更加強大了。其實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似乎除了力量之外,他就已經是這副樣子了啊!我一定是被他那副菜鳥的樣子欺騙了!
雖然他確實不知道怎麼扎帳篷,不知道怎麼點燃篝火……可是,任何材料到他手裡都能變成美味食物的手藝;無論是花草樹木還是星辰曰落,無論季風的流向還是花粉與**蜂的關係,這些他都能說出一番有趣的故事,仔細想想卻非常有道理。而且還有那個「五銀幣『!還有「森林舞步」和晨星雙劍!一個菜鳥法師怎麼可能有這麼豐富的知識?!
這可不是賣個萌,說句「法師都是怪物麼」就能解決的!
越是回憶,暮星的嘴巴就張的越大。他不是回來後才變成老妖怪的!他原來一直都是!隱藏的太深了!
暮星有些沮喪的趴在桌子上,一個女人忽然發現朝夕相處的丈夫,其實是個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時,大概就是我這種心情吧?真是太複雜了。
這時候,桌上的水晶球閃爍著,一封信憑空出現在水晶球的下方。暮星無精打采的拿起來看了看,隨手丟在了一邊,繼續想自己的心事。
力量沒了,她控制情緒的能力也大大下降。雖然一直沒有專門的去追求過變得更加強大,可是毫無疑問,在費倫,擁有力量才能保證自己過想要的生活。現在失去力量的我,只能選擇離開了麼?
可是暮星一直都沒有對陸遠說過,去一個陌生的世界,變成一個陌生的女人,雖然我一直說沒問題,可我真的很害怕。那裡和費倫一樣麼?那裡怪物多麼?那裡有森林和草原麼?那裡的人們也像北地的人們那樣和善麼?……接受了一個陌生女人的記憶之後……我,還是我麼?
暮星忽然感到貫徹骨髓的寒冷,她抱緊自己,忍不住啜泣起來。我一直以來的就是仗劍行走,沒有了劍,我要怎麼去面對那個世界。
一雙寬厚的手臂從身後環繞過來,將抱著膝蓋蜷成一團的暮星,整個抱進懷裡。
「依文,不要哭,我發誓,我會陪著你,永遠和你在一起。」陸遠的聲音很溫和,懷抱很溫暖哦,讓暮星有些沉迷。
「嗯」,她輕聲的答應著,身體調整著,讓陸遠能抱得更緊些。
「我能相信你說的話麼?」
「當然!」
「你真的叫陸遠?」
「是的。」
「你出生在那西凱?」
「哦……我曾經以為是,在十六歲之前……這個世界的十六歲,其實我出生在東北……哦,另一個世界的一個叫華夏的國家的東北……和大船什麼關係?和大船那個世界沒關係,那是後來……」陸遠越解釋越不清楚了。
「看,連出生地都是假的。你騙人……」暮星有些委屈的控訴著,「我今天才想到,你從沒告訴我你怎麼學會做菜的,怎麼知道那麼多知識的,怎麼就能打造出卓越武器的,怎麼能想到五銀幣,好多好多……你從一開始就是騙子!你還說要和我永遠在一起……」
「這個我可以發誓!」
「我聽安妮說,你們是要去各個不同的世界歷險的……」暮星有些小得意的找出**ug。
「時間很快,每次只要幾天……」陸遠無奈,他算是看出來了,暮星現在失去力量之後,變得有些患得患失,簡單的說,就是更像小女人了。
「那你還說永遠在一起……」暮星敏捷的將問題敲定。在陸遠的懷抱里,她的心情其實已經安定了很多,那些傷感已經不翼而飛了。她想了想,還是問出最關心的問題,「阿遠,接受了那個女人的記憶,我會變成陌生人麼?」
「不會,我和你說說我的經歷吧……」
陸遠仔細的說著自己幾次進行記憶切割和融合的感受。總體的來說,因為記憶片內部都是連續的,所以並不會和某一段記憶有隔閡,覺得那是陌生人的記憶這種情緒。也只有兩個記憶片之間的銜接部分,才會覺得有些彆扭。但是只要知道了記憶**作的原理,這些接受起來並不困難。
說明之後,看到暮星似乎能夠放下擔心,陸遠再次將暮星抱了起來。
「你,你幹嘛?」暮星有些小緊張的詢問著,阿遠的荒**無度她可是知道的。這裡可是別人的床……好,好羞恥啊。
「什麼幹嘛?」陸遠一臉我很純情的樣子,「當然下樓啊!我們回家睡覺!」
「你去死!」
「呵呵」,陸遠笑著貼近臉紅紅的暮星,輕聲的說道,「依文,等天一亮我們就離開博德之門去旅行。
我帶你去絕冬城好麼?那裡據說是工藝和花園之城。再過兩年或許就要因為瘟疫,折騰得一團糟糕,我們現在去才是最好的時候。看完絕冬城,我們坐船北上深水港,南下卡麗杉,或者向西去看看陰魂城,那是世界上最後的浮空城哦……什麼巴爾之子我們才不關心呢,也不要去管博德之門這些爛事情,就交給安妮和丁沐沐去折騰吧。
等到你這些地方都玩遍了,我就陪你回家,去看看我們住的大飛船,去看看我們在神國的城堡……你覺得怎麼樣?依文。」
「好啊」,暮星笑著揚起一封信,「不過,你是去不成了。剛才桌子上的水晶球忽閃忽閃的,出來了這個東西。我稍微看了一下,阿遠,你好像又惹大麻煩了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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