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鼎1643 第0046 立君風波（三）

    嚴廷英說完，潤了潤喉嚨，用細長的木條指著沙坑西北處，繼續說道：「下面我再詳細的介紹這天下九格，先說關中，關中乃祖龍所興之地，山河四塞，南有秦嶺橫亘，西有隴山綿延，北有旱地千里，東有華山，淆商和晉西南山地，更兼有黃河環繞，可謂山川環抱，氣勢團聚，在地勢上，關中更是對關東之地有著高屋建瓴之勢，兵勢如水，故而古人有得關中者得天下之說。

    再說京畿，京畿乃古燕趙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其地勢依山傍海，三面山海環抱，南面中原。有燕山為屏障，翼庇河北乃至整個中原。居庸關、山海關、古北口、松亭關、喜峰口等關卡，扼守穿越燕山山脈的交通孔道，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朱由榔和一干少年正聽得興起時，長隨王補真快步從小校場外小跑到他身邊，弓著腰急聲奏道：「主兒，國主①命您速去王府商議大事！」

    ①國主：親王都有封國，在封國內就是一國之主，這裡的國主指代的是桂王朱常瀛。

    「什麼大事兒？」朱由榔奇道。

    「好，好像是北都發生了變故，金陵來了使者。」王補真輕搖了搖頭，道：「至於具體是什麼事兒，奴婢也不大清楚，主兒去了桂王府，想必就會知道了。」

    朱由榔一聽北都出了變故，心中頓時有些瞭然，現在已經是四月初了，如果歷史沒有因為他的穿越而改變的話，北都估計已被李闖攻克了，崇禎這會兒也已上吊殉國了，如今老爹叫他去王府商議大事估計就和這有關。

    朱由榔點了點頭，道：「知道了，咱們現在就去王府。」

    說完就帶著王補真快步往校場外走去。

    正在給少年們授課的嚴廷英，見此一幕，心中若有所思，不過只一會兒，他又恢復了常態，繼續和學生們講解起了天下地理：「還有太行山脈為京畿的右翼屏障，有紫荊關、倒馬關、井徑關、滏口等關隘扼守……」

    ……

    桂王府書房內。

    朱常瀛身著蟠龍袍，面南而坐，臉現悲痛之色。在他的左下首處，世子朱由援雖然也表現出了一點哀痛之色，不過潮紅的臉龐顯示出的更多的是一種暗暗的激動和興奮。

    等朱由榔進了書房行過禮後，朱常瀛哀聲道：「今日，金陵來使，告知為父北都淪陷，今上已於辛丑日（崇禎十七年三月十九日），自縊殉國了！」

    「啊，怎麼會！」朱由榔一聲驚呼，滿臉的震驚之色，似乎剛知道這個驚天消息。

    一旁的世子朱由援也隨聲附和道：「四弟，此消息屬實無疑了。」

    「嘶！——」朱由榔一陣驚訝過後，不由得恨聲道：「該死的闖賊！」

    「敢奪咱們朱家的江山，這闖賊是該死，而且該千刀萬剮！」朱由援也恨恨地罵了一句。

    朱常瀛贊同的頷了頷首，道：「這仇咱們會報的，不過——」說到這，他頓了頓，又道：「為父今日叫你們來，卻是要和你們商量一件大事。」

    一旁的朱由援好像事先已經知道了這事，他雙手放於膝，做出恭聽狀。

    朱由榔則有些茫然不解的道：「什麼事兒？」

    朱常瀛收起怒容，臉上隱隱帶著一絲的激動：「如今聖上已經駕崩，諸位皇子下落不明，就在剛剛，金陵來使，說南都留守諸臣已經議定，欲請為父監國，克繼大統。」

    「他們要讓父親繼位做皇帝？」朱由榔聞言頓時吃了一驚，這一驚是實實在在的，在原來的歷史劇本上，他清楚的記著崇禎死後克繼大統的是小福王朱由菘，並不是他的老爹桂王朱常瀛。

    如今崇禎果真死在了甲申年三月十九，那麼歷史的劇本顯然並沒有因為他的穿越而發生變化，他的便宜老爹這一次怕是要白高興一場了。

    當然，即便事先已經知道了答案，朱由榔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說些大煞風景的話，他起身離座，對著朱常瀛恭謹的行了一禮，道：「兒臣恭喜父王！」

    「呵呵。」朱常瀛捻了捻須，神色雖有些激動，但依舊保持鎮定，並沒有被這個天上掉下的餡餅砸暈頭腦，他帶著一絲考校的語氣，道：「你們說說看，對於留都諸臣的盛情，為父該怎麼應對？」

    朱由援抖擻起精神，不假思索的道：「今上殉國，朝中此時群龍無首，我皇明形勢岌岌可危，父王德高望重，又得眾望所歸，此時自然要挺身而出。如今正該應了那金陵使者，做好北上的準備，然後帶領著一干忠臣良將，力挽天傾，替先帝報仇，中興大明！」

    朱常瀛聽完沉思片刻後，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又對朱由榔道：「四哥兒，你覺得呢？」

    朱由榔抿了抿嘴，思忖了會兒，委婉的道：「三哥說的不錯，不過兒臣覺得在具體的方式上還可以再變通一下。」

    「哦？哪裡還需完善，快說與為父聽聽。」

    朱由榔道：「兒臣覺得如今形勢還沒有徹底明朗，父王不便立即表態，可先婉拒一下，來個以退為進，等形勢明朗後，再答應不遲，如此還可博個恭謙賢德的美名。」

    「如今金陵都派使者來接父王繼大位了，形勢早明朗了，以為兄看，四弟是多慮啦！」一旁的朱由援輕輕撩了下眉，有些不以為然的道。

    朱由榔搖了搖頭：「先帝諸皇子下落不明，如今有資格繼統的只有父王、堂兄福王還有瑞王叔和惠王叔，其中瑞王叔遠在陝西，下落不明，惠王叔比父王年小，自是不用考慮了，但咱們的堂兄福王可就住在中都，靠著金陵，其有近水樓台之便利。

    再者三哥可別忘了，咱們那堂兄可是有個大臂助鳳陽監軍盧九德呢，其作為鎮守鳳陽太監，監察中都軍政諸事，若其出手相助堂兄，怕是又得橫生枝節了。

    若父王過早表態，將來堂兄要是僥倖得了大位，兒臣恐其會嫉恨父王，伺機報復，若大位果真非父王莫屬，父王即便再謙讓，也定能登上九五，還可收穫美名，如此，先謙讓一番有何樂而不為？」

    「四哥兒說的有理。」朱常瀛一邊聽一邊點頭，等聽完後，心下有了決斷，他威嚴的道：「此事為父知道該怎麼辦了，來人，請金陵使者到書房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