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貴騎著馬順著那條明顯的土路去往村落前的窯地,他騎著馬到達平坦的窯地上時,他就看到高聳的黃土坎子有幾丈高,幾位幹活的人正在那個黃土坎子上取土,黃土坎子上的黃土不斷往下流動,黃土坎子下邊還停著兩輛牛車,牛車周圍還是有著幾個人用鐵銑往車上裝著散黃土,木頭車輛上設置著裝黃土的廂式車排子。米貴看到黃土坎子上土質分為兩層,頂層有兩丈高的土質為豆瓣黃土,底層有幾丈高的土質為純色黃土,頂層豆瓣土正適合做小瓦的土質,底層純黃土正適合磚模子脫磚坯子使用,磚瓦窯中燒出的青磚不能用豆瓣黃土,只能用底層純黃土,燒制小瓦必然要用豆瓣黃土,如果用純黃土製作出瓦坯子,燒制出的青瓦就開裂出紋路,在修房造屋時不能用豆瓣土治泥,完全要使用純黃土活泥,黃土還要添加莜麥糠或桔杆,這樣抹出的牆面或屋頂才不容易開裂,還能經受往雨水的沖刷。米貴打量著高聳的黃土坎子時,兩種土質的色彩是暗黃和深黃的差別。兩座磚瓦窯並不靠近,冒著煙的窯口高出地面很多,窯口周圍還設有大平台,裝窯的磚瓦是用自製的滑車從平地運送到平台上,裝窯和出窯的磚瓦全憑滑車運送,滑車在很固定軌道上運行,窯口上還有人員用繩索牽引滑車,當然並不是用手來拉拽,他們使用的是轆轤井的原理牽引繩索。平展的場地上還有著晾曬的磚坯和瓦筒子,幾位用磚模子脫磚的師傅正在幹活,提著瓦褡子的人員每人手裡提著兩個瓦褡子,他們是從有著瓦輪子的棚子前提出的瓦褡子,他們把瓦褡子上的瓦筒放置在平整地面上後,他們手裡又提著木條製作出的空瓦褡子返回,空瓦褡子在瓦輪上貼補了四塊瓦的泥筒子。場地和棚子中有二三十人在幹活,他們的頭頂上大多都戴著草帽,他們的胸前還扎繫著能防水的圍裙。場地和場地周邊就多出很多房屋,場地上建蓋起兩溜四面透風的敞棚子,棚子中都碼放著晾乾的磚坯和瓦坯,它們正準備著要放入大窯中燒制,燒製成型並上過水的磚瓦最後變成青色磚瓦。
米貴知道開設磚瓦窯最怕的就是下雨,剛剛制出的磚坯子和瓦筒被雨水淋濕後就變形,還要把它們聚集起來再制泥,還要重新再做成形的磚瓦,這樣費很多人力最後還是窩工,在場地中建蓋能夠遮雨的棚子,棚子能保護沒有入窯的干磚瓦。石匠說過窯地上的事情,幹活人大多數都在場地邊上的房屋居住,窯地的邊際上設置著大夥房。幹活人總是要吃三頓飯,每頓飯都要有二三十人吃大鍋飯,如果晚上天上下起雨,幹活人晚上還要背磚坯和瓦坯,製作瓦筒和磚坯的人員每天都要完成規定的數量,燒窯師傅和運柴人員都有明確分工。三家村落人家起早貪晚和窯廠有關,窯地的所有的活計都是強體力活計,土窯在燒磚瓦時,遇到連雨天都不能停火,窯口處還要罩上能遮擋雨水的大篷子,場地上有人要守護曬乾的磚瓦坯子。米貴耕種土地和開設窯廠的想法不同,米貴是盼望著每年天上多下雨水,開設窯廠人的想法是每年天上少下雨水。
米貴還是認識劉大嫂,他並不熟悉劉嫂的丈夫。她的丈夫姓石並和石匠家還是本家當戶,劉嫂的丈夫平時總是在窯地中幹活。劉嫂是十里八村的大媒人,在農忙時還有人家主動請她去保媒,劉嫂在農閒是更是大忙人,她張羅著給別人家的姑娘兒子訂婚結婚時,她有時在外村連著居住幾天,誰家都要把她當成上等客,誰家都要桌上碗下的伺候她。劉嫂在附近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大媒人,她走到哪個村落中就有鄉親主動請她去往家裡做客,還有些婦女很主動地拉著她的胳膊搶她進家門。她在哪個村落中出現,她都是位受鄉親們歡迎的客人,很多人家都要給她留須拍馬,她出行都要乘坐騾子拉著的轎車。附近哪個村落都有她保過媒的人家,她保過媒的結婚後的夫妻大多感情和睦,夫妻之間很少打架生氣,在幾個村落中劉嫂有極好的口碑,她要比本村許家接生婆還有名望。
米貴還是佩服石子興,石子興雖說身體並不硬朗,他就是窯地上的總當家人,他還是窯地上的帳房先生,他每天都要記錄窯地上往出拉走的磚瓦,他把當時沒給夠銀錢或佘欠的都記在帳本上。他要記錄場地中幹活人的工時。石子玉的兩個兒子都在窯地中幹活,米貴並不認識他們,他不知道他們在窯地中所乾的活計,米貴熟悉的還是石匠和石頭。米貴在這個窯地中找不到石匠,他還是能夠找到石子興,他知道石子興在窯地中所在的那間房屋,他這次能夠找到石子興說話,他覺得大忙時候不妥當,主要是自己沒拿帶禮物。米貴本想在冬季農閒時再拜見石子興,他還要給石子興送來禮物,他還是要向石子興請教過年接著裝修戲台和廟宇的事情。他今天下半晌騎馬離開家門時,他就忽略和石子興見面說話,他只是想到求石匠鑿刻石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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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貴不能騎著馬兒在平整的場地上走動,他擔心馬蹄在平整場地中踩出蹄坑,他就把馬兒拴系在場地外的那棵小楊樹上,他就邁著步子向著推車的幾人走去,他們推著單木輪木頭車,車輛上所裝的干磚坯子有幾十塊,重量接近二百斤。米貴向他們打聽石匠時,他們說出石匠領著人正在黃土坎子上往下泛黃土,米貴打著眼罩向著黃土坎子上看去,他還聽到石匠粗聲憨調的招呼聲,他就邁著闊步向著黃土坎子旁走去。他剛走到黃土坎子下邊時,黃土坎子下有輛裝滿黃土的牛車剛起步,趕車人頭上戴頂草帽,他手拿著很短小的大棍在趕著拉木頭車的黃牛,他嘴裡喊喝牛兒的聲音很拔高。牛車的車廂上正上著木板製作出的車排子,車廂上還裝著頂尖的黃土。石匠正處在高高的黃土坎子上,黃土坎上有著明顯坡度,他走起路來就跌跌撞撞的絆跟頭,他索性就從滑落散黃土的通道上滑落。黃土坎子下裝土的兩人都大笑起來,石匠的身從黃土坎子頂端滑落土坎下邊顯得很快速,他從黃土坎子底下很快速地站立起來,他的雙手拍打身上的黃土迎接米貴說:「我說大兄長,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看到你騎著馬到了場地上後,你沒有直接去往我大哥所在的房屋中,我就看出來你是有事情前來找我。」
米貴看到石匠穿的那身稍是很破爛的幹活衣袍,他汗涔涔的臉上顯露出疑惑神情,他不僅笑起來說:「石匠,我就是隨著這陣秋風來到窯場請你和石頭,我現在遇到馬踩了車(象棋用語)的事情,在這個秋天的大忙季節中我又決定建蓋油坊,建蓋油坊的各種事情有了頭緒,所差的就是油坊中還要安置石磨,我這才來求你和石頭再給我們家鑿制盤石磨。這種石磨不是碾壓豆腐的兩層石磨,石磨是有著深深碾槽子的石磨,碾槽上邊還有能滾動的石磙。這盤石磨是在秋後使用,我就來先和你說說這事,你和石頭要抽出工夫去我們村落再做這件石匠活。」
石子玉說:「我說大兄長,你要開設油坊的打算就算是個好打算,我和石頭鑿那種石磨是小菜一碟,你還容我們幾天工夫。要是最近這幾天去幹活,我和石頭就有些顧不上。窯廠中趁著秋季雨水少,我領著人正在黃土坎子下拉土,石頭每天都趕著牛車往其他村落中送磚瓦。」
米貴說:「石匠,你把這件事答應下來,我新建蓋的油坊到時候就不會憋大牛,你們打算哪天去我們村就提前捎信,我要安排幫助你們幹活的人。你們按照原來的辦法在山上找大青石料,在山底下把石料鑿刻出磨盤後,最後還是用人員把兩扇磨盤抬進油坊中安裝。」
石子玉說:「我說大兄長,我和石頭只是在窯石閒時做石匠活,我們在春夏秋三季總是在窯地中幹活。附近村落中誰家有要製作石器,他們都來請我們,我們就要撂下這裡的活計。我們就是在冬季窯地停火時外出做活。你家今年上秋張羅著建蓋油坊對我們窯地有好處,那蓋房屋的磚瓦還要上窯地來拉,你們到時要是沒人手和車輛,我建議讓石頭領著幾掛牛車往你家再送磚瓦。你家要收秋就缺人手,我們村落中的各戶人家的土地少,石頭領著幾掛車給你家送磚瓦合適,哪天有空閒時,我們倆就抽空閒把石磨製作出來。」
米貴看到石匠他們在這個黃土坎子上不幹活還是很忙碌,他就沒有和他拉長談,他最後說出幾句客套話後轉身要離開黃土坎。他走到窯地邊際邊拴著馬的小楊樹下時,黑俊馬發出輕微嘶鳴,他剛剛把馬韁繩從小楊樹下解系下來時,窯地上就有人呼喊:「你們快看,那群馬鹿又來到了後樑上……」
米貴看到村落後樑上出現了群馬鹿,原來村落依靠的後梁很出彩,後梁還是有成片的山蘇子花在開放,如扇子面的後樑上生長著稀疏的橡子樹,樹頭上顯露出紅與黃的色彩,橡子樹林中露出馬鹿的頭臉身子,二十多隻馬鹿在橡樹林中尋找食物,它們探頭探腦的顯出悠然自在。米貴這才想起這個季節正是狍子和馬鹿聚群的季節,已經接近傍晚時分,它們才成群結隊的從密林中走出來覓食,它們選擇陽坡的橡子樹下找尋橡果,陽坡橡樹不象陰坡的橡樹那樣密集,每棵橡樹上所結掛的橡果很多,陽坡上的橡樹要比陰坡的橡樹落果早。米貴騎上馬遠離窯地邊際後,他看到不遠處的那眼井泉不顯眼,井泉流淌出的小溪流被陽光晃照的晶晶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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